【古剑一】一世长安

　　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
　　祈长安这一路边走边停，在寻找出口与停下修炼之间不断重复，过着平静无波的生活。
　　这个空间，除了她一人之外，再无其他生灵。
　　时光流逝对她似乎再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灵力充沛、物产丰富，除了时不时出现的下等魔外倒也安全祥和。
　　祈长安遍寻不到这出空间的出口只能先耐下心来静静提升修为。
　　偶尔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就只能老死在这里，但是落华剑心却提醒了她。
　　成仙。
　　只要能够修炼成仙，她或许就能凭借天劫或者自己的力量划开空间，这样她就有机会回到她来的地方了。
　　于是，她从一开始惦念着急要找到回去的路去诛杀魔龙燎煞，到现在心如止水地每天按部就班打坐修炼、斩杀魔族，祈长安已经学会了如何在一成不变的时间与空间中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本心。
　　时光静静流逝，除了每天与体内的落华剑心交流一下修行的心得，聊一聊剑心前辈千年的记忆，她的时光几乎都被修行和战斗占据。
　　一日又一日，一月再一月，一年复一年。
　　随着修为的提升和不断地与魔族厮杀，她的力量突飞猛进。

　　“啊——！！”
　　‘主人？！您又做噩梦了？’
　　‘……嗯。’
　　祈长安皱着眉迷茫地点了点头。
　　‘……主人，只是梦境而已，您若是太过在意反而易生心魔。’
　　‘……我明白，只是无法不在意。’祈长安站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道：“我们困守在魔界这处空间已有近百年了吧。这百年间，这个梦出现的太频繁了……”
　　‘那个人，我觉得很熟悉，却怎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每次看到他痛苦，我恨不得以身相代，但是令他痛苦的人却是我，而我的魂魄似乎也正在消散……’
　　‘剑心前辈，我飞升的天劫快到了……’
　　‘主人，您是说——？！’
　　‘或许吧……我能感觉得到，梦中我很……在意那个人……’祈长安终究没有将“爱”说出口，‘若真是像梦里那般，可就惨了……只希望坏的不灵好的灵吧……’
　　‘主人，您——这是？！’
　　毫无预兆地，在祈长安住处附近的深山中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空间动荡之力。
　　‘剑心前辈！’祈长安难掩激动地说着。
　　‘主人千万小心！’
　　‘好！’
　　祈长安一挥手将东西全部装进了乾坤袋中，顺着空间之力的感应朝着大山深处跑去。
　　‘这是——？！’
　　祈长安震惊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传送门。
　　‘剑心前辈，您说这个传送门会通向秦陵吗？’
　　‘……抱歉，我亦不知。’
　　‘……’
　　祈长安看着这个传送门默然不语。
　　良久，她下定了决心。
　　‘我们走吧，穿过这扇门。’
　　‘主人慎重！此门不知通向何处，若是……’
　　‘我知道。’祈长安坚定地看向这扇传送门，仿佛能通过门内的黑暗看到门后的世界一般：‘这扇门通向哪里，对面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这种种情况，你我一无所知。但是，这或许是我们唯一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法！’
　　‘哪怕对面是一片荒漠，是比这里更加凶险魔窟，是不知名的洞天，我也要试一试！无论如何，总好过在这里无休无止的等待！我不会，更不愿因为待在这里生活无虞、性命无忧便放弃！他们……都还在等我！’
　　‘若是贪生怕死，又何必踏上这修仙一途！’
　　落华剑心无言以对。
　　许久，她终于再次出声道：‘……好！我亦誓死追随主人！’
　　闻言，祈长安不由露出笑颜：‘多谢您，剑心前辈。’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向眼前的传送门：“那么，我们走吧！”
　　她抬脚跨入传送门。
　　但是就算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在穿越门扉的瞬间，祈长安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便是前方一片祥和热闹的灯会之景。
　　“竹器制作大师叶思先生亲手制作的花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新到的莲花河灯、月兔宫灯、四君子灯，便宜卖了！”
　　“猜灯谜十文钱一次，猜对了灯谜可以免费拿走对应的花灯，琴川的才子才女，公子佳人都来试一试伸手啊！”
　　“公子，买个花灯送给心上人吧。”
　　“……”
　　即使祈长安此刻站的位置与灯市尚有很远一段距离，那热情高昂的叫卖声也似乎就在耳边一遍。
　　看着远处街道上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场景，听着耳边隐约传来、似曾相识的吆喝，饶是祈长安再心如止水亦不免热泪盈眶。
　　然而还没等她和落华剑心欣喜自己终于回到了人界一股浓烈、强大的煞气逐渐向两人靠近。
　　‘好强烈的煞气！主人，背后！’
　　再落华剑心提醒的同时，祈长安迅速转身跃起，取下背负的凤凰法杖——振翎摩天。
　　“喝！”
　　祈长安在空中一个盈火咒就甩了出去，感谢《古剑奇谭网络版》可以移动释放技能。
　　至于遇到危险就直接动手……
　　不好意思，真的不怪她太冲动，实在是这些年被时不时就来偷袭的魔族训练出来条件反射。
　　“嘭！”
　　盈火咒打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显然是没有打中。
　　‘好敏捷的身手！主人小心，来人看来有一定的修为。’
　　落华剑心仔细提醒着。
　　‘嗯，我知道了。’
　　久等之下不见对方有所行动，祈长安只好紧握法杖向煞气来源之处走去。而落华剑心剑心则幻化为照影的帮其注意着背后的情景。
　　待祈长安走近了才发现了一名昏倒在角落里的黑衣男子。
　　‘似乎，有些眼熟？南疆打扮，莫非是天玄教的弟子？可是天玄教的风皇祠和嘉禾祠的服装也没有黑色的啊……’
　　眼见祈长安似是要上前查看，落华剑心立刻劝阻道：‘主人莫去，小心有诈！’
　　听到落华剑心的劝阻，祈长安只犹豫了一瞬，随即难得地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
　　‘不，不必。我知道，他……没有恶意。’
　　这话出口，连祈长安自己也吃了一惊。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笃定，但是心头那种似曾相识的亲近感却告诉她去亲近眼前的人。
　　何况话已出口，以她的固执也不会收回。
　　落华剑心与祈长安相伴良久，亦知晓其心性如何，自是不再劝阻，只是时时注意着，以防万一。
　　祈长安走到那黑衣男子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方才蹲下|身，一只白色巨鹰从高空中俯冲而来，照影一闪，作势便要攻击。
　　祈长安连忙阻止道：‘它是护主，莫要伤它！’
　　闻言，照影收住攻击的术法，换成一道禁锢的法诀打过去，将老鹰固定在地面上。
　　‘多谢剑心前辈手下留情。’
　　祈长安道谢后再次看向那名黑衣男子，将他翻过身来。
　　初见这男子的面容，她只觉此人十分面熟。
　　仔细探查之后她发现，这个人身上亦没有如荒神教教徒一般邪修的邪气，反倒是通身的果决凛然的剑意，显然出自名门正派，却不知如何染得一身煞气，深受其累。
　　然而，她心中的所有疑惑在看到男子眉心的一点朱砂之后全部豁然开朗。
　　“……百里……屠苏……”
　　祈长安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
　　“百里屠苏？！糟了！”
　　她瞬间明白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剑心前辈，我们快去秦陵！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主人？！’
　　‘走！’
　　说着祈长安便要用起九霄腾翔诀前往秦陵，但是在听到阿翔的鸣叫后突然想起来百里屠苏因为自己还昏倒在地上。
　　出于对他的愧疚，也避免他因为煞气发作出事，祈长安用“归返真灵符”打开了通往擎香海的通道，暂时将百里屠苏安置在擎香海早已空无一人的家中，用“兰吐芳”术法未百里屠苏一点点祛除着“煞气”的减益状态。
　　做完这一切，祈长安再次用系统看了一眼百里屠苏的状态，确定暂时稳定下来后便瞬移去了秦陵的入口。
　　在魔界的百年时光，祈长安无时无刻不想回到秦陵之内再次与秦陵之盟的同道们并肩战斗，诛灭魔龙。
　　然而真的到了这里，她反而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看着秦陵被荒草覆没的入口，祈长安的眼泪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主人？您……’
　　落华剑心并不知这是百年后的世界，因此不知道祈长安为何突然这样悲伤。
　　她出声询问，但祈长安早已泣不成声。
　　‘……’
　　落华剑心被她的悲伤哀痛感染也没有在追问，只静静地等着她稳定好情绪。
　　毕竟一个人孤独了百年，祈长安只是情绪崩溃了一阵便迅速恢复了常态。
　　此时，落华剑心终于问出了她的疑惑。
　　‘主人，您怎么这么伤心？都到秦陵入口了，我们不进去吗？’
　　‘进去……也无用了……’
　　‘……’
　　‘剑心前辈……我们还是晚了整整一百年啊！’
　　‘？！主人，您是说——？！难怪擎香海……’
　　若说落华剑心之前只是疑惑擎香海的变故，听了祈长安的话，她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祈长安走到秦陵的入口处，轻轻抚摸着比之记忆中风化了许多的砖石，半是悲痛、半是惆怅。
　　‘剑心前辈，这里已经是秦陵决战百年之后的时空了。’
　　‘果然……如此吗……’
　　饶是落华剑心寿数长久、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的生死离别，骤然间听闻这些也是感慨万千。
　　祈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对她作出回应，她仍旧自己说了下去。
　　‘不是我不想进去，而是不敢……’
　　‘就刚才擎香海和现在秦陵的状况来看，大司命他们最终是成功了，但是代价是他们全部都葬身在了秦陵之内！我怕……我害怕进去看到的只有森森白骨啊……’
　　‘……’
　　落华剑心明白祈长安的感受，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百年时光，无数次出生入死，终于回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所做皆是徒劳。
　　即使是唯一的幸存者，天道无情，家已不存，故人不在，祈长安纵使飞升成仙，孤身一人又要如何继续立身于世。
　　面对未来，落华剑心与祈长安一样迷茫绝望。
　　然而她到底是历经世事变迁的名剑剑心，很快便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主人，不知您是如何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的？’
　　落华剑心对祈长安的判断深信不疑，只是她不明白祈长安是如何在没有询问过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就知道这一点的。
　　同时，也是因为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她就直接问了出来。
　　对象是祈长安的话，她就不用担心这样的直白会惹得她讨厌。
　　果然，祈长安虽然没有回答，却并没有反感。
　　‘有些原因……’
　　落华剑心见祈长安语焉不详原本没想追问，但是刚才救起的那个男人在她的思绪中一闪而过。
　　‘……是因为那个男人？’落华剑心的话脱口而出。
　　然而祈长安并不欲多言，只是微微点点头。
　　‘……我们回去吧。’
　　‘……嗯。’
　　落华剑心知道祈长安身负许多秘密，便是她们相伴百余年她也不能尽知。
　　但是，作为祈长安的剑心，在漫长的相伴过后，她敬重祈长安的品格，相信她的判断。
　　因此她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安静地栖息在她的丹田内。
　　离开之前，祈长安回头再次看了一眼秦陵的入口，心头的悲痛几乎令她再次落下泪来。
　　但是想到还在昏迷中的百里屠苏她还是稳定了住了自己的情绪，发动九霄腾翔诀返回了擎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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