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夏日青空

　　执教到如今已经快要三年，今天是学生们的毕业典礼。

　　小学升入初中，再到高中，有的人可能就此步入社会，也有人会选择继续大学深造。呀，眼前这些小小的孩子，未来竟然可以靠自己做出这么重要的选择。只要想到这点，就忍不住唏嘘起来。

　　“啊！菅原老师的表情好奇怪！”

　　被打断了思绪，菅原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围满了自己的学生。一个个抬头看着他。

　　“老师只是在为你们感到自豪罢了～”说着便蹲下身，摸了摸刚刚说话的男孩的发顶。

　　“明明还什么成果都没做出来，老师就已经自豪了吗？”男孩大声问道，“我说老师，虽然我们要毕业了但也不用勉强自己说这些场面话啦！”

　　“切～人小鬼大！”这个孩子平时就是班里的调皮大王，为他菅原没少操心，想着反正也是最后一次，菅原一把揽过男孩的脖子，加大力度揉乱了男孩的头发，笑起来，“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场面话哦～不管你们以后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只要是由你们自己做出的选择，老师我啊，一定都会感到骄傲的。”

　　被抱在怀里的男孩有些红了脸，虽然目前还不能明白老师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上是一句非常非常重要的话。也许在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是非常宝贵的回忆……但即使此刻心里下意识地牢牢记住了，身体还是非常不诚实地从菅原的怀里钻了出来，做起了鬼脸。

　　“最后一点时间也要用来说教吗，在为我们操心之前老师还是先想想自己吧！上次路过办公室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了，老师们都在聊菅原老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的问题！”

　　“——！！”

　　原来被听到了吗，真让人头疼。

　　“哼～！老师我自己有办法的，还不用你这小家伙来操心！”说着，这么大一个人了竟然也扮起鬼脸回击。

　　“咦…老师你好幼稚哦——”

　　“但是很开心嘛～”就算被学生这么吐槽，菅原也没有生气，只是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左眼下方的泪痣尽显温柔，“要知道对于大人来说，能够「幼稚」起来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今天的老师，真是说了太多他搞不明白的话了。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太早了，毕竟你还是个小鬼嘛嘿嘿～”

　　“别、别小看我！以后我会比老师你更早找到女朋友的…！”

　　“不是…你倒是在别的地方超过我啊！”

　　“那个…菅原老师？”衣摆被人小心的拉了拉，菅原转头，是班上的一个女孩，成绩优秀，但是内向不爱说话。

　　“怎么了嘛小茉朝？”

　　“这个，给你……”女孩递给他一束小花，真的是非常小的花束，看上去是在学校操场边收集的，五颜六色的，被女孩用绿色的发带绑在一起。看上去小巧而精致。

　　“是给我的吗！”菅原满脸惊喜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真的好可爱啊～”

　　“不是……”女孩摇了摇头，菅原呆住了，女孩扶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有些害羞地笑了，然后对着菅原鞠了一躬，转身小跑走了。

　　菅原愣愣地蹲在原地，看着手上的小花，想起女孩的耳语，忍不住弯起嘴角。

　　“真的有让他们这么操心啊，真是……”小声嘀咕着，才突然察觉旁边的熊孩子已经很久没出声了，往一边看去，发现男孩还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耳朵通红。

　　“嘿～”身为老师怎么能放过这一点苗头，菅原慢悠悠地凑到男孩旁边，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还说什么要在我之前找到小女朋友，现在看来可是前路漫漫呢～”

　　“啰、啰嗦啦！”

　　毕业典礼顺利结束，学生们牵着各自父母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学校。目送着这些熟悉的背影一个接一个消失，站在校内的菅原抬手捋了捋自己灰色的头发。

　　“感到伤感吗，菅原老师～？”旁边的声音带着轻笑与打趣，一字一顿地唤他。

　　“…！吓我一跳啊，青木老师…”

　　女性站到了他的旁边，披下来的黑发随风飘扬。因为是重要的毕业典礼，所以凛也稍微打扮了一下，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好评。刚刚也是，被围在中心，不停地跟学生们说着话，直到现在才有空到他这个前辈这儿来舒一口气。

　　“三年了吗，青木老师来这里也差不多一年了呢。”

　　“是啊～感觉很愉快，说不定还可以做个几十年呢～”凛笑道，回忆起一年前发生的事——

　　其实也有犹豫过应该去小学、初中还是高中执教，本人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反正要担任数学老师的话，自己的专业能力不管在什么等级的学校都能过关——凛有这个自信。

　　但选择太多也是有些困扰。

　　夜里转着笔的女生看着笔记本电脑上各所学校的信息有点头大。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灰色短发的男性带着眼熟的笑容，虽然在证件照上显得拘谨，但那无疑是自己的前辈。

　　凛挑起眉毛，半晌后笑了起来。

　　“决定了呢～”

　　……

　　“诶？有新的老师要来吗？”听到主任刚刚说的话，身穿干净白衬衫的男教师惊讶地扬起眉毛。

　　“正好之前的老师退休了，能这么快找到人真是太好了。”摸了摸自己发际线堪忧的发顶，年级主任慈祥地笑起来。

　　看着对方的头顶，菅原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以前大地带上教导主任老师假发的样子。

　　【啊不好，要憋住……！】

　　“应该快要来了，那就交给你这个班主任了。”说着，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

　　【新的老师啊，是什么样的人呢。说起数学，后辈里也有一个呢，数学超好的家伙……】

　　在等待期间有点无聊，便拿起一边的教参备课。缺席的位置是数学老师，上一任数学老师是个很严格的老爷子，学生们都有些怕他。不过也多亏有老爷子坐阵，才让他能安心地作为一个教师成长起来，而不至于在期间就被熊孩子们欺负地太惨。

　　但是果然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渐渐站不动讲台，也无法长时间授课，老爷子也只得退休。

　　一直到现在菅原都还记得，那天伛偻着背站在教室门口的老爷子，布满沟壑的眼神透过门上的玻璃，望着里面朗朗读书的孩子们。

　　老人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才默默转身离去。

　　几十年后的自己是否也会变成这样呢？作为一个教师，看着一代又一代的成长，到那时候，自己是否就能理解老爷子的想法了……

　　想的有点太多了，菅原摇摇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三下声音，带着轻巧的节奏。

　　“请进！”

　　菅原立即站起，然后在对方推开门抬起盈满笑意的眼睛的瞬间，客气的微笑定格在了嘴角。

　　他们面对面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女老师先笑出了声。

　　她撩起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因为头发放下来的缘故，显得温婉了许多。

　　“以后就是同僚了，作为教职员工来说我还是只雏鸟，所以请多指教了，前～辈～？”

　　看来就算形象变得温婉，骨子里还是那副活泼的样子。菅原忍不住噗得一下笑出声，好像一下子又回了高中时代，两人站在校门口互相打招呼的时候。

　　“啊，就让前辈好好指教你吧！可爱的后辈酱～”

　　本来还有点担心她会不会hold不住自己班上那群调皮捣蛋的孩子，但是出乎意料的，竟然很受欢迎！

　　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摸清了每个小恶魔的性格，才能让他们听一些话的。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反而是我要向你讨教了……”

　　“诶？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感觉孩子们都好可爱！”

　　可爱、吗……

　　“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凛酱！”

　　“…是、是这样吗？”

　　但是之后菅原就得到了答案，从班里的调皮大王那里。

　　“哪有什么为什么？”熊孩子大逆不道地白了他一眼，“谁会不喜欢美女姐姐呢？”

　　菅原：“……”

　　原来天真的是自己啊！！！

　　“啊……咳，别伤心啊，菅原老师。”听说了事情经过的凛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嘴角，拍了拍备受打击低着头的菅原，“你在学生中也很有人气的！”

　　“是吗……”完全就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是真的哦～”

　　对她的喜欢只是浮于表面，但是对他却是实打实的尊敬与爱戴。这都是能从日常琐碎中感觉出来的。

　　喜欢跟老师分享自己的小零食，喜欢追着老师大声说着自己的想法，喜欢跟老师调皮捣蛋。但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爱戴，做这些事从来都不会过界。

　　虽然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态度过于跳脱了一点。但是这些欢乐的日常，都是学生们尊敬菅原的最好证明。

　　最调皮的那个学生甚至跟她悄悄说过“因为学校里有菅原老师在，所以…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这种话。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凛并不这么认为。

　　正因为他真诚地对待了学生，学生们才会如此敬爱他。

　　“菅原前辈，感觉跟武田老师有点像了呢～”

　　“诶？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菅原大男孩一般笑了起来，“呀…我还差得远呢～”

　　跟学生时代自己敬爱的老师相比，果然还是差得很远很远。

　　“但是被你这么一说突然又有信心起来了！”菅原站起身，手指天空，“呦西——我们要一起好好引导那群孩子！”

　　“好嘞——！！”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一眨眼间，他们发誓要好好指导的孩子们已经毕业了。

　　凛与菅原站在一起，向出了校门还在对他们挥手的孩子们一直招着手，直到最后一个欢快的小小人影消失。

　　凛堪堪放下手，心里感到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应该每次都不会习惯吧，菅原前……，？”

　　抬首向旁边看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他抿起的嘴角，有些颤抖。扬起的下颚处，有晶莹的东西滑下了优美的弧度。

　　凛移开眼神，低下头，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要去喝一杯吗，菅原老师？”

　　“……要去！”

　　毕竟是他第一届带到毕业的学生啊，这份心情，到底应该如何形容才好呢…

　　“诶～～请问看得清路吗？要我牵着你走吗～？”走在前边一点的凛回头打趣。

　　“虽然看得清……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牵一下比较好！”

　　“…真是越活越年轻啊，前辈。”

　　在路边的一家小酒馆里，看着旁边一杯接一杯的菅原，凛有些汗颜。虽然只是低度数的啤酒，虽然也没有喝几杯，但这脸也太红了吧……难道是碰了酒精容易脸红的类型吗。

　　“时间过得好快……”对面的男人嘟嘟囔囔地说道，卷起的袖管，解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衬衫，还有松垮的领带。是跟平时不同的样子。

　　菅原半趴在桌上，通红着脸，但看上去意识还是很清晰。可能是因为学生们都毕业离开，此时感性程度也有些超标起来。

　　“凛酱，想以前你还是那～么小一只，现在都已经成了我同事了。”

　　“……前辈是我哪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吗，话说我明明身高从高中开始就没长过…！”

　　“嘿嘿～”没有在意女生尽职尽责的吐槽，菅原拉长着语调笑起来，“真的，从乌野已经毕业这么这么多年了……”

　　大家各自踏上自己所选择的路，都已经成为了了不起的大人。

　　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回忆起，那段属于青春的时光——

　　那属于他们的赛场。

　　凛看着菅原，转头向旁边招呼，“不好意思，请来一杯冰水。”

　　然后将水移到菅原面前。

　　“回忆就留作怀念，人还是要不断地往前走的啊，前辈，”凛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吃饱喝足后舒爽地叹了口气，“再说了，被那些回忆所铸就的现在的前辈，也很优秀不是吗。”

　　“但是有时候，果然还是会感到没有自信啊……”菅原软趴趴地说着，看上去真是孩子气十足，连语气也有些撒娇了起来，“会想「这么说就是对的吗」「这么做是合适的吗」「会不会其实有更加好的解决方法呢」…一直会担心这种事。”

　　武田老师是否也曾有过相似的烦恼呢。虽然作为指导的老师，但也会出现很多第一次面对的问题，到那个时候……

　　“「我们并不能一直告诉他们正确答案，只有一直探索，寻求最优解罢了」”凛惟妙惟肖地说着，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再说了，在思考的也不是只有我们」”

　　“…诶，这是？”

　　“是武田老师跟乌养教练说过的话哦，这里就请让我借用一下吧，武田老师！”向着并不在场的武田一铁打了个手势，凛笑吟吟地说道，“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感到迷茫也是正常的，谁让我们已经身在「人师」这个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了呢。但是，怎么说呢，虽然我们两个资历都还不够，能做的也就只有加油、加油、然后不断思考才行了吧，时刻考虑着对于孩子们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做法，这应该就是作为「老师」的课题了。”有些餍足地眯起眼睛，凛轻笑道，“虽然毕业是个让人伤感的时节，但是，我们也应该为那些孩子们步入下一个成长阶段而感到欢喜吧。”

　　“……嘿～”菅原慢慢直起身，刚刚还有些迷茫的表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爽朗的笑容，“说得没错～！”

　　他向凛举起酒杯，凛也举起了自己的，“干杯～！”，玻璃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喔对了，说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菅原从兜里掏出了一束小花，向凛递去。

　　“这是？”凛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束脆弱，又十分可人的小花。

　　“「最～喜欢你了哦」”

　　“——？！菅、菅原前辈？”

　　“～以上，是小茉朝拜托我转告给青木老师的～”

　　“哦、哦…咳，真是，不要吓我啦前辈……”凛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脸色有些红。刚刚真的有被吓一跳诶，还以为被突如其来地表白了。

　　因为害臊而四处游移的眼神，很遗憾地错过了眼前男人笑眯眯的，一看就是有在隐瞒什么的表情。

　　——如果说在赛场上，只要有菅原孝支出场，总会让对手觉得乌野开始计划什么难以应付的攻击，那在感情中，爽朗君想必也不是那种纯真的直球类型吧～

　　毕竟，这可是被那个大王大人亲自盖上「一点也不爽朗」印章的家伙，可不要被迷惑了双眼哦——

　　“啊…！怎么突然靠过……难道喝醉了吗前辈！！”

　　“Sa～到底有没有呢，嘿嘿～”

《网球王子-茉香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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