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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不是有一鸣楼吗？不缺大厨吧。”江渔十分不可思议。
“还不是因为姐姐只吃得下你做的饭——哎呦，累死我了。”声音伴随着风风火火的人影闯了进来。
纪娘子微微点头道：“是，寻常膳食总让人觉得缺了些滋味，一鸣楼的也是如此，直到品了江姑娘做的佳肴，方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独孤秋罗将用丝绸包裹的包袱放在桌上，江渔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
纪娘子示意独孤解开，诚恳道：“江姑娘有所不知，西市令与我相熟，我知你去过西市，却没买到想要的东西——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打听这些，我只是想送一份合心意的礼物。”
“姐姐，你干嘛告诉她！”独孤秋罗不满地嗔道。
江渔却顾不上她们的对话，看着眼前的胡椒、孜然发起了呆。
比米粒还细的黄褐色颗粒，散发着浓郁的异香，都是让她心心念念的宝贝。这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香料，如今分装两个檀木盒，装得满满当当，一看就分量不轻。
“这是……给我的？”江渔兀自不敢置信。
“是，胡椒和枯茗都是胡人香料，寻常人在西市是买不到的。”
“枯茗？”
“这可是姐姐从皇……唔，从黄家买的。”
仔细嗅过香味，比后世里上好的胡椒和孜然都不遑多让，江渔小心翼翼道：“无功不受禄，如果我依然拒绝呢？”
却见纪娘子眼神黯淡了下去，双目低垂，柳眉微蹙，在白皙的额头上牵扯出肌肤的纹理，美人皱眉果真我见犹怜，江渔还未来得及解释只是开玩笑，就听她说道：
“也是，江姑娘是想成为名厨，而非囿于一方天地，是我冒犯了，实在抱歉，那么这份礼物——就当做赔罪吧。”
“姐姐！”
江渔更不敢置信了，自己就这么一说，她就放弃了？难道不该是再三恳请，或者以权势威胁，逼自己不得不从吗？这位娘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纪娘子倒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江姑娘无需介怀，我此来是为恳请，并非强求，你依然是扬楼主厨，之前所说一应作数，我很看好你和扬楼的发展。”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渔叹气，“答应可以，不过还有两个要求。”
“都这样了你还提条件！是姐姐待你还不够优厚吗！”独孤秋罗气汹汹地说道。
江渔瞥她一眼，惭愧道：“我的条件是为了大家好，一是我只有正午为纪娘子备膳，除此外的时间都自由安排。”
“正该如此，那二呢？”纪娘子点头道。
“二是扬楼的事务交给我做主，我不要工钱，只要每月收入的一成。当然，纪娘子才是真正的主人。”说完这话，江渔捏了捏手指，她这是在空手套股权，不仅平白要分走一成收入，还要走了总经理的职位。
毕竟她能用后世的经验来经营酒楼，赚取更多利润，而她也能从中赚更多钱，而不是拿一份死工资。也不知道大隋朝是否有这种合作方式，纪娘子会答应吗？
“正好，我本就不想打理。”纪娘子的眼神反而释然，很快就应下。
“啊？这就答应了？”江渔脱口而出。
独孤秋罗和纪娘子同时奇怪地看她一眼，还是独孤开口道：“你这人怎的回事，这不是你自己提的要求吗？反正姐姐手里的酒楼都是聘人打理，和交给你也没什么区别。”
“哦——”江渔擦了擦头上冷汗，原来自己没占便宜。
她指了指桌上的胡椒和孜然，问：“我能拿走了吗？”
“当然可以。”纪娘子微微点头。
独孤秋罗眼前一亮，凑过来问道：“你又要做什么菜了？我独孤府一年能拿到的胡椒也不过十斤，还要好几十张嘴分，姐姐一出手就送出十两，可不能乱用啊。”
这么珍贵吗，明明是后世里再寻常不过的胡椒，江渔此时抱着却觉得压力山大，这要一个手抖，浪费的就是金山银海。
她将胡椒的木盒扣好封紧，道：“用胡椒的菜，我还差一味材料没准备好。不过对于孜然——就是这枯茗，已经有了想法，二位不嫌弃的话，稍后便可一尝。”
瞧她这神神秘秘的模样，更是勾起了人的好奇，独孤秋罗立马紧跟着江渔进厨房，方才她只觉得这胡人香料味道怪异，还有些刺鼻，实在想不出这种东西怎么能成菜。
纪娘子同样感兴趣，却不想随她们钻进满是油烟的厨房，她说要回去准备新契书，稍后再回。
江渔没有挽留，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独家秘方展现给太多人看，哪怕是美女也不行。
从厨房取出姜蒜、芝麻、花椒、桂皮、小茴香浸水，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八角，不过江渔有信心调配出同样美味的烧烤料。
她将大量木柴搬至后院，用砖石垒出简易烤炉，将阿柴唤来生火。
独孤秋罗看得好生不解，却不敢多问。
江渔用菜刀削出许多木签，串上切片的鲜藕、茄子、木耳等蔬菜，又从水缸抓出几条鲜活鲫鱼，尖刀剖腹取腮，刮鳞去内脏，洗净后撒上一把粗盐，也串上木签，此时鱼尾甚至还在微微摆动。
从未见过亲眼见过杀生的独孤秋罗被吓得一声尖叫，却听江渔笑道：“独孤姑娘只吃过肉，却没见过肉是怎么来的？”
独孤秋罗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鲫鱼颤抖的鱼尾道：“它……它还会动……”
“这是条件反射，它虽然死了，但神经还没死，生命力旺盛的鱼都会有这种反应，唉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懂。”江渔忙着处理食材，不想多浪费口舌。
“哼！”独孤秋罗确实听不懂，反正这鲫鱼不是水精湖怪就行。
后面没有再出现需要现杀的食材，让独孤秋罗安心了不少。
厨房里有备好的鲜猪肉和鲜牛羊肉，这都是阿柴一大早买回来的，江渔主要取用里脊和五花的部分，里脊切块，五花切薄片，也串在木签上，摆满了备菜区。
烤蔬菜不认识，烤肉还是认识的，独孤秋罗不屑道：“不就是炙肉，有什么特别的？还当你又研制了新菜呢，怎么不做炒菜了？”
贵族宴会最常食用的就是烤羊肉和牛肉，一般都是整只烤制，或者单独烤羊腿一类，江渔先将肉精细切割再烤，是比较少见，但算不上稀奇事。
相较之下，独孤秋罗对江渔的炒菜更感兴趣，炒菜本就少见，江渔炒出来的味道还格外好。
“等着吧，我就怕你等下把舌头吞下去。”
江渔取出浸泡洗净的各味香料，将姜蒜切片，放入锅中铺平，用灶中木柴余烬慢慢烘干。
别的香料反复沥水后，丢入石臼，她小心翼翼打开檀木盒，取出一把孜然撒进石臼里，不能不小心啊，宝贵的香料浪费不得。
接下来就是慢功夫了，将香料捣碎是个苦力活，要顺着一个方向捣，手劲均匀，不能停顿。
这种基础款烧烤料在后世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也有配比要求，因为没有八角和辣椒，别的调料压不住孜然的辛味，因此需少一点孜然，用蒜粉和姜粉补足口味。
江渔来回捣了至少一刻钟，额上细汗频出，没有帮厨就是这样，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何况她手劲比不过许多男厨师，这也是为什么名厨多是男性的原因——体力优势。
终于捣成了细末状，锅里的姜片蒜片也已金黄微糊，一按即碎，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江渔把金黄的姜蒜片也加进臼中捣制。直到全部捣成颗粒均匀的细粉，她才停手按了按酸痛的肩膀和手腕。
“好了，这就是我的江氏秘制烧烤料。”将金红的烧烤粉倒入陶碗，再加入些许细盐混合均匀，江渔一脸得意道。
“没看出有什么了不得嘛，还不如蘸蜜和盐呢。”对于这花里胡哨的烧烤料，独孤秋罗深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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