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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回府后，杨纪堂有公文要忙，独自去了书房，江渔只能自寻其乐，威逼利诱将将交出衣服，让她带自己去厨房。
她也看出来，杨纪堂这个长公主很不一样——她很有权，有权到让勋贵朝臣都臣服。
但将将这小妮子不肯聊自家娘子的事，江渔旁敲侧击，只探明了韩韶的情况，韩韶字景光，京中最不学无术的败家子，空有爵位却没一官半职。因为韩韶同韩少读音一样，常有人直呼其名，他只当是尊称，也不生气，真是个难得的草包。
按理说，韩韶这样的身份，要由天子下令，大理寺才能奉旨捉拿，但大理丞却传书函到长公主府，凭这一点就能看出不对劲。可惜将将口风很紧，说什么也不肯透露一点蛛丝马迹。
江渔恨恨地一刀斩死活鱼。
“啊——”将将一声惊呼。
“怎么和独孤秋罗一样，没见过杀鱼吗？”江渔转过头吐槽。
可惜将将并不是在看她杀鱼，而是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杨纪堂。
不知为什么，江渔也觉得一阵心虚，犹豫着要不要放下刀……
杨纪堂走过来，抓着她外袍的衣领道：“怎么又加了一件？你不热吗？”
感觉像是被抓住后颈皮，江渔一动不敢动，瑟瑟道：“怕把里面的弄脏……”
杨纪堂转到她身前去看，果然里面还穿着自己送的新衣，松手道：“送你新衣是为了让你穿得舒适，不是让你忍着热进厨房瞎折腾。”
命运的后颈皮又恢复正常，江渔长舒一口气，弃刀讨好：“还不是怕糟蹋了新衣服，你看，这样的话，衣服不会弄脏，我也能下厨了不是？”
为了配合她的说法，鱼尾忽然狂甩，溅了几滴血水在她和杨纪堂的衣服上。
将将连忙冲上来擦拭杨纪堂身上的污迹，江渔一脸讨好的讪笑。
水迹被擦干，但斑斑血点留在衣服上，虽然不明显，腥味也不好受，杨纪堂无奈道：“你现在是公主府客卿，哪怕是下厨，杀鱼这种杂活交给下人做就行，不用什么都亲力亲为。将将留在这里，你和我去更衣。”
“噢。”江渔弱弱地放下刀，听话地跟上去。
行至曲折的回廊，四下无人，杨纪堂忽然道：“我的确派过人去平康坊询问地价，大概是上个月的事。”
江渔惊讶地眨眼，今日余一鸣说长公主迁居一事，她以为是没根据的流言，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只是为什么杨纪堂要说起这个。
杨纪堂继续说了下去：“设东西二市，是为了便于贸易，但现在大兴城百姓越来越多，二市各占一坊，已容不下所有客商店铺。”
“所以你想扩建二市，平康坊紧邻东市，可以合二为一？”江渔明白了她意思。
“是，但此事我只与陛下商议过，若还有知情者，就是秋罗，她曾替我传过信。”
江渔哑然，怎么比自己想象的还复杂，但独孤秋罗会做出这种事吗，她不太信，想必纪堂也不太信，因此和独孤秋罗依然感情甚好，直到独孤秋罗主动提出离开大兴城。
纪堂对独孤，更多是失望的情绪吧。
想到这里，江渔也有些怅然。“兴许不是秋罗，是皇上那边走漏了消息。”
杨纪堂横她一眼，道：“指责君上？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江渔这才觉得失言，不过纪堂不会真的责怪自己，倒也没什么，以后在旁人面前注意就是了。
“消息泄露很严重吗？”
杨纪堂点点头，“平康坊地价翻了一倍有余，意味着朝廷要多拨一倍的款项。”说到这里，她长长吐气道：“兴许真是宫里走漏了消息，我不希望是秋罗，你明白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江渔也凝重地点头，如果是独孤秋罗，意味着她待在长公主身边并没安什么好心，加上佩玉是独孤氏的人……独孤家究竟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轻声问：“之前出现在皇庄里的刺客查清楚了吗？”
“尚未，不过，独孤平裘已被夺职，回陇西思过。”独孤平裘是独孤秋罗之父，也是独孤家主，所以独孤秋罗才要赶回陇西。
杨纪堂去更衣，江渔也在侧室换下内里的蚕丝袍，只穿着从将将那儿要来的粗衣，夏天穿两件外袍的确不好受，尤其厨房没有空调的情况下，薄汗湿背。
她换好衣服就去推门，谁知杨纪堂就不声不响站在门口，差点迎头撞上，吓得江渔拍着自己胸口喘气，“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说话？”
背光的长公主换上了更轻薄的夏衣，阳光透过丝衣，勾勒出不可思议的美好曲线，逆光更显容貌清丽雍容，看过再多次都还是会惊艳。
她看着江渔的目光闪烁，似乎犹豫着什么，“方才忘了说，秋罗已离京，她走后，很多事我不便自己出面，府上缺个客卿，你可愿留下帮我？”
江渔明白，这才是重点，之前的都是铺垫，身为长公主，纪堂可谓是礼贤下士至极，还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寻常人不会有不愿意的吧，在她身边不仅荣华富贵，更是风光十里，独孤秋罗身为独孤家六小姐，在大兴城的威名更甚她几位兄长，想必就是有纪堂在身后撑腰。如果自己答应留下，就是一步登天。
但江渔很有自知之明，对于纪堂这样身份的贵胄，自己起不了幕僚的作用，也不懂交际，也就是隐藏的穿越者身份有点用，加上烹饪还算厉害，但隋朝人也不是傻子，不是光凭一个穿越者身份就能方方面面吊打众人的，能帮到她什么？好像什么都不行。
自己只是碰巧救过她一命，又刚好出现在独孤秋罗离去的时间点，她身为高处不胜寒的长公主，没有可以平等交流的人，所以才想留下自己。
江渔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说不出来为什么，兴许是不想成为别人挪位出来的接班人，又或者是不想此后都困在府邸中，垂眸道：“等御史案破，扬楼还需要我打理。”
这是在婉拒，杨纪堂自然能听出，安静地注视半晌。
“你若愿意留下，府上为你提供的待遇永不会变，扬楼也属于你。”
好像是有点心动，可她还没好好看过大隋河山，没品够天南地北的美食，怎么能就此屈服。
“长公主，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就想经营好一个酒楼，当好一个厨子，客卿的位置，我很难胜任，你要是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再提。”
杨纪堂想过江渔会拒绝，没想过是这么干脆的拒绝。但她自己也不知希望江渔给出什么答案，早就知道江渔并非甘于囿于一方天地的普通厨师，即使享受过锦屋绣榻，也对自己的追求矢志不渝，如此也好。
“也好，扬楼还需要你。”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杨纪堂心事不宁，江渔也匆匆整理好衣服告退，活鱼宰杀后，最多放置半小时，否则鱼腥就不好去除了，耽搁不得。
她惦记着自己打算做的松鼠鱼，没注意到杨纪堂脸上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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