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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
“吨吨吨……”
“………………”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嗝。”
简瞳想，她大致能猜到身后的人的“身份”了。如果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梅克尔所说的“新保镖”，他形容对方为老实孩子——讲真，性格能被誉为“老实孩子”的人，应该是那种，总是低着头站在最后，别人问话也不太爱回答，逼得急了，两颊就会染上浅淡绯红色的孩子才对。
是孩子。
但老不老实……嘛……
简瞳揉了揉太阳穴，她想想自己这个团队，成员们在业务方面都非常强大，一个人就足以完成上百人的团队才能完成的业务，还又快又好；可另一方面，两个人的性格好像都有点问题，梅克尔二，拉菲闷，而现在来的这位新人感觉起来……
好像也和正常沾不上边。
简瞳将两个塑料袋放在地上，她身后那孩子瞥了一眼，没有说话。简瞳再转过身来，这下，她才彻底地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很瘦很瘦的孩子。
他可能有十三四岁，或者更大一点，简瞳不太敢肯定，毕竟，无论是谁这么瘦，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长期受到虐待——所以年龄肯定要比看上去要稍大一点。他蜷着腿蹲在地上，用小舌头在奶瓶口舔来舔去，似乎还想刮擦出一点奶之余韵来。
月光落到他头发上，隐约让人觉得，他头发丝里夹着几根细细的银丝，隐约在发光。
简瞳靠近了一步。
那孩子很戒备地弓起背，仿佛只要简瞳再往前走，他就要像是一头受惊之猫般蹿进树丛里去了。
简瞳打开塑料袋：“还有别的好吃的。”
对方没有冒然上勾。
“咳，有肉。”
下一秒，这个塑料袋就被凶残地抢走了。不管梅克尔之前的介绍有多么不靠谱，但起码他有两件事情说对了，第一，对方很喜欢喝牛奶，第二，对方很喜欢吃肉。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牛奶带来的好感大概从“红名”变成了“黄名”，肉食带来的好感从“黄名”变成了“绿名”。简瞳试着伸手去触碰对方头顶，也仅仅只是惹来一个略带威胁性的目光。
这种动作随即就被这个孩子默认了。
“不要急，慢慢吃，袋子里还有很多——”
因为一开始脑补的是类似于独角兽这类的神奇动物，简瞳还真的带了很大分量的肉食，如果是她自己吃，慢悠悠地可以吃一个星期，但这孩子的胃口可一点都不小，不一会儿，就几乎消灭大半，将暴食之手伸向了生肉。
“不可以。”简瞳坚决地按住了他的手，“会吃坏肚子的。”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吗？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东西吃坏肚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愤怒，我是恐怖，我是火焰的化身，我是至高之地的看守者，我，绝对威严，绝对公正——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小的血肉就吃坏肚子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确实老老实实地停住了手，不再祸害生肉，只是小眼神总忍不住幽怨地瞟两眼。
简瞳……呃……
简瞳沉默了。
她虽然不能算是多能言善道的人，但平时与人交谈，基本很少会出现哑口无言的情况。可现在，她就很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接话。
最后，她也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你就是梅克尔认识的人吗？”
不料，对方冷冷地甩了一句：“梅克尔是谁？”
“呃……可能是我认错了……”
简瞳尴尬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猛然爆出一声非常聒噪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克尔？梅克尔？他竟然自称梅克尔？——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简瞳：“……啊？”
“那个傻逼绝对是把自己名字拼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真的很开心，笑声中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幸灾乐祸。
用傻逼形容梅克尔是挺贴切；
……但梅克尔那句“老实孩子”的指代，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原来，那个指派梅克尔瞎改至高之地的运行规则的人，是你啊。”在前俯后仰笑了半天之后，这个孩子终于想起正事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简瞳看。
同时，这孩子还很不安分地挪动着脚踝，一会儿将脚撇开来，一会儿收回去，感觉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至高之地是什么？”
“至高之地就是至高之地，意思就是，最最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至高之地。而我，是被神赋予职责的守护者。”
“听起来那真是很厉害啊。”
“是就是很厉害，不是听起来很厉害。”对方很认真地纠正简瞳说。
“好的，好的，是真的很厉害。”简瞳为了方便和他面对面地说话，干脆蹲下来，和对方位于同一个水平面上，“那为什么你现在不再在至高之地做守护者了吗？”
“那是因为……”
简瞳其实很喜欢这个孩子说话的语气，他天生就带着一种神采飞扬感，这是完全不同于简瞳的某种特质。然而，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对方就僵住了。
僵住的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打架打输了。
和大多数时候和同僚都相处愉快（偶尔犯二）的梅克尔比起来，这个孩子的人缘就要差劲多了，他生来就有一种事事要争最强，事事要争第一的好胜心。纵然每次挑战第一的结果，都只是被梅克尔按在地上暴打——但他始终相信，在神的心中，他才是最强。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陛下会将看守至高之地的使命交给自己了呢？
当然是因为自己最强！
肩负着这样崇高的使命，这个孩子自然是一个人孤独地在世界最深的至高之地看守了千年、万年、甚至上亿年……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当然，偶尔他也会羡慕同僚们各自缤纷多彩的生活，有些执着于追寻消失神灵的踪迹，有些缅怀过往，有些仇视人类，有些疯狂搞事。在所有同僚里，只有他一个人坚守着自古以来的崇高使命，孤独地……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小嗓门爆发出来的哭声是真的大。
简瞳都被这声音冲击得后仰——这孩子还真不愧为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情绪来的非常猛烈，甚至也完全不知道遮掩一下的，搞的简瞳像是欺负小孩的坏蛋一样：“哇，原来超厉害的人是这么哭的吗？”
“胡、胡、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
“超厉害的人当然不会哭，当然是，纵然流干最后一滴血，也是顶天立地的战士。”那个孩子抽抽搭搭地回答，他每次说两个字，都要夹杂一声抽噎，“……但……但是……我憋不住啊。”
憋，憋不住？
……有这么可爱吗？
听见简瞳强忍着笑意闷哼了一声，那孩子越想越伤心。他也不想哭啊，但真的憋不住，人类的壳子太难控制了，他只是稍微觉得有那么一点委屈（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委屈！），眼泪就哗啦啦地下来了。
他不想哭的！
也不想抱怨的！
……
……
半分钟之后——
“梅克尔真的超过分呜呜呜……”
“是很过分。”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就只是蹲在那里，也不搞事，也没有碍着他什么，他冲过来就把我暴打一顿呜呜呜……”
“是很过分。”
“打完了之后还怪我影响到现实气候呜呜呜呜……我难道很想吗？但是这属于本能反应啊根本克制不住啊呜呜呜都怪他，怪他，怪他，我现在也不敢回去感觉失责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是，都是梅克尔的错，他是大坏蛋。”
两个反梅克尔联盟的核心人物对视一眼。
简瞳还好，有种发现了梅克尔另一面的微妙感觉（她总算明白梅克尔会认为这孩子是老实孩子了，简瞳听着都觉得同情），这个孩子就对简瞳大为改观了，他当然能猜得到，这个女人就是梅克尔的同谋，继任了神灵之位，却无神灵之实的人类。
他看着简瞳——
非常矜持地伸出手：“既然你这么上道，那么，我也姑且给你供奉我的资格吧。记住我的名，我是愤怒，我是恐怖，我是火焰的化身，我是邪恶之克星，雷霆是我的武器，暴雨是我的愤怒，我的名字便是……便是……”
“是什么？”
“乌列。”
简瞳面前的孩子并没有张开口，这两个音并非能被人类之言语表述，也并非是通过声音传播，那是一种回荡在灵魂上的悠长回声。如果不是这孩子对简瞳完全没有恶意，仅仅只是这一下就能将她振晕过去。
即便如此，简瞳仍然觉得大脑隐隐作痛，像是一口气获得了太多人类无法消化的知识。
而那孩子也默默捂住了嘴。
一丝血腥味从喉咙里溢出来，他死死咬着牙关，又强行将这点鲜血咽回去。人类的身躯就这点不好，稍微动用一点原本的力量，都会折寿好几年。但不使用人类的身躯，他们又根本无法上浮到这世界的表层来。
真不知道同僚们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喊出我真正的名字……嗯，那么就喊我‘乌’吧。这是我于此时此刻许诺你的——至高无上的荣耀。”乌说完这番话，骄傲地昂起了头。
简瞳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反应，但她不确定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
最后，简瞳迟疑地将手放在乌头顶上，摸摸，再摸摸：“好啊，乌真乖。”
“乖是什么？”
“夸你比梅克尔好。”
“那我就是全世界最乖的人！”
——简瞳想，乌果然是老实孩子，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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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乌列，乌列尔，尤耶利尔……总之翻译版本很多。
身为四大之一，和另外三个同僚比起来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小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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