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无人生还

　　咔嗒。沙加出门，脸上带着像死人一样的平静。

　　笃笃。听到门上传来的敲门声，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艾欧里亚垂头向门口走去。

　　“？……沙加…”看着门外来客艾欧里亚的表情由最初的沉重转变成惊讶再略微愧疚地低下头。

　　“艾欧里亚，”湛蓝色的双眼罕然睁开，沙加清冷不乏棱角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停顿了片刻，他又加了一句：“只有我们，谈谈。”

　　聆听的对方诧异睁大双眼。

　　卡妙走后约半个小时，米罗从浴室出来。

　　看着他的双眼卡妙就知道，眼前这一脸冷峻的宝蓝卷发男子又恢复为原来那个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天蝎座米罗了。

　　嘴角没有感情地3°轻挑，心里隐约宽慰。

　　面对着他走过去，习惯性低低击了下掌，擦肩而过。

　　卡妙转身走进浴室。

　　听到片刻之后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淋浴声，米罗微皱双眉在地上靠着床边坐下，将卡妙理好放在床侧的卡片重新摊开，手指转过一支铅笔在平铺的纸上写划着什么。

　　关门。

　　眼前沙加一脸超乎寻常的平静和阴鸷，艾欧里亚不禁有些戒备。

　　“你想谈什么。”转瞬间忧郁和沉重抹去，艾欧里亚的双眼中闪现出狮子般的警惕。

　　“谈很多事情，比方说，”有些突兀地走过去，在靠着窗户的沙发上坐下，沙加开口，声音冷冽如常，“合作。”

　　！！狮子双眸睁大，一些惊异从眼底掠过沉淀下更多的戒备。

　　稍稍歪头，沙加手肘撑在沙发侧，手背支着下巴，话语字字尖锐：“现在幸存者只有我们四个，如果不考虑死者的话那么凶手就在我们中间。而我——”停顿片刻，双眼紧盯着面前愣愣地艾欧里亚，“已经有了眉目。”

　　艾欧里亚无法适应，张着口站在那里。

　　“米罗和卡妙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同时我信任你。”双眼微眯，艾欧里亚第一次发现沙加的眼神如此细长而诡谲，“也许应该这么说，现在，你是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整个人身上对于穆死亡的悲痛似乎一瞬消失了，面前的沙加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冷血。

　　“虽然我那般质问过撒加，实质上我从没有认为迪斯马斯克的死是意外，就像我不认为前面的任何一起死亡是意外一样，包括穆。”微微抬高下巴，沙加说，“同时我也确实怀疑过穆，但是在穆的死亡之后一切都很明了了。”

　　非常快地接起话头，沙加继续说：“撒加明显知道些什么，穆也是。那么他们两人的言行举止就得当做证词来解读，对于迪斯马斯克的死亡撒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凶器的‘另一种可能’；穆对尸体的微妙死亡判断；几次凶案都以毒入手；圣斗士之间能力的借位使用；局面的主导；餐桌上的小锡兵；还有，作为穆死亡诱因一部分的，救生衣。把它们综合起来看，谜底并不难推断。而且，不要忘记——”

　　“θ——”
　　“……是希腊文中的第八个字母！”

　　看着艾欧里亚的脸上刻着扭曲了的惊恐，没有表情地沙加接着道：“见证穆死亡的人是我，他有充分的时间和机会告诉我他所知道的部分事实，并且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所以说同时，还有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点就是……”

　　棕褐色的眼眸骤然瞪大。

　　映着窗外昏暗的光线，艾欧里亚的脸上冷汗直淌。

　　对面的阴影里湛蓝双眸像两把利剑直接射入艾欧里亚的瞳仁：

　　“那么，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浴室里的淋浴水声约持续了四十分钟，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身着浴衣的卡妙擦着头发推门出来。

　　这边厢米罗的卡片已经多了数张。

　　走到床沿米罗身旁坐下，卡妙看着几张新卡片上写着：计划诈死，天气，穆，沙加，船，救生衣。

　　捏着卡片略微思索，卡妙开口述说自己的疑惑和推断。

　　米罗静静听着，听完把列对应卡片的理由和他的分析说给他听。

　　没有人提之前浴室里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难以忽视的吻。

　　有些东西捅破了就是改变了。不必拆穿，心知肚明。

　　与其迎合逼退不如顺其自然。

　　……

　　走吧，他们应该也差不多了。略为活动一下颈椎卡妙站起身看向窗外。

　　暴雨瓢泼，似乎没有停歇的趋势。

　　一天没吃东西，去餐厅罢。米罗说。

　　穿过走廊。

　　餐厅里的大钟指向近五点。

　　没有拉窗帘，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向外，风扯雨刺，整片森林在暴雨里万箭穿心，脆弱的摇曳，天空铁青着脸，没有一丝怜悯。

　　没开灯，被窗外铺天盖地的雨势遮挡，餐厅略微显得有些昏暗。

　　另外二人倒是来得相对较早。

　　沙加沉默地低着头，坐在餐桌边，印出一个不真切的背影。

　　艾欧里亚没有坐在自己一贯的座位上，而是向右挪了一格，坐在沙加面前，穆的位置。

　　感觉腹内空空，卡妙这才真正意识到他们已经近一天没有像模像样地用餐了。

　　“各位，取些东西吃罢。”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卡妙俯身。

　　[省下一点罢，明天去，不一定能打到鱼。]儒雅的口气。

　　看着冰箱里的食物收归分类整齐得放置，卡妙不禁悲从中来。

　　站起转身扫了一眼摆在不远处的日历。

　　已经二月了……吗。卡妙轻叹一声。

　　少掉一个人加上胃口心情低靡，昨日今日剩下的食物似乎有些富足了，如果节俭得过，撑过5号应该不是问题。

　　砰，冰箱门关上。和声艾欧里亚取完食物坐下。

　　“沙……加，”米罗的声音低沉，“你不吃吗。”

　　对面的沙加依然低着头，不动。

　　深吸一口气，放轻语速和声音，卡妙开口：“沙加，我知道穆的意外让你很难接受，当前如此状况无论如何都应该……”

　　“穆不是意外。”突然的打断，声音一贯漠然有棱角。

　　卡妙一愣。

　　“计划过于鲁莽，穆的死亡我要付主要责任。”闭着眼睛，声音略微有些苦涩，米罗沉吟道，“但就死亡本身来说，恶劣海况和天气仍然是死亡直接原因，穆……”

　　“他不是意外。”有重复了一遍，沙加的声音不高但是坚定不可动摇。

　　只有四个人的餐桌上气压低沉。

　　窗外风声大作，卷起近处的树叶刮撞在窗户玻璃上，噼啪出声。

　　“如果真要找原因恐怕责任最大的是当时被浪卷走的我，而不是你们。”沙加慢慢抬起头来，湛蓝色瞳仁里闪烁着犀利的光芒，“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因为情绪难以收敛，恰好相反，我非常理智。”

　　其他三人沉默不语，视线在沙加身上聚焦。

　　“出海前小船上有两件救生衣，但最后找到我们的时候，一共只有我身上的一件，”目光像初刃的剑一般扫过三人，沙加的声音冷峻而清晰，“为什么？因为另一件救生衣被小船尾部凹槽中的木椽卡住了，同时不能动的还有木椽连接着的隐藏舵，在排浪袭来之时船尾便被打碎。”

　　“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想问，米罗卡妙，”沙加并不偏头，目光斜刺向左手边的二人，“你们出海的时候有用到救生衣吗？”

　　米罗摇头。卡妙接口道：“没有。但是我们确实将它们拿出备用，之后直接放在船内。”

　　“如此。”沙加微微条高了下巴，同时抬高语气，“那么，仅隔一天之后的第二次出海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如果——不说是有人蓄意动的手脚恐怕难以信服。”

　　“也不尽然。”卡妙眉头紧锁，坐在对面的米罗开口，“对于救生衣的放置我们的确格外注意了，毕竟是出海必备之物，近几天连续有风，下意识利用船内结构固定也是情理之中。沙加，对于穆的死……”

　　“是吗，”伸出一只手制止了米罗脱口而出的自责和道歉，沙加的声音越发清冷，锋芒毕露，“那么我们先暂且放下。米罗，卡妙，你们来这里之前我问了艾欧里亚，确认——”停顿片刻，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关于所谓，你们的计划。”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穆到最后临死时也没有告诉我。”双手交叉内收叠于鼻下，“但从他的言语中并不难猜到一两分，然后便是回来时艾欧里亚的失态。你们——做得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计划？”

　　尖锐而不友善的语气此刻显得格外咄咄逼人，卡妙眉头微皱。

　　艾欧里亚沉默着，双眼紧盯眼前的沙加。

　　深深吸了一口气，米罗说：“全部是我的主意，与他们两无关。”

　　“简单的说这个主意就是，诈死。”

　　略微停顿，米罗语速略为加快：“从至今为止的所有案情来看，凶手的心思非常缜密，对于童谣的严格遵守让人略微有些叹为观止，在让我们为死者和千奇百怪死法而伤神的同时又给予相当多的线索，三明治里的红果，茶，皮带，太阳镜，粉末，甚至是直接表示掌握线索的撒加，线索似乎唾手可得，但也同时四处散乱让我们毫无头绪。那么如果一个周全的计划里头出现歧路会怎么样。如果凶手的舞台上出现了场外的演员那么他会改编剧本吗？如此一来如果能化被动为主动，我们就有机可乘。”

　　“那么，为什么选择穆呢，大家应该都能感觉到吧，在我们之中穆的行为一直有突兀的地方，同时这些突兀之处又过分明显虽然容易产生疑心但反而不让我怀疑他是凶手，却可以用‘跟凶手有一定联系’来解读。而用这个联系来反方向做诱饵诈死，引出凶手的破绽便不难。”米罗抬眼，略带诚恳地看着斜对面的沙加。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上下敲动此起彼伏，视线下垂，沙加的声音清冷中透着玩味，“是这么想的啊。”

　　“不过，”敲击的手指突然停了，沙加抬起下巴直视米罗双眼，湛蓝色的瞳仁带着刀光剑影直逼而入，“你似乎漏说了对穆选择的一条重要理由。”

　　听着语气越发玩味尖锐，卡妙皱紧眉头。

　　“一个赌博。赌得就是穆到底是不是凶手。”歪着的头下巴挑向更高，沙加冷着声音，“如果穆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基本确认在我们之外，不用掩自己人耳目想必也不必瞒着和他同去的人；而如果穆是凶手，作为顺水推舟这一点来说你的计划对他非常有利，详细知道计划和能跟他保持联系的只有你米罗一人，如果穆真的是凶手只要等逃避到幕后之际破坏米罗这样一个间谍和民众之间的连接点即可，这么推理来他没有必要自己扩大知情区域。我说的没错吧。”

　　看着米罗瞠目结舌，沙加苦笑了一下，声音越发的低沉下去：“是啊，果然是这样罢。可是你们楼考虑了一种情况……一种最重要最不可忽视的情况啊……”

　　卡妙心里一沉，略感不妙。

　　“你数数桌上的小锡兵，看看……还剩几个。”

　　米罗侧眼。

　　“他可以是凶手，但也可以不是。这是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对于凶手来说的话，还有第三种分类方式就是……”

　　一，二，三……四。

　　“……穆，就是下一个死者。”

　　四个小锡兵，忠实地站在烛台一边，形成一个小小的弧。

　　四个小黑人到海边，一条红鲱鱼吞下一个还剩三个。

　　确实，最后的确所有人都出海了。

　　咬牙，双目紧闭，米罗握紧的拳头指甲掐入掌心。

　　“同时，毫无疑问的……”沙加突然睁大双眼，瞪着斜前方，“凶手，依然在我们中间。”

　　“我不完全同意。”一直皱着眉头，卡妙突然开口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如果凶手真的对小说《无人生还》有一定研究的话那么其已经诈死也不是行不通。”

　　“确实如此。”声调略微提高，沙加的余光扫视全场三人，“可是你们不觉得最近几件事，对撒加的审判，调虎离山，森林里烧焦的木头，各种提议猜想，再到你们那个计划，有一些举动似乎过于突兀或者过于莽撞了吗？换一种角度看，就一个有缜密思维的凶手来说，跳警或者跳匪，都不失为一种逆向思维脱疑的好方法。”

　　张口卡妙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沙加对面一直沉默的艾欧里亚倏地开口，语气尖锐咄咄逼人：“如果这么说的话，最突兀的应该是你吧，沙加。穆就这么死了，你真的一点波动都没有？不得不叹服你的振作能力之强啊！还是应该说……这根本就是策划好的，已经早有准备了呢？”

　　“如果你这么思考我也没有办法。”昂起头，沙加的声音越发高傲，脱出棱角，“客观的说最后接触穆的是我，穆为救我而死。我是最可能造成他死亡的人无疑。但是不要忘了，地理环境对于行凶来说亦是不可缺少的条件，我的确不会水，这样冒险的凶案不说成功率，对我来说连存活率都不是定数，为了造成并确保穆的死亡在他提议出海的时候要求同去，把大筹码压在一个风险极大的对象上，作为凶手我会计划如此苍白吗？”

　　“你没提到我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我更加疑惑了，”艾欧里亚的声音略微提高，目光尖锐地盯着眼前的人，“当时海上的情况我们三人谁都不清楚，穆已死，了解真相的只有你。你说是风暴出初，被浪卷走。虽然并无水性，那种情况下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圣斗士的第一条件反射应该是爆发小宇宙无疑，我们从出海开始就不断搜寻，却一直没有任何你小宇宙的信号，可否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的确没错，被浪卷走是我的失误。海况恶劣风浪巨大，十米左右的浪迎面砸来口鼻进水试问谁还能够维持意识？那种情况之下没有爆发小宇宙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罢，”从容不迫，沙加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道，“相比较而言，我更介怀的是小船本身的情况以及直接造成穆和我分散间接造成其死因的——救生衣！”

　　“沙加，你是在变相指凶吗。”卡妙冷着一双眼睛，侧头紧盯着餐桌上争论的二人，“第一天歇网之后没有人知道第二天出海的会是谁，这第七个死者如此随机，跟你前面的论断似乎有些不符罢。”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对于凶手一直执意营造的与小说如此相似的氛围，对比于相互的无端猜忌，我倒认为可以从小说入手。”

　　“我并没有那么说，如果你执意如此解读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微微偏了偏头，沙加的声音里高傲不减，“退一步再说，如今穆已死，显而易见我们四个中对《无人生还》又了解的只有卡妙你一人，那么死无对证，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相信你的分析没有刻意逃脱自己的嫌疑？”

　　“并……”
　　“够了！”

　　一声低吼打断了卡妙的张口欲言和沙加的咄咄逼人，坐在餐桌对面最中间位置，米罗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低着头，双眼上翻死死地盯着眼前三人，宝蓝色的卷发散出一种危险的气味。

　　众人一愣。

　　重新坐下米罗紧盯的目光依然犀利凌烈：“在我们相互怀疑之前，不是应该先解决生存问题吗？事情并不明朗，此刻的猜忌只能造成兄弟的决裂！”

　　接着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道：

　　“剩余的食物，是撑不过两天的。”

　　瞬间的寂静，餐桌上没有人答话。雨声哗哗回荡着，间或闪电耀过，雕刻四张惨白的脸。

　　远出传来几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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