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

　　三个大男人堵在门口不让骡子和齐小泉去外面打架，齐小泉猛地就哭出声，“你们评评理，这人我都等他五年了，他每次完成任务回来，也不会主动来看我，每次都是我去找他，哪有这么一块大木头的，立哪放着就一动不动，一点都不解风情.......说回缉毒大队也不跟我商量，我要他把我调过去，他不同意......可你们瞧瞧他那身手，连我都打不过，他能打过那些不要命的毒贩子.....”
　　男人们笑了笑，相互看了一眼，“齐老师，你可别小看你家老罗......他可不是真的打不过你，是不想伤到你!”
　　“你们胡说！”
　　“真的......他也没有不去找你，你问问老大，他为什么要搬到你们学校去住，还不是为了能回来时多看上你几眼......可他不敢去找你，是怕自己出去了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误了你......”
　　”那我调去缉毒队也不影响他啊，他抓他的，我抓我的......凭啥他能去，我不能去？我父亲一样是被毒贩害死，我也要报仇啊......”
　　“好了，好了，媳妇儿，别哭了，这宋老七也是一时抓不到，狡猾得很，你要进缉毒队，也行，我想想办法.....不过，我们是不是给爷爷添两孙子........”
　　我愣了愣，原来齐小泉和骡子彼此爱恋了五年啊，这齐小泉闹了半天，是为了想调去缉毒队啊
　　我瞬间就被这两口子的光明形像衬得猥琐矮小，难堪地转过脸，发现秦西风眼睛深沉的盯着我。
　　他可能从刚才就没移开过视线，见我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微微弯了弯唇角，“想成为齐小泉那样的女中豪杰？”
　　我摇了摇头，视线越过门口的人，落在一笼树荫下。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她一样......你看我在阳城活得像只丧家犬......现在还这样柔柔弱弱......总在拖你后腿.......”
　　“小月儿.......”他扳着我的脸，命令，“看着我......”
　　我抬起眼睛，对上他的眸光，眸光太过深邃，宛如会吸人魂魄般的让我想低头都移开眼神。
　　“我们家......凶险的地方我去就行，你只管躲在我的背后......”
　　“你明白我在闹什么？”我睫毛颤了颤。
　　“自从器鼎那件事你知道后，你就变了，没再张牙舞爪，吵架也是要哭了才吵。你这个样子，我心里清楚，在害怕.......还有今天这事，遇到瓶子鬼......还是瓶子神的？管他什么东西，你的眼神就带有恐惧......你惶恐不安、魂不守舍，不就是怕我真的会像唐家说的会因这个孩子出生死去吗？我早就揣测也你心思，所以就催促凌啸天把他吹得刀枪不入，子弹都打不穿的东西给我加急送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来不想这样穿着出来的，可一方面真的怕躲在暗处凌啸天的仇家把这东西夺去，另一方面也想告诉你，以后我们的装备会越来越精良，安全系数也会更加提高，再者，你老公不是个庸材，危险有多大能判断得出......”
　　我傻傻的说：“可是你的头还露在外面，要是人家打你的头怎么办？”
　　“噗”秦西风忍不住笑，“枪林弹雨我闯过多少？现在也不像以前要亲自身入毒窟，年纪大了，多少毒贩都知道我长啥样，卧底都不行......新工作也不难，只是得全国到处走，打交道的都是权门显贵，这些人一般都不会动刀动枪，他们只会勾心斗角，就算起杀心，也是杀别人，不会动我......这种情况，没等他动手，我就连窝端了......”
　　我听得似懂非懂，好像秦西风的工作是保护对国家有贡献的重要人物，连窝端又像是能动用警备力量，那他到底是升职还是降职？
　　趁着没人注意，他快速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你看小罗夫妇，两个都争着要去缉毒，这跟他们的成长环境有关系......他们的父亲是被毒贩虐死......罗大海没见到那惨状，我是亲眼目睹.......留下了很大的创伤阴影，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克服.....这三年，罗大海跟着我四处缉毒，见识过毒贩的凶残，他现在虽然答应了齐小泉，可他一定不会让齐小泉上一线.....骡子也就宽宽齐小泉的心.......当时为这孩子，你怎么都舍不得不要，我明白你的心，不就想让我有个自己的后？我没跟你商量就要医生手术，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可笑......这事唐家说得神乎其神，连老爷子都信了，我心下也有点那......该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心不舒服，忌讳，怕要是我真的去火了（死了），你接着也要这样，那我们两个兜兜转转三十年再重逢就是为了要彼此的命，这有什么意思？‘鬼’这个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不过经过能变化成实体的叶重和今天的瓶子精,我有点迷茫了......看着他们周围的兄弟谁不是拖家带口的还奋斗在一线.......他们没有爱人吗？他们没有感情吗？他们都有，可血性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是身为男人的职责，我为这茫然的无稽之谈感到可笑！纤纤弱质女流都不怕死地要维护社会稳定，我这个七尺男儿为什么要畏惧这看不见的神鬼之说？就算真的有天道，我跟你注定是某种力量的牺牲品，我们真是这样的结局，那又能怎样？......我们相爱，我们爱自己的孩子，我们想要他来到这世上，将来也要他像罗大海、像齐小泉一样做个明辩是非，匡护正气，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你是说，要是你真的会因他的出世而死，你也没有埋怨我的意思吗？”我讷讷，“毕竟是我要固执的让他出生......我不相信唐家做的盟誓......唐家先祖死前都说他冤，过了上千年了，这种子生父死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你父亲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他就是想分开我们两个.......”
　　“轰——”
　　秦西风话音快落，睛空里无故的响起一道惊雷。
　　“怎么打雷了？”
　　众人抬着眼望了望天，疑惑的说：“阳光好得很啊......”
　　我紧张得一把揪住秦西风衣摆，秦西风手捂在我手背上，拍了拍，“别怕，这是‘旱天雷’，农民秋收好.....”
　　“那是不是有块云，游得挺快的......”
　　“哪是云，那是月亮.....今天几号？十六？是十六吗？气象报道说今天有日全食.......”
　　随着他们惊呼的声音，天色慢慢有些暗了，酒楼服务员给我们送来了像眼镜一样的东西，我戴上，跑到门口跟着仰望，只见一个黑色的圆影慢慢地朝金红色亮光掩去，不过就才两三秒种时间，我这心就撕裂了的疼得难受，眼泪也狂涌出来。
　　秦西风跟过来，还没抬头看，就见到我脸色煞白的捧着胸口，赶紧摘了我跟他的墨镜，拉着我回到位子上，皱着眉头，抽纸出来给我擦着眼睛，又叫他们，“你们几个，别盯着看，伤眼睛......”
　　几个人的确也觉得眼睛不舒服，都摘了眼镜回自己座位，我猛一抬头，看到树荫下的东西，脸更白了，嘴唇颤抖。
　　秦西风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又侧脸低低问我，“有东西？”
　　“嗯。”我点头。
　　日全食持续了三分多钟，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长，这种灰暗暗的天气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总感觉自己胸腔里有倾泄不完的洪水要从鼻腔里，眼睛里流出来。
　　骡子和齐小泉不吵不闹的了，几个人又开始讨论战衣。
　　我手从桌子下面悄悄放到秦西风手背上，轻轻对他说：“西风，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我要你记住你给我的承诺.....”
　　”......”他给我的承诺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是哪桩？探询地看我。
　　“你说过你会活着，无论怎样你都会活着.......还有‘永世承诺’......”
　　他点头，有点分心的瞧了一眼外面，犹豫了几秒，期期艾艾的说：“这个.......豆子一直没回来，我有点不放心，不知道到底是是多为难的事......”
　　我瞬间明白，他是想去瞧瞧连嫂母女。
　　队友被宋清萍出卖，全军几乎覆灭这事，成为他心里永远都拔不掉的利刺。那两年，他像活在炼狱里，家属恨他，黄在才申请调离，同行见他过来都绕道避走.......没人跟他组队，没人与他搭档，每次任务几乎都像是在孤军作战......后来他的智慧、勇猛、忍让慢慢又赢回新一组人的信任。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秦西风救过多少人的命，获得了多大的功勋，得到多少尊重.......连队长一行人的死仍然让他耿耿于怀，使终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们。
　　一想到他所遭受的不幸都是门口那鬼东西造成的，我不再对她心惧，冷冷冲她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尸骨早已化为尘灰，可她为什么还游荡在这世间，不跟着秦渺就跟着我们的 ？
　　她茫然地瞪着她的眼白，整个的缩在阴影里。
　　打量酒楼装修时，我就看到她了，她站在楼道口，任着服务员从她身体里穿过，像个狗一样的翕动着鼻子 。
　　她能感觉到秦西风的气息，我想到那一夜她在车盖上拼命想朝我爬，就是嗅到我身上有秦西风的味道 。
　　秦西风期待的望着我，等我允许。我咬了咬唇，挤出个温柔的表情，“去看看吧，说不定真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如蒙大赦，赶紧起身步出门，我心里猛地就有些失望，男人啊，怎么能在自己老婆面前说要去找对他有心的女人，撒欢的跑，就不能装着不情愿的样子慢慢走吗？哪知，他走都走出去了，又猛地转身进来，在我油腻腻的嘴上咬了一口，低声道：“你放心，连嫂真有求我的事，我就最后帮她这一次，绝不食言！以后不会让你再操心！”
　　秦西风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过我，这下不知哪根筋发了，所有脸皮都被他踩脚底了？我懵圈地看着骡子捂着嘴笑着跟齐小泉耳语，想着都是在告诉齐小泉，秦西风就是这样的随时在他面前大撒狗粮。而正在聊天的麻子和老水、小康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筷子停在半空，想不到平时对他们恶声恶气、冷冰冰的秦霸道突然就变柔情小郎君，没等他们说话，他又恶狠狠的说：“你们几个，我老婆交给你们了，好吃的别往碗里藏，都给嫂子.......”
　　几个人惊愕的眼神立马就成哀怨的模样，“老大，你当我们几个是饿死鬼投胎，啥时只顾着吃了？”然后几个同时伸筷进锅里，立马我的碗就堆成小山。
　　秦西风满意的拍了拍我肩膀，睇了我一眼，出去。
　　“轰——”晴朗的天空平地又窜出一声巨雷，整个房子都震得摇了摇。
　　“这鬼天气，日全食还打旱天雷！”老水咒。
　　我看着秦西风手挡着额头，抬头望了一眼天，回过身朝我笑了笑，进大厅了。
　　我的目光久久追随着他，余光之处呼吸猛地窒住，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哗哗地直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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