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

　　柳源公司被查的事的确让我高兴了好一整子，高兴得秦家人找上门来，我都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向洁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见我顶着鸡窝头，脸也没洗，半点嫌弃的表情都没有，体贴入微、嘘寒问暖的拉着我关心一番，就去厨房里忙活。
　　我挺不喜欢有人动我厨房的，尤其她又不会做饭，可我挽着袖子要去帮忙，被她撵了出来，还说我怀着孩子，身体又不好，多休息。
　　我懵圈，过了一个多月时间，我这见她心里都像压着块大石头的膈应得慌，她像没发生过什么事般，热情得让我不知所措
　　周末大中午，老爷子、秦翰林跟秦渺夫妇都来了，说是许久没见，我又怀了孕，怕坐胎不稳，不敢来惊扰。
　　我背着他们撇了撇嘴。
　　其实他们不是不敢来惊扰，是觉得没脸来吧！
　　害喜的厉害，我几乎没什么胃口，成天到晚的睡着，愈发瘦得不成人样，秦渺“啧啧”叹着，主动拿起拖把、抹布承担起打扫卫生的责任，我追着她，不好意思让她动手，她难为情的说：“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上次没拦住我妈，是我不对，我后悔死了，要是宝宝真出什么意外，我......我......”她眼圈一红。
　　我还在记挂她说孩子不能姓秦，我们跟孩子没缘分的话，不禁问：“我输液的时候，好像听你跟西风说了些奇怪的话......”
　　她眼神闪躲，脸色僵硬，结结巴，赶紧在卧室翻找，“我哪有，你一定是疼糊涂了！你脏衣服有吗，我帮你洗......”
　　“我不喜欢堆脏衣服，早就洗掉了......"
　　她是个耿直的人，撒不成谎，慌慌张张的，我更加起疑，看样子她是宁肯跟我绕圈子也不想说真话！
　　向洁算是孩子的亲奶奶，她都到下堕胎药的地步，秦家一定有不愿让我知晓的秘密！
　　我要亲自去问老爷子。
　　刚坐下，向洁就捧着一碗晶莹剔透的东西过来，笑道：“我刚才看到冰箱上有燕窝，没拆封，你是不是不知道要怎么弄？我几年前也没见过，有一次跟翰林出去，有人送了一盒，才知道这是燕窝.......这是好东西，一人吃两人补，有点麻烦，要挑毛......最适合孕妇,你这还是好的，应该是国外来的，要上千......”
　　我一听要上千，吓了一跳，储之照跟秦西风关系没好到要送上千的礼物吧，脑袋一抽，转过头问：“外公，您上次给我的茶饼要多少钱？”
　　“你说那个十年七子饼啊？那是小袁孝敬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就喝完了？我那还有两块呢，等让西风过去拿.....”
　　向洁精明，立马反应出茶跟燕窝会有什么关系，碗放我手上，“放心吧，那茶也是好茶，我问过，说是也要七八百的......”
　　七八百？我欲哭无泪，储之照送我上千的燕窝，我就掰了三四百的茶叶给人家，这不是我占便宜了吗？
　　不行，我得把剩下的燕窝还给储之照。可要还，现在也不是时候，秦家上门又是鸡又是肉的弄了一大篮的在这做饭，明显就是就是有话要跟我谈，他们挑秦西风出远门的时候来，一定是想背着秦西风要做一些事。
　　有了上次向洁偷偷下药的阴影，我捧着碗不敢喝。
　　向洁叹气苦笑道：“你是怕我再下药吧，放心吧，不会，以后都不会！我当时也是急疯，怕西风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知道他就是我亲生儿子，我这当妈的就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惊疑的望着她，她说着眼角就渗出泪珠来，“你先吃吧，吃完，让你外公和你舅舅跟你说.......我并不是真的要害你，实在是怕你跟西风......你们多不容易啊.......”她说着用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又进厨房。
　　秦渺放下手中的抹布，在我身边坐下，“弟妹，你就吃吧，我保证我妈这次真的没下药！弟都说了，要是我妈再害孩子，他就跟家里人断绝关系......我不说，是我自己也搞不懂状况.......”
　　所有人望着我，连很少吭声的钟默都说：“放心喝吧，怎么说也是我的第一个侄子，我怎么都会看着他长大.......”
　　钟默是孤儿，为人憨厚老实，连他都这么说了，我才放心的拿着勺小口小口的吃。
　　说实话，这东西味道有点腥，我不大喜欢这气味，只是听说对孩子好，又很贵，我还是屏住呼吸努力在吃，然后说：“外公，舅舅，您们当我是秦家人吗？”
　　众人愕然，秦翰书皱了皱眉，“你是西风的媳妇，他说跟你幼时就认识，有感情基础，是最适合他的人......他都跟你扯了证，你自然就是秦家人了啊！”
　　“可是我觉得您们没有把我当自己人！”我愤愤的。
　　“西风媳妇.......”老爷子道：“这事怪我！是我让他们什么都不要跟你说的，怕吓到你！你舅妈这样做，虽然我们并不赞同，可事情已发，.......也没什么可以狡辩......这事是我们老秦家对不住你.......”
　　“爸.......”秦翰书瞪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不依不挠的让一个老人家道歉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理直气状的挺直脊梁，这事是你们没理，凭啥要我低头？
　　老爷子摆摆手，制止了秦翰书的火大，把烟燃起又瞥了我一眼，默默的捻熄。
　　深深的叹了口气，问我：“你知道西风他爸家的事吧？”
　　我点了点头，老爷子这样的低姿态，我反而就为自己的横蛮有些心虚，“知道一点点，他没来得及详说.......”
　　“嗯。他妈妈就是因为他爸家的事，所以不敢回省城，跟我们关系都断了十六年。西风他爸姓唐，这唐家有个不成文的规距......唐家的男儿，要参加族长选拔，在族长选拔之前是不能成婚的.......这个家族千百年都是个神秘的存在.......我在这说，你可别不当真，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家就是这样荒谬！他们是阴间通往阳间的守门人，是冥界的代言，这个事是真是假我们不清楚，可他家的诡异在军界可是提都不能提的.......有人不信邪，非想在选拔族长前结婚，虽然逃脱了族长的人选，可也付出代价，那就是身边的人得死......”
　　我听得半信半疑，想着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怪诞的事！蓦地想起秦西风他妈怀上他时，秦西风的外婆就死了，这是巧合还是真......
　　后脖子一凛，总觉得那晚下雨，我耳朵边突地有人吹风似的冷，秦西风的表情怪异，心就毛起来。
　　“外公，那西风做为唐家守门人中一员，应该是有些.......怎么说呢，就是特殊的那种.......譬如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啊，或者别的.....像电影里那样.......”
　　秦翰林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他的声音有些沉，“在这之前，他就是命大，别的到没有！不管是战争里，还是抓捕中，受了再严重的伤，哪怕医生说他要死了，最多躺几天就会活蹦乱跳......我们都以为是他运气好，其时不是，他是早选定的.......”
　　我吃惊的问，“什么是早选定？”，心隐隐不安。
　　“这个也是我们听西风父亲说的.......”老爷子叹道：“他以前不知道还有个孩子在外......当时跟姗姗在一起的时候.自私地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能逃脱神的法眼，结果为此害死了姗姗的母亲。说到姗姗母亲的死，也是很奇怪，她是趁着西风父亲回家探亲的机会带着姗姗跑的，那时谁也不知姗姗有孕，走到半路，好好的车莫名冲破护栏翻下二十几米高的悬崖，坠入湍急的河流，车上的人都死了，我们也以为姗姗死了，只是河水急，尸首被冲了找不到.......结果她是躲起了.......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事，就她一个人知道.......可是我找到她时.......”老爷子捂着眼，似乎眼泪出来了，“她也死了，当年的事成了一个谜.......估计姗姗是信了唐家的祖训，躲起来想打掉孩子，结果又舍不得，只好隐去行踪呆在阳城的乡下.......她出去医疗队的时候，没有回来参加过她哥嫂的婚礼，所以向家人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是好巧不巧地认识向洁的弟弟.......他那时在县政府当书记，帮了她不少忙，直到她死后，向洁弟去收拾她遗物，发现秦佩有一张过期了的秦姗姗的身份证，上面的地址是我们家住的地方，仔细想想觉得她跟他姐夫长得有点像，赶紧通知了你舅妈，我们这才知道她假死躲在阳城.......我这一生老伴死在外面，女儿也死在外面，真的是........”混浊的泪水从捂都捂不住地手掌中挤出，秦翰林赶紧拿出手绢要帮他揩，他抓过手绢，自己拭，秦翰林默默地坐回原位。
　　“孩子，你了解不到那种心情！父母比儿女先行这是自然规律，可看着自己的骨肉先去，那种痛苦我真的不想再感受.......我当时听到西风是姗姗的孩子时，又激动又担忧，他因为偷东西被人打伤，关在拘留所里，根本就不认我们.......长得虽然不像秦家人，可影子里还是有姗姗的成份.........可他野性难驯，怎么都不愿跟我们走，说要在混混圈里闯出名堂替他妈妈报仇.......对这个倔强的野小子，我头疼不已，在阳城做了他七，八天工作，他就是不肯叫我声外公。恰好这时我收到线报，说唐家怀疑姗姗没死，在追查姗姗的下落，所以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绑着就带回来了.......走得匆忙，我连女儿的尸骨都没得及移走......怕唐家找上门，翰林又赶紧伪造了他的身份，搬离了老居所，对外谎称西风从小体弱多病，被她妈送回阳城外婆家修养，这样西风就作为翰林的儿子留在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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