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

作者:天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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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疑虑


      夏芷馨目光炯炯的样子乍然间吓了我一跳,当我想问她为何不睡时,她竟然阖上了眼帘。
      一瞬间,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又神智不清起来。
      忧心忡忡。
      猛然想到自己白了头,夏芷馨身体里有我的血液,会不会受我遗传,也会早白头?
      不放心夜视的能力,还是开了床头小灯,抓起她的一缕发丝,细细审看。
      一股浴后的芬芳沁入鼻息。
      绸缎般闪亮的青丝如墨如涂,触手滑腻。
      芷馨的脸是小巧的瓜子型,遗传了夏明生细长的单凤眼,眼型稍小,眸光总带些狡黠的灵动,她不喜长发,留至脖颈就会各种折腾,这次她把发梢微微略卷了一圈烫了烫。
      烫过的头发不上色,就算人长得明媚也是被压着带了三分暮气。
      欢迎会那晚我曾介绍她去找商小齐,让她弄个明亮点的发色,好把蜜色的肤色衬白些。可不知是她忙的原因还是忘了,依然顶着浓密黑亮的半卷。
      她小时活像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懂事后话却越来越少,有几次她在商场等我下班回家,我无意见她露出深沉的面孔,静默的坐在一旁发呆。
      七八岁的孩子,心思却有些沉着的让我越来越猜不懂,总觉得是自己让她成为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过早背负了别人各种色彩的打量眼神,所以我愧疚不已,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眼色讨好。
      直至那一个雨天,为了一块面包,她不管不顾的跟着夏明生、柳源走后,我心才冷了下来。
      虽然事后知道她是不想成为我的负担,还偷偷把柳源给她的零花钱托同学寄回,可这心里颇不是滋味,总认为她骨子里有着夏明生那种先已后人的油滑虚荣。
      乱民暴动的街头,各人神色惊惶的四散逃命,她是可以拽起跑跌倒的我一起去大使馆的,听到远处有枪声,竟丢下我仓惶的走了。
      她以为我精神不济,记不清当时的情形,我的心里却时不时总想起她犹豫看着我,决定自己走不走时,眸光里陌生的情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芷馨慢慢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不熟悉的陌生人,譬如醒来时我对上的那个眼神,竟然是嘲讽的悲悯。
      我翻了个身。
      夏芷馨让我有了一种触摸不到的距离感,总觉得我们这几次的谈话,彼此间都有些谨小慎微的戒备。
      要说我们母女之间有什么矛盾,我还真想不起哪没顺她意?她爱慕虚荣投奔柳源,我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她说新大学同学排挤,我透了话,秦西风立马给她换了学校;我不看好铃铛,她犟着喜欢,我放了手........
      或许人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吧......
      不是说,子女都是来讨债的,我应前世欠了她的!
      心底幽幽叹了口气,不禁想起商小奇被傅琛叫到家里给我染头发的情形。
      当时我和七婶正小心地把鱼缸碎片捡到铁桶里让坡恩拎去楼下垃圾房倒,商小齐惊疑的站在狼藉不已的客厅门前张望,又拿着手里的字条确定了门牌号才敢走进来。
      知道是傅琛的杰作,他啧啧称奇,问我是怎么让一只温柔乖巧的猫咪摇身变成啖人的猛虎?
      等我缓缓拉开包着头的浴巾,落下一片银色的闪亮,商小齐顿时张大了嘴,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细细看了头发,竟又兴奋起来,“月姐,你这不是早白,应该是天生......”他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从没听说过的新兴异种,巴不得把我推到世人面前让所有生物观瞻,声音大得要命,“天哪,竟然有银色发质的人种.......”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急得要死,真怕一个不小心被当成异类,受人排挤,他到好,叽叽歪歪的鼓动我不要再遮掩,不如出去引领时代潮流。
      引领时代潮流?只怕顶着这般色彩的头发出去,六十岁的大妈都得叫我阿姨!
      我装着疲倦,闭目休息,任着他怎么在我头上捣鼓。
      不过,他夸张的惊羡倒让我先时的忐忑不安变得带了些喜,瞧瞧,这才是人说的话,哪像那个唐圣煜,唬得直接跌到帐外,大叫“妖怪”!
      这与众不同的发色,让我与世间所有女人有了区别,再听商小齐使出十八般武艺各种胡说的讨好,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我这一笑,惊得站在楼梯口监工的坡恩都犹疑不定的看过来。
      认识我三年的时间里,他何曾见过我开怀的笑过,就算有高兴的事,我也就弯弯唇角,哪像今天般,眉飞色舞的笑出声。
      见到他阴沉得要下雨的脸色,我赶紧收了嘴角的弧度,正襟危坐的垂下眸眼。
      傅琛才走了一天,我就展颜狂欢,只怕他知道,又是要独自对着月伤怀,那种落寞的背影,我真的不想再看到。
      商小齐在絮絮叨叨的给我讲窝苣公主的故事,还煞有其事的乱改编,说那窝苣公主放到地上的长发银光闪闪,我知道他进来就看到我面色不善,故意说笑话让我高兴。只是他改编的这个故事,窝苣公主放下的长发是方便巫婆攀上爬下.......
      世间所有的女人都会有个公主的美梦,总期望自己钟爱的男子是历经千劫万难,救她于水火的白马王子,而我虽不是什么公主,却在商小齐的宽慰下起了些失神的幻想,在那样的幻想里,我好似掌管着一穹浩瀚,星沉或月朗都依心性起伏而定,这般想,到觉得自己比公主还是个了不起的存在,嘴角不禁又微微翘动。
      一时想远了,竟觉得那样的梦里若是没有金乌、没有赤乌、没有时间、没有受神律圣戒约束,时光到是个自由快乐的女神,毕竟她可是一个强大得能吞噬日月的母神,若她抽身遁迹,不管布星摘月往复,不理沧海桑田迭换,可是逍遥自在得谁也拿捏不了。
      这般细想,到觉得做为跟她似有关联的自己,既没有她的那种率性决绝,更没有她遇到困境时的淡定从容,她狠情、有主见,我是反着长,拖拖拉拉,这不忍,那不该.......
      傅琛暴怒地摔门出去,到是没忘把商小齐叫到家里替我掩饰异状,而商小齐本就是个巧嘴能言的人,两三句恭维的话就让我紧绷的心弦松驰几分,他收拾用具前脚才走,芷馨后脚就来。
      这样的巧合,让捻着变成栗色的一络头发把玩的我,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闷躁感觉。
      我不想让夏芷馨知道我的过往,毕竟为了一个男人生生把自已逼成疯子不是件见得光的事。
      可我这个时候又有些彷徨,总觉得夏芷馨借宿的理由有些牵强。
      她住的房子是单位职工宿舍,就算要重新粉刷,这么大的一个医院就没有可以周转的房子?再者她还是医院骨干,三天两头去这去哪的完成保密复杂手术,医院还敢亏待了她?
      船上这么大的动静,铃铛和豆子都在现场,只怕她是受这两人之托,来瞧我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只是不知,铃铛和豆子告诉她了多少?
      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我总觉得芷馨不是我曾经爱到骨子里那个会替我擦去眼角泪花的乖巧孩子,她骨子里夏明生的自私、冷漠的因子已经让我隐隐瞧出在苏醒的端倪。
      我大失所望。
      世上没有一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会袒心指责自己惯坏了孩子!
      我也不想承认这种失败!
      她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血缘至亲,可在这寂静无声的半夜,听着她在身后睡得平稳的呼吸声,我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可怕?
      这种惴惴难安的疑虑,让夏芷馨终于打破饭桌上的沉闷气息,歇碗笑着问:“妈,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有饭粒在我脸上了?”
      她笑得坦荡,我却觉得她微缩的眸孔里有丝冷意。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神比回国才见到时还陌生?
      坡恩早就发现我除了染发那天笑过后,就总在用沉默的眼神探究夏芷馨,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先起身拎着钥匙说送芷馨上班。
      因为“丹云苑”离芷馨上班的医院有点远,她晚间有个临时加出来的手术,今晚不回来,要歇在医生值班室。
      看着坡恩跟她一前一后出去的背影,我竟觉得坡恩也有些变化,他不再急冲冲的对着芷馨无故献殷勤,反而对夏芷馨有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我真怕坡恩通过夏芷馨知道林恩智的真实身份,毕竟坡恩在泰国也是跟宋老七那种行业的人打过交道,这些见不得光的鼹鼠,弯弯拐拐的都有些关系,傅琛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没跟谁提过我是缉毒阎罗的遗孀,要是让宋老七知道秦西风得力部下改换了职业,寻仇上门......
      我不敢想下去。
      禁闭在家里,我在公司的工作进度全停了下来。木晓是我签下的第一个歌手,《星河》录制完后,也没有人接手他,他又开始回到如在“飞鸟国际”时的那种爹不疼、妈不爱,坐够冷板凳的情形,打听到我的住址,找上门来。
      这个家里如今的四个人,除了我外,每人都可以自由出入,遇上夏芷馨有任务,三、四天不回家都正常。
      我有自知之明,虽然知道坡恩一大早出了门,七婶也去买了菜,我若是想走,只管抬脚,只是傅琛满怀怒意地给坡恩留下不准我出门的命令,实在不敢再捋他的虎须,老老实实的躺在客厅沙发上,拉长着腿看着电视吃着零食,安心当一只衣食无忧的金丝雀。
      海城的地方新闻里,时不时看到凌氏夫妇的身影 ,以前我曾以为凌家跟唐家有龃龉,可看着唐圣夜跟凌越签完合约握手互笑的画面,总觉得这两人不是情敌而是跨越了年龄的至交好友。
      两人容貌俊朗、气宇轩昂,通身散发着遮挡不住的贵胃之气,一个翩翩如山中美玉,一个谦谦如夜中明珠,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如此这般伟岸的两个男人竟会同时爱上一个声名狼藉的乡下妇人真是瞎了狗眼。
      沐雨落在阳城是个声名不堪的风流人物,虽然长相普通,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自小就招惹各种烂鼻子桃花,她离开阳城前,听说也是因为一枝烂鼻子花,受着各种唾骂,在家人的厌弃下逃走。
      这样品性不良的女人,我内心很是瞧不起。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不是整天把笑容献给不相干的男人,哪会惹来这种自己都说不清的一身骚?像我,哪会随便对人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想到胖得走几步都要喘三喘的向华,我又不是沐雨落那样天生带着三分笑的人,他到管我脸冷不冷,到处嚷着我是他的女朋友,害得那雨夜吃醋的某人不顾纪检律法在车上就止不住酸.......
      躺在宽大的床上,我赶紧拉了被角把头蒙严。
      冷月,你笑什么啊?以前想着这些事,眼角总是默默流着泪的,这从船上回来就忍不住的总在笑,要疯魔了不成?!
      沐雨落跟凌越的故事,几天里我想了好几遍。
      最后嗟叹的是她的八字生得好,一把烂牌的后半生,她竟峰回路转,嫁了贵夫生了娇儿。
      哪像我!
      我往嘴里狠塞了把土豆片,换了个台,耳里听到门响的声音。
      混吃等死的日子里,我知道这个时辰是七婶买菜回来的声音,只是不知为什么竟半天没听到她进来的脚步,我慵懒的起身,想着是不是早上吩咐她买沐浴露、卷纸的东西多了,她东西沉,一下拿不进来,就走了过去想帮忙。
      七婶买的东西是多,可都被她拎进门,只是她一只脚死抵着门,另一只脚狠劲的往后撑,看样子是要强行关上门。
      谁啊,一声不吭的要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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