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不该为后

　　“郡主！”这还是雪梅头一次急匆匆出现在白空面前，顾不上什么礼节，口气还略带怨念。“奴婢若是有做的不对地方您教训了便是，何故独留下奴婢一人？”

　　从向绝那处听说她之后将被安排去王妃院当差，雪梅只以为白空是弃了自己。

　　“我并非想弃你不顾，只是往后我不在，有你帮衬着王妃才叫我心安。况且留在王府中对你又有什么不好？”白空只以为雪梅不过是临离别感叹一番，并为放在心上随口答道，“那娥画不过是痴心妄想飞上枝头，可你和她不同，若是你点了头那想必王爷定然是不会拒绝将你送出去当主子的。”

　　白空原以为这样的决定是雪梅希望的，会高兴的。却不想听她说完话后，雪梅的眼眶通红，脸上更是显露出几分委屈。

　　“郡主连您也认为雪梅是一贪慕虚荣之人么？娥画是被鬼迷了心窍才落得这样下场，在您心里奴婢也是和她这样的人嘛？”

　　“你就甘心当一辈子的婢女？”这问题让白空不解，自白空进了王府后她才懂得作为人上人该有的体面是怎么一回事。而雪梅本就一副天生的好底子，而一个大丫环同正经的主子不说待遇，光一份被尊敬那可已是天差地别。

　　“若是雪梅真想飞上枝头变那一时的凤凰又何必最初选择来服侍您？”雪梅不答反问，确实问住了白空。“当初王爷并非是想叫奴婢长久的服侍您的，是奴婢特求了王爷才得到恩准。”

　　似不想给白空说话的机会，雪梅又接着往下说起，“奴婢作为宫字丫环从小就知道将来归宿不过是做了哪位王爷想笼络人的妾，可比起做了哪位高官的小妾，奴婢更愿意就嫁给一个普通人远去京城找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过着耕田织布的平淡生活。都说人上人的日子好过，可在奴婢看来平平淡淡那才叫真，远离后院远离勾心斗角，安安稳稳的生活这才是奴婢心属！”

　　“那你可知就你想的生活该有多艰苦？”并非白空想着打击雪梅，而是她清楚的知道雪梅所向往的日子并非为美满。“你该是知道我原过着怎样的日子，莫说现在身上穿的衣裳，就是没打过补丁的旧衣裳也是少有，而新衣也只有新年才能穿上一回。更别说现今每膳的花样各不相同，在乡村的生活就是想吃上一块肉喝上碗鸡汤也得等了再等推了又推。”

　　“就算是如此那也比当妾来的好！”雪梅语气中略带不服，“郡主您不过入王府几年，可您算过您被设计陷害了几次？后院之中人情冷暖又有几个算得上真？那金姨娘又或是曾经风光过的香姨娘您看就连心善如王妃都是打心底里不屑的，您可以利用金姨娘的命来达成自己的愿望，那奴婢的命在别的正房眼中又能值得上几个钱呢？”

　　“可你自然是不同的，光王爷名号便足以让你衣食无忧的过完这生。”白空自然晓得妻妾之差，倒也不说是故意在劝着雪梅为妾，只是她天真想着雪梅若是将来能做个富贵人家的妾那小日子倒也能过的风生。

　　“王爷又如何...”雪梅苦笑，她自然也晓得白空只是想着她好，“侧妃有着太妃照拂也曾风光无限，可您仅凭一己之力不也照样整的她只剩下一层皮？说到底不过是在王爷心中您比太妃更重要一些，王爷将一部分心血赌在了您的身上他自然也是更在乎您多一些...这宅院中讲的不过就是些利益关系。”

　　雪梅的话似棍般重重打击在白空心头，原真被鬼迷了心窍的人竟是自己！

　　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一屋子精美绝伦的布置曾也叫白空看花过眼，但现在看来却早已习以为常。

　　白空心口微微发烫，还伴随着疼痛。白空逐渐清晰，自从那日之后她的心都是随着向绝对她的宠爱而疼。

　　想到真心实意爱着向绝的胡眉儿会疼，看到满身疲惫的向绝会疼，那双冷漠的眼中透露出温柔会疼。就连现在再次听到最初她便知道的事时也会疼。

　　“是我不对，被王府这金丝鸟笼圈养了些年都快要忘了本心...”白空重重坐下，眼中有过一丝迷茫却很快消散。

　　见白空这样，雪梅以为她已想通。脸上还没等露出笑意却不想白空依旧没有松口，“雪梅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被王爷送走，也可以答应总有，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离开王府。但这次，虽然无奈，但我真的不能带你一起。”

　　“郡...郡主？”

　　白空拉过雪梅一起坐下，“王妃那的情况你也知道，虽说她现在比较起以前已是好了不少，但我这一离开又谁能知道多久才可以回来？王妃身边惜梦虽可用但她的性子到底还是怯弱了些，你是王爷心腹在王府的下人们也多少会给你几分面子，只有得了你的帮助才能保全王妃完整的待到王爷大计完成之时。”

　　“可侧妃这么一闹也已是近乎葬送了自己下半生啊，太妃再欢喜她也是无法越过了王爷的。况且王妃现在育有嫡子在王爷心目中她的地位已是无可取代，郡主您...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按着雪梅性子这话她平日里定然是不敢说的，可一想到白空身旁的四个丫环只有她被排挤在外，心感委屈便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王妃真性情，若她也被淹没在这后院争宠之中往后可怎么办才好？”见雪梅着急白空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在，便耐着性子慢慢为她梳理情况，“暂时没了侧妃可指不定日后还会有个什么夫人姨娘的出现，毕竟只要有太妃在一天王妃便过不了安生日子。再则王妃性子坚硬不起，而鸿儿到底还小...雪梅我要你留下也实在迫不得已，也只有你才能保全他们。”

　　“郡主...”在白空的安慰下，雪梅心中已不再同最开始时那样委屈难过，平复了心情想起事来更是通透了些。“您说的道理奴婢都懂...可奴婢就是不舍得离开您！奴婢一路见着您成长，从最初那个什么不懂的丫头变的现在这样玲珑剔透...奴婢极少打心底敬佩人，除了王爷外便也只有您了。”

　　“不会太久的，雪梅答应我往后好好伺候着王妃，相信不会太久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等到自己及笄后白空便要如向绝所愿去到那个更奢华的鸟笼中，等那时候雪梅若是还留在王府那向绝是一定会将她再次派来自己身边的。

　　可雪梅并不知道这一切，只以为往后等白空有了机会便会来接走她。“郡主您对王妃的良苦用心奴婢都懂，虽说可惜奴婢往后不能再服侍在您身边...奴婢，奴婢有错。还以为您是嫌了奴婢才独留下奴婢一人的。”

　　说着雪梅再一次红了眼眶，白空是她第二位真心想要效忠的对象，若真是因为被讨了嫌那她...好在不论真假，白空也只说了一切都是因为王妃。“奴婢往后定会将王妃看作是您一样尽心，郡主您只管放心离去，待您归时请记得还有雪梅在等着您。”

　　“雪梅...”白空眼中一片歉意，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最后她上前拥抱了雪梅，一声模糊的感谢从雪梅耳畔飘过听着好不真切。

　　毕竟最初白空动了心思想要留下雪梅也不单单是为了王妃，更多的还是白空害怕雪梅的存在会对她往后的计划有所影响。但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自私，而雪梅的真诚让她自责。

　　但更多的自责还是来自白空那引得雪梅感动落泪的半真半假话，想要雪梅留着帮助王妃是真，答应会带雪梅离开也是真。可离开的这一天到底还是遥遥无期，若是白空向绝双双成功，那将来雪梅再次见到她时又该用怎样的眼神来看待？

　　非但没有离开，而是进入一个更难逃离的，更奢华的鸟笼。

　　* * *

　　夜深，向绝内书房内灯火通明。屋外，寒夜寒鸣正值夜班。

　　当年一药哑了白空嗓子的少年早已长大，峻拔的侧颜愈发冷漠。皎洁的月光洒在寒夜身上，使得这个冰冷男子看来似不如白日这样冷漠。

　　“素素这呆丫头没想到竟如此衷心小郡主，这才几年时光？若是当年王爷没有将她派去说不定现在的她早已使得王爷器重。”寒鸣说话时带着一股子惋惜，寒素是他最看重的孩子平日也将她当作亲女儿那样看待。

　　“衷心才好，王爷对郡主抱有大望若是派个吃里扒外的话对王爷而言也并非好事。”

　　“眼下她也将随小郡主一道离开，这呆丫头若是能回头再同王爷乖乖认个错说不准还能留在寒夜班...”寒鸣虽也知道寒素这般背叛了向绝定然是回不了头，但私心而言他更是期望寒素可以留下。

　　“郡主待寒素真诚，遇上这样的主子是寒素上辈子修来的福，将来郡主...等到了那时候郡主身边也需要一个会武之人，跟着郡主寒素自然不会吃亏，你放心就好。”

　　寒鸣自然也能看出寒素这些年的改变，一个同寒夜这样冷漠的女孩竟也会开始发自内心的微笑。

　　看看寒夜再抬头看看天上明月，寒鸣笑着调侃道，“这呆丫头跟着小郡主这几年最大的变化便是学会了笑，你这做师傅的也别老再绷着个脸。”

　　寒夜试着扯了扯嘴角，最终都没有扯出一抹笑意。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寒夜眯着眼望向那轮弯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带着灿烂笑容的少女。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寒夜嘴角弯弯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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