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山中遗民

　　医馆里小学徒厚朴见何家三人去而复返，心中疑惑，不禁开始胡乱：猜测，难不成这琉璃花瓶是这几人落下的？可瞧这几人的穿衣打扮，还真不像是这宝贝的主人。

　　“你们刚才不是已经看完病，才刚离开我们医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厚朴小心试探道。

　　“我们的一个包袱丢了，不知是否有落在此处。”阿秀道。

　　“包袱，什么样的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物件？”厚朴一听眼前的小娘子说是来寻包袱的，心中就已经知晓眼前这家人十有八九就是那琉璃花瓶的主人。但为了进一步确定，就又多问了几句。

　　“一个灰色的包袱，里面用好几层布包了一个琉璃花瓶。”

　　一听这话，厚朴就知道那琉璃花瓶百分百是眼前这家人落下的了。

　　“那你们跟我来吧，我把那个包袱放到后院去了。”

　　何家三人跟着小学徒的脚步，到了医馆的后院。别看这医馆前面布置的与街面上的其他店铺相差不多，家具摆设的用料也很是普通，后院却别有洞天，修得格外雅致。

　　打开后门，入眼的是一片空地，空地中间铺着一条鹅卵石小道，两边则晾晒着各色药材。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呼吸间满是悠悠的药草香味。

　　小道尽头是一扇月亮门，穿过月亮门就是一方天井，天井的中央有几块歪歪斜斜，满是孔洞，皱皱巴巴的太湖石，天井的两边则是几丛碧绿的青竹。

　　绕过太湖石就就看见了一座堂屋，堂屋的门口有两个硕大的青花瓷鱼缸，缸里游着几条红艳艳的锦鲤，那锦鲤似乎并不怕生人，不停探出头来观望。

　　堂屋的大门敞开着，何家三人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仙风道骨，气质绝佳的帅老头金大夫正举着他们家的那个白醋瓶子，一脸痴迷地欣赏着。

　　阿秀差点就笑出声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翘起的嘴角扯了回来。何老太则是有些诧异，她真不明白就一个破玻璃瓶有什么值得让人这么痴迷的，难不成在此地这破瓶子真的如孙女所说能值不少银子？

　　“师父，有客人。”小学徒出声道。

　　金大夫这才回过神来，极为小心地把那琉璃花瓶稳稳地放到紫檀木桌上，才抬头望向向眼前几人。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虽有些疑惑，但金大夫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难不成这琉璃花瓶是你们落在这的？”

　　何家三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那，那你们有什么证据，毕竟口说无凭，要是你们冒认怎么办？”不是金大夫以貌取人，可眼前这家人一看就是普通平民老百姓，他很难把他们和这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瓶联系在一块。

　　“师父，我都问过了，他们真的是这琉璃花瓶的主人。”何家人还没出声，小学徒厚朴已经抢先帮他们证明了。

　　金大夫还是有些不信，可看到一旁的小学徒却一一脸笃定地点头，他也只好信了。毕竟他这徒弟虽然毛躁但从来不会说谎。

　　金大夫虽然对这琉璃花瓶甚为喜爱，但他也不是那种贪婪的小人，既然失主找上门来了，他就把手中的琉璃花瓶交还给何家人。

　　阿秀看着金大夫那满是不舍的模样，都想把这白醋瓶子直接送给他了，可惜她这次只带了一个，又急着拿瓶子换钱，就只好把瓶子带走了。

　　与金大夫道了别，何家三人就准备再去一趟當铺。

　　谁知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后面传来金大夫的声音，何家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去，连给他们带路的小学徒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等等，你们这花瓶卖不卖啊？”金大夫慌慌忙忙追了出来，喘着气问道。

　　何家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他们其实也不介意卖给谁，毕竟卖给谁不是卖啊，而且金大夫也算与他们有恩，他又确实喜欢这瓶子，卖给他也挺合适的。

　　只是这瓶子应该卖什么价呢？

　　如果去當铺，哪怕多少会被坑一点，但毕竟人家是专业的，给的价格应该是合理的。

　　可现在他们真就不知道要把这瓶子卖多少钱合适，他们来这里这么久接触的银钱也就只有几十两上下，根本不知道这里奢侈品的行情啊！

　　小学徒听到他师父的话则认为他师父疯了，他师父虽然不穷，但也不过就在这小镇上经营一家医馆而已，他师父还常常给穷苦的病人免医药费，医馆有时还入不敷出，哪来的钱去买这琉璃花瓶啊！

　　何家三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见金大夫捧着那玻璃瓶爱不释手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价钱。

　　欣赏完毕的金大夫道：“不知你们这琉璃花瓶卖价几何？”

　　何家三人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报不出价格。

　　最后还是何老头出声道：“我们也不清楚这瓶子的价格，要不金大夫您先报个价吧，要是我们能接受，那咱们这买卖就算成了。您看怎么样？”

　　金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沉思片刻道：“那白银千两如何？”

　　听了金大夫的话，阿秀在心底默默计算，他们家半年也就攒了不过三十两银子，那一千两银子他们家就足足要攒二十年左右啊，当下心中欣喜若狂。

　　何老太与何老头也没想到金大夫能为这破瓶子出这么多钱。

　　这笔买卖就这样成了。

　　买卖双方都很是高兴，何家人拿个破瓶子换来这么多银子，自是非常开心，这简直就是和空手套白狼没两样。金大夫则认为自己以千两白银就能买这宝贝，也异常欢喜，要知道这琉璃花瓶要是放府城或是京城去卖，价格指不定要翻上几番呢，他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唯有在一旁目睹了这场交易的小学徒厚朴在风中凌乱，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师父竟然这般有钱，那可是千两白银啊，不是一千文铜钱。难不成他师父还是隐藏的大富翁不成？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但把这粮字换成钱字这句话也是成立的。

　　怀里揣着热乎乎的一千两白银的银票，何家三人觉得这天都变得更蓝了，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他们的腰杆子也挺得更直了。

　　一家三口抬脚就进了街边的银楼。

　　一进门就被金银珠宝，各色首饰闪到了眼睛。哪怕是阿秀这种平日里不喜欢首饰的也忍不住要赞叹，真的太美了！款式各异的钗子，步摇，散发着莹莹华光十分令人心动。何老太更是移不开眼了，完全被眼前这些金银首饰给吸引住了。

　　“几位客人不知看中了哪一款？要是有喜欢的话我可以拿出来给你们试试。”说话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声音也极为婉转动听，亲和力十足。

　　何老太瞧中了一款银步摇，那美妇人就小心取了出来，又帮阿秀挽了个分肖髻，才把那支步摇轻轻簪了上去。

　　“真好看，”何老太赞道，手里又拿了一支金钗让阿秀簪上看看 “这金钗也不错。”

　　何老头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笑得异常开心的老太婆和孙女，心中十分想抽上一支烟来解解乏，可是他的烟早就抽完了，只好在店里找了个凳子坐下，默默等待。

　　等何家人出了银楼时，已然过了晌午，何老头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何老太与阿秀却还是精力十足。

　　何老头实在受不住了忙拉着已经买红了眼的老婆子和孙女去街边的面摊子上吃了一碗面。

　　面条刚吃完，何老太又带着阿秀去了布庄。

　　一进门何老太就相中了一匹正红色的布料，那红色格外夺目。

　　“客官好眼力，这匹布是昨日刚从杭州运到店里的，你摸摸看，这触感别提多光滑了，还有这颜色，我敢保证整个金水镇也找不出比这更正的红布了，要用来做嫁衣那是最合适不过了。”店家手里拿着布料，嘴里更是把这红布夸的天花乱坠。

　　何老太心知这店家的话肯定有些水分，但她还是十分钟意眼前这匹布的，她都能想象孙女穿着这块红布制成的嫁衣该有多么漂亮了。

　　除了这块红布，何老太有挑了好几匹其他颜色的布料，有褐色的，青色的，靛蓝的，鹅黄的……足足一大堆，还买了好几套成衣，店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直说让他们留个地址，等下给他们送上门去，何老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衣裳首饰已经制办好了，接下去就是家具和一些琐碎的物件，什么剪刀 ，脸盆，碗筷，子孙桶，龙凤被子，针头线脑等等。

　　何家人全部制办完全时，街市上的人潮也都散去了，街边的店铺外也都点起了红灯笼。

　　满载而归的何家人，回到客栈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草草吃过晚饭，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本是准备雇车回山中的何家人却改变了主意。

　　起因是这日清早，何老太本来在客栈中打包行李，看着那余下的银票她有了新想法——她决定在这镇上买处宅子。

　　何老太想山里离陈家村毕竟路途遥远，而且山路艰难，不通车马，迎亲真是个大问题，而且她也不太希望有那么多人知道他们的住处，他们那里要是来了有心人，多少也会看出点异样。而且有了宅子孙女就算婚后也可以住到镇上来，毕竟村里人多口杂，肯定有那些个不好相处的。

　　买宅子这事是在意料之外的，毕竟他们之前完全没想过要离开这里，加上他们之前也没有那么多银子。不过阿秀是很赞成奶奶的主意的，她想如果以后她嫁出去了，这家里就剩爷爷奶奶，这个时代山里的野兽比现代时多多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真的不能承受。以后她与陈大河可以在辣椒种植的季节和爷爷奶奶住在山里，其余时间则让爷爷奶奶都住镇上去。

　　既然决定了，何家人先去办好了户籍，又托牙人找了一处宅院。

　　说来倒是巧，在金大夫的医馆不远处恰好有座宅子在出售，这户人家原本是开酥饼店的，现在年岁大了要还乡去，就打算把宅子卖掉。

　　这是座临街的宅子，宅子坐北朝南，前面是四十平方左右的的两层小楼，楼下是店面，楼上则是空置的房间，只摆了一张床和几个柜子，牙人介绍道如果把铺面租出去，楼上也就可供租客住宿，只要把过道上的门一关，租客也就不会打扰到主人家的生活。若是自己做生意，楼上的空房也可留给学徒或是伙计住宿用，也是什么方便的。

　　店铺后面就是有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和四间房。小院中间种了棵桃树，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满树烂漫的桃花倒是给这小院增添了不少生气。院子的北边是堂屋，东边是两间卧房，西边是厨房。许是之前的主人是做吃食生意的，这厨房异常宽敞。

　　何家三人对这小院都十分满意，当下就拍板盘了下来，随行的牙人见他们如此爽快，还帮着压了一些价格。

　　房子是买了，但原来主人临走时基本把屋内的家具都搬走了，所以他们就又去了趟木匠铺子买了不少现成的家具。还告诉铺子的主人把昨日预定的家具也送到新地址去，本来他们是准备阿秀出嫁当日让木匠铺的伙计直接送去陈家的。

　　前面的铺面何家人还未想好该如何处置，不过他们暂时也没想好要做什么营生就托牙人帮着租赁出去。

　　几日后何家人租了辆驴车，带着一堆战利品回山上去了，至于家具摆设这些大物件就放在了新宅子里。

　　这嫁妆总算是制办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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