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日

　　“嘤嘤拳！”

　　这是这个世界上一次伟大的碰撞。

　　神秘莫测的横云拜月剑穿袭而来，带着刀刃上明晃晃的月光，与一只像个莽夫一样直来直去，完全不知变通的拳头相撞。

　　明明应该出现的以卵击石的画面，却是被沈苏栄向后踉跄震退几步所替代。

　　他急忙定住双腿，佝偻着身子。提剑的右手自震颤的剑刃上传来酥麻感。沈苏栄低着头，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彻底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仅仅普通的一击直拳，就化解了他燃烧灵气后灵锻五阶，并且全力使出的横云拜月剑。先不说横云拜月剑这个中品功法和普通出拳有什么区别，纵是下品功法和普通拳脚之间也有着难以想象的天差地别。

　　更别谈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实力上的差距。

　　一个毫无灵气的普通人，和一个灵锻五阶。在沈苏栄的世界观中，灵锻五阶的强者想杀死一个普通人，伸出手指凌空一点就能使其暴毙当场。

　　但是，他一个灵锻五阶，再加上中品功法的横云拜月剑，却被一拳悉数化解。

　　沈苏栄垂望着自己脚下的影子，黑魆魆的，被高挂的月光拉得奇长。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变成了别的什么人。这个世界也不再是那个自己熟知的世界。

　　耳边如同夏蝉般喋喋不休地回荡着苏珮玖之前那句不经意间的自言自语：

　　“以前我揍过一个自称灵锻几阶的商队护卫...几阶来着给忘了，但好在还是个位数，你们两应该半斤八两吧？”

　　连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疯剑乌浊己也是浑身一怔，心中泛起嘀咕：

　　“这小家伙的确是个灵气全无的普通人，不是以锤炼身体为本的体修者，更不是一个修士。只是这一拳何以有如此力量来化解灵锻五阶的横云拜月剑？”

　　乌浊己摇头陷入思忖，细细回忆着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画面，从沈苏栄出剑为始，以苏珮玖收拳为终，逐一地在脑中检索。

　　也许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乌浊己的瞳孔一阵摇颤，心念：

　　“对了！那个沈苏栄在与小家伙接触的刹那，好像有灵气蓦然溃散，虽然只持续了短短的十分之一个喘息。两人之中有灵气的只有沈苏栄，难道这不是横云拜月剑的特殊效果或是缺陷？”

　　灵气溃散...

　　乌浊己努力在脑中继续搜索是否有能削弱，以至于完全磨灭对手灵气的功法。但除了一些不可信的江湖故事中流传着类似传闻外，便是一无所获。

　　唯一浮现眼前的，只有在晌午时分的一段经历。

　　乌浊己记得，他当时正在一家名为江尽天涯的酒馆落脚，要了一杯清酒慢饮。忽而听闻有人因疯剑乌浊己的事情大吵大闹，他不想看见有人因自己一个小小的名号，就大打出手，于是出面制止。

　　却不曾想，刚出手，眼前一黑就晕倒过去。

　　醒来时觉得身体十分疲惫，沉甸甸的，像托了千斤铁块。

　　后劲处有些生痛，手一摸更是有针扎般的痛感来袭。他当时就猜测自己应该是被隐藏在哪里的隐士高人所伤，而且那酒馆中也藏了几个不弱的修士。

　　但现在回想起来，在自己晕倒的前一瞬，全身灵气似乎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流逝一空，醒来之后却又恢复正常，当时他只当是身体衰弱的预兆，不曾多想。可这情况无疑和刚才沈苏栄身上发生的情况颇为雷同，不得不让他产生怀疑。

　　还有刚才，刚才被苏珮玖一拳打飞时，他也有类似的感触。

　　为了解开疑惑，乌浊己忽然扬声道，“横云剑宗的人，你们横云拜月剑在使用时是否会有隐藏灵力的效果，或者你宗长老师傅有没有告诉你横云拜月剑有什么缺陷？”

　　“闭嘴！”沈苏栄扬起脸，恨意滔天地盯视乌浊己，“横云拜月剑怎么可能有缺陷？疯剑，你给我等着，等我料理了苏玉，我就来取你性命！”

　　乌浊己叹了口气，看来沈苏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灵气有一瞬间的流空。

　　想来也是，灵气消失的时间极短，短到叫人不可思议。若非乌浊己对灵力天生敏感，就连他也不会发现此可疑之处。

　　“苏玉...”沈苏栄有些癫狂的摇晃着身子，瞳眸中倒映出苏珮玖那双手枕头，一副你看吧，爷早跟你说过的模样。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竟然会隐藏灵力，我说怪不得你那么自信，原来是想扮猪吃虎。”

　　“什么扮猪吃虎？”沈苏栄打了个哈欠，“你是虎吗？别太看得起自己。”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沈苏栄重新执起剑，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但奈何你总是与我作对，今天，我沈苏栄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刚才是我轻敌，现在，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横云拜月剑。”

　　说着，沈苏栄屏息敛气，一股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灵气被释放出来。

　　“体修。”乌浊己认出了这股气息，“原来是灵体双修。”

　　沈苏栄扬起剑，“现在的我，除了灵锻五阶之外，还是体修八阶。这一只是我隐藏的底牌，也是这个底牌才让我有追击疯剑的自信。我本来想用它来对付疯剑的，没想到却是你逼得我不得不显露它。”

　　他一边说，一边从方才被震退的地方向苏珮玖靠近，每走一步，地面就被踩出碎屑，碎石崩飞，烟尘卷舞，一道裂纹以肉眼可见的趋势迅速蔓延到苏珮玖脚下。

　　苏珮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乌浊己恰时解释道：

　　“灵修研功法，体修淬体格，驭修驾灵兽。这便是世间常见的三种修炼方向。由于体修者贵为稀少，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修炼文献也如海天一粒，是三者中最难提升，也是成型后将最具威力的一种。体修者可弹指破山石，体锻者可徒手破灵功，体成者可吼声震山河，体破者...可惜的是，整个大陆至今还没人达到如此高度。况且他还是个灵体双修，苏玉，小心了。”

　　苏珮玖回头白了乌浊己一眼，嫌弃地喊道，“谁允许你这个冒牌货叫爷的小名了？再多嘴爷把你舌头打结塞腚子里！”

　　说完，苏珮玖又迅速回头，乌浊己说的那番话让他直打哆嗦，把体修形容的那么厉害，他都开始怯怯起来，“体修很厉害吗？那灵体双修岂不是更厉害了？”

　　“怕了？”沈苏栄嘲屑地笑了笑，随即转念，“不过你还可以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苏珮玖下意识地问。

　　“交出你那嘤嘤拳的绝品功法，我可以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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