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世族

　　马车停下来，梁洛下来就朝父亲那里看过去，后面跟的是施项，已经进去了。

　　“我们也走吧。”赵漪一手牵着一个孩子，随着带路的丫鬟，去了女眷的院子。

　　州府大人的夫人穿着暗红色的瑞鹤织锦对襟，灰白色的头发被一条镶着宝石的发带勒住了，眉目倒是慈善，这会儿正坐在上首，和前来的各家主母寒暄。

　　“梁大人的夫人来了。”领她们来的人退下了，随即是一个大丫头引她们向前，笑语盈盈地向那位说道。

　　梁洛觉察出一些不对劲儿，好像周围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她们身上，照她父亲的身份，应不该有如此礼遇，况且她们还到了州府夫人的跟前。

　　跟着赵漪行了礼，说了祝词，州府夫人一招手，梁洛觉得后背被推了一下，她和梁舒就被州府夫人拢在了臂弯，上辈子可没有这一出。

　　“好漂亮的两个玉娃娃。”州府夫人怜爱地摸了摸梁洛的花苞头，又看向梁舒，问道：“几岁了？”

　　梁舒弯腰福了礼，顺势从她的臂弯里出来了，她道：“回夫人，九岁了。”

　　州府夫人的目光像浓稠的雾，将梁舒密密包裹着，她弯了嘴角说：“以后定是美人，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儿郎。”

　　此话一出，周围都静了一刻，梁洛心里咯噔一下，梁舒还小，且州府家没有适龄男子，断不可能是州府夫人想联姻。

　　赵漪的神色难看了些，不过也是一瞬间而已，她拍了拍梁舒的头，笑说：“舒儿还小，以后的事哪有什么定数，做母亲的只想她好便是。”

　　州府夫人笑了笑，松开了梁洛，倒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她道：“父母总是为儿女好，每做一个选择，都得深思熟虑，辗转反侧，做儿女的今后享了这泼天富贵，哪知道父母在背后劳操些什么。”

　　“可不是吗？”旁边的夫人也纷纷应承着。

　　一时间又热闹起来，不过这热闹不关她们的事，母子三人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树荫下铺了很多草席，上摆着长几和软垫，赵漪找了个偏僻阴凉的地方落了座。

　　三人皆沉默着，梁洛想着刚才州府夫人说的话，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州府夫人是在暗示梁家做选择，但是赵漪并没有明示。

　　“你们吃些东西，别饿着了。”赵漪将面前的盘子推到两人面前，又说：“我去去就回，你们乖乖的莫要到处乱跑，阿舒看好妹妹。”

　　“母亲你去哪里？”梁洛抬头问道，模样天真，倒真像是单纯的问一问。

　　梁舒扯了一下她，说道：“母亲自有别的事。”

　　赵漪摸了摸梁洛的脸，吩咐了丫鬟照顾好人，便走了。

　　“阿姐，你说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奇怪。”梁洛偏头轻声问道。

　　梁舒被她这句阿姐叫得不自在，她低头假装理袖子，说道：“哪儿奇怪了？你别瞎想。”
　　“不奇怪，那州府夫人为何问那样的话，你都未及笄。”

　　梁舒这个年纪是懂些事了，自然知道州府夫人的话不妥，她眉头拧了起来，眼珠子转了一圈没看见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世家的人都不安好心，瞧不上我们的身份，故意让娘亲难堪。”

　　“阿姐世家是什么？”梁洛装作不知，又追问道，心中惊讶梁舒对世家的评价，脸上却不显心绪。

　　“一群眼睛长在脑门儿上的家伙。”梁舒像想到什么，咬牙切齿地说道。

　　梁舒能接触到世家的人，也只有在学堂里了，她仔细想想，柳州的世家好像不多，她外祖家已经没落了，权利被后起的寒门给瓜分了，比如梁家，也因这个原因，她母亲才会下嫁。

　　再之后便是从京都来的州府大人，还有其他零散的世家势力，却异常团结。

　　这样一想便明白了，梁家在柳州是寒门中的翘楚，又和世家有姻亲关系，州府大人自然想收入囊中，以为不费吹灰之力，结果却碰了钉子。

　　当然，梁洛相信，这颗钉子是施项安排的，没有施项，父亲不可能拒绝世家的招揽。
　　她不知道施项用什么理由说服父亲的。

　　“梁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少女，约莫十岁，她垂眸盯着姐妹两个人，垂月鬓上攒着东珠，细长的流苏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贴在皙白的脸边。

　　她身后跟着几个年纪不大的贵女，这会儿都盯着梁家两姐妹。

　　梁洛不认识这人，却也察觉她身份不简单。

　　“不起身拜见？”少女旁边的人语气揶揄道。

　　“她们如何知道这些礼数。”

　　梁洛看向说话的人，视线从她陌生的脸上溜了一圈，余光看到腰间的玉佩，上刻一个小小的章字，原来是她外祖家的孩子，明面上她还得叫一声表姐，她抬头疑惑地问道：“表姐，去年我还和你一起学习呢，舅舅还说我学的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章逾一噎，狠狠瞪了一眼梁洛，她可不想和贱民扯上关系。

　　梁舒起身将梁洛挡在身后，看着面前的少女，嘴抿紧了弯腰一鞠，“安阳县主安好。”

　　安阳县主手指尖捏了帕子，遮嘴轻笑一声，“你我同窗，快将那礼数抛开。”

　　梁舒嘴角抽搐了一下，拢在袖子的手握紧了颤抖着，真想拍死这个装模作样的小贱人。

　　梁洛一头雾水，天不怕地不怕的梁舒居然服软了，稀奇。

　　“你兄长来没有，张棋昨儿还说寻他有事呢。”安阳县主问道。

　　梁洛在背后看到梁舒在颤抖，肯定不是在害怕，这事又怎么扯到梁展了？

　　“他有事没有来。”梁舒闷闷地说道。

　　“定是怕了，他要是来，张棋准饶不了他。”那个让行礼的女孩又开口了。

　　梁舒这次忍不住了，她转眼盯住她，模样狠厉，“杨采慧，你找打？”

　　安阳县主她收拾不了，面前这个算什么东西，也敢骑到她头上。

　　杨采慧是个微胖的姑娘，被梁舒一说，脸上的肉抖了抖，想必是怕的，可是这么多人她也不敢露怯，索性挺胸站了出来，尖声道；“脸递到你跟前，你敢打一个试试？”

　　话还没落，梁舒冲过去就给她一巴掌，杨采慧摔在地上，脸上立马起了红痕，她愣了一瞬，便扯着嗓子哭喊起来。

　　“你敢打我！你和你娘一样是个蛮子！贱人！”

　　梁舒踢脚就要踹过去，梁洛赶紧冲过去，抱着梁舒的腰，“姐姐冷静啊，杨家的女儿辱骂我们，那是她没教养，你万不可在州府大人家失去了礼数。”

　　梁舒脸都起红了，扯着梁洛骂道：“你给我滚开，白眼狼，你就是跟她们一伙的。”

　　两人推搡间，梁洛无意又无意往杨采慧身上踩了好几脚，她滚过去滚过来都没躲开梁洛的脚。

　　梁舒像是明白过来，动作更凶狠了，梁洛就抱着她的腰，拦啊拦，可怜了地上没能爬起来的人，被两姐妹踢来踢去。

　　“你们两个贱蹄子，低等的贱民！我要让我爹把你们赶出柳州！”

　　这边的动静太大，人已经过来了，安阳县主看到是州府夫人，才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而杨采慧的话早已经被夫人们听了去。

　　“阿姐，可以了。”梁洛按住梁舒沉声说道。

　　再闹下去她们也讨不到好了。

　　安阳县主吩咐丫头将三人拆开，梁洛松手便坐在地上抽泣了起来，反正她小，也不怕丢人。

　　“阿姐，我们是不是要被赶走了？”她哭得抽抽，白玉的脸上全是泪水，眼睛里还盛着一层水波，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梁舒瞥了她一眼，忙低头作黯然状，道：“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去找娘亲然后回家。”

　　州府夫人扫了几个半大点的丫头，面色沉肃，“谁敢赶你们走？”

　　她后面不止有世家的贵妇，多的是柳州寒门家的主母，刚才的杨采慧的话大家都听了清楚，州府夫人态度要是拿捏不好，可就把半个柳州得罪了。

　　“姓杨的丫头真是好大的威风。”来者是个粗壮的夫人，她身上穿的朴素，一手将梁洛抱起来，“洛儿莫哭，你身上还流着一半世族的血，可还轮不上贱民这两个字。”

　　州府夫人知道事情又变成了两股势力的暗中较量，当下柳州的权利还在寒门手上，不可激进。

　　“杨家丫头无礼，带下去。”州府夫人说完，两个婆子便拉着杨采慧下去了。

　　“凭什么！是那两个贱民先动手的！”杨采慧被打狠了，又看着州府夫人在，以为是向着自己的，便大声喊冤。

　　安阳县主似乎想说话，可是被州府夫人的话给打回去了。

　　“出言不逊，掌嘴。”

　　杨采慧被婆子一巴掌扇晕了，她看着脸色冷漠的一群人，当下眼中蓄了泪，咬着唇低头不语了，婆子忙将人带走了。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闹腾，杨家人没有教出个好女儿，有辱门风。”州府夫人淡淡地说道。

　　抱着梁洛的妇人却不依不饶，她道：“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也是听旁人说的，口出粗鄙之眼，看来杨家也不过如此。”

　　杨家也是世族，说杨家不过如此，就是拐着弯说世族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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