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

　　第四章穷山恶水出刺头
　　“是这样的，里格先生，我想我不能签下这份条约书。”

　　话一出，里格先生当即变了脸色，一双蓝色的眼眸里蕴含怒火。“我想我们之前是商量好的，来自奈金那雷王国的女王陛下。况且，送上投降书的你们是没有权利拒绝这分条约书的，如果你不签订这份条约，你们王国仅剩的臣民就会失去他们的家园。”

　　周岁岁一耸肩，看起来无奈又无辜：“是这样的没有错。但是，实在很抱歉，看了您给的这份条约，我觉得，我们还是亡国算了。”

　　说着她将羽毛笔掷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里格先生当即脸色大变，而坐在中间的担当见证人的来自教会的近侍立刻皱起了眉，他重新拿起手边的条约书，重新一条条翻看，看过之后，将不善的眼神注视着坐在长桌另一头的里格先生身上。

　　冷冽的气息像是随时能化成冰锥戳穿他的神经似的，里格先生不得不更谨慎的。

　　墨克兰斯宗教从不干涉他国政务，在不熟读律法以及了解政局的情况下，年轻的近侍并不十分清楚这些条约的要求是不是超过了奈金那雷王国的负担。实际上，就算超过了负担，也不关他们宗教的事。

　　但，因他自小跟在总祭司厄里舒大人的身边，受到厄里舒大人的影响，年轻的近侍一向对自己很严格，他并不允许在自己的手边出现被强行逼迫签订条约的情况。

　　里格先生急了，站了起来：“能接受你们的投降书已经是我们诺瓦兰帝国最大的仁慈了，为了这场战役，我们消耗了许多的士兵以及大量的粮草，他们远离家园，这是我们为他们争取的正当的补偿。”

　　周岁岁：“是这样的没有错，但是您也知道，我们国家现在只剩下一座城池了，按照规定，”周岁岁指着其中一条规定。“签订条约之后我们也只会有一座城池的土地，我们连一寸的耕地都没有，我们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又怎么能备上足够多的粮食呢？”

　　周岁岁又指了另外两条条约，上面要求的是奈金那雷王国每年要对诺瓦兰帝国上贡足够多的粮食以及果蔬。葱白的指尖划过纸张，指到提出质疑的条约上。

　　看着她一条条的将条约里的内容分辨出来，里格焦急中又庆幸起来。

　　周岁岁就着每一条索要粮食和土地的条约进行分辨，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索要金银宝石的条约，也并没有发现这些才是压垮他们这个国家的根源。

　　他心里不禁得意起来，果然是一个刚登上政治舞台的小角色，完全不知道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什么才最重要的财富。

　　里格先生：“你可以向我们诺瓦兰帝国租用土地和种子。我们仁慈的女王陛下一定会同意你们的要求的。”

　　年轻的近侍思索了片刻，又将目光调回周岁岁身上。

　　周岁岁低下头，思考了一阵子，又说道：“你说的对，我相信来自诺瓦尼斯内最大的帝国的女王陛下足够仁慈，但是按照我们国家目前的财政……是的，您知道的，为了这次战役，我们不得不向邻国购买了许多的粮食，供给到上阵的士兵身上，众所周知，我们并没有足够多的金币，所以我们打的都是欠条，那是一笔高昂的数字，以至于到目前为止，我们实在没有更多的钱币支付耕用地的租金了。”

　　里格先生脸色一黑。显然，他并不确实的知道奈金那雷王国借粮食打仗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的是奈金那雷王国确实是一个很穷的国家，他们没有足够的耕地，没有足够多的人民，但他们却在这次战役里居然能够苦苦支撑一个月之久，这让里格先生不得不偏向于相信周岁岁的话。

　　这也就是说，现在奈金那雷帝国是空仓状态，是财政赤字！

　　上帝！

　　这也是诺瓦兰帝国不愿意强行用武力征收奈金那雷帝国的原因之一。一旦奈金那雷的王宫告破，国家得独立权宣布消失，那么取代者——也就是诺瓦兰帝国必然要全盘接收奈金那雷王国国土地上的一切，包括这该死的借粮食的欠条！

　　奈金那雷果然是个刺头！里格先生在心里暗骂一声。他在这个贫穷的落魄之地已经待了一个多月有余，他已经是无比的想念诺瓦兰帝国首都的金雕玉璧的家园了，想念那些可口的美酒和能抱在怀里的美人儿，他觉得他在这里一个天都呆不下去了！但是只有签下这份条约他才能尽快的返家，这是他的工作。

　　里格恨恨地瞪着周岁岁。他有权利在这分条约上增添或者删减条例，但是他不敢。他是奉命而来，若是为了早点回首都而随意的删减了条约上的条例，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来自他的上司，三公主迪蕾丝殿下的怒火。

　　但是，若是不能在这个地方谈妥，他就得吩咐人将这样的消息传回首都请示迪蕾丝殿下，然后再由迪蕾丝殿下做下决定，再传递回来，这样一来，他在这里的时间将会被无限延长。

　　周岁岁仿佛没有看到那充满仇视和埋怨的眼神，依旧保持这得体的微笑，仿佛小白花一般。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最后，是年轻的近侍站了起来。

　　“你们之间的矛盾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诺瓦兰帝国将土地租用给奈金那雷王国，但租金可以延期上交，等到奈金那雷的人民将粮食种出来换取到钱财，再向诺瓦兰帝国上交租金吧。”

　　里格先生一听，觉得算是一个好办法，登时喜上心头，忙再度招呼侍女将笔纸送到桌前更改。

　　周岁岁目光一顿，看向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近侍。他看起来才二十出头，体格削瘦，皮肤苍白得仿佛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的模样。

　　他很年轻，但是并不蠢笨，这确实是一个好的办法。

　　不着痕迹的轻轻一瞥，却还是被五感敏锐的高等哨兵说捕抓到，侍者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他的脸上仍旧没有过多的表情：“有什么不妥吗？卡莉斯塔陛下。”

　　周岁岁笑了笑。“并没有，亲爱的近侍大人，这真实一个好办法，我开心极了。”

　　她笑得很好看，但是这样的笑容落到近侍眼底却十分的不舒服，他皱起眉再度看向周岁岁，却全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错觉了吧。

　　里格生怕卡莉斯塔再闹妖，手边的条约更改得飞快。很快的，重新拟定好的条约再度放到周岁岁以及近侍面前，里格先生坐在桌前，喝下一口恰到好处的红山岩红茶，眉飞色舞地道：“这回总没有什么问题了吧，卡莉斯塔陛下。”

　　周岁岁仍旧翻开条约一条条的将每条条约浏览一遍。里格将从奈金那雷王国上索取粮食的部分改成了将原本属于奈金那雷王国的土地以租赁的方式租给奈金那雷王国，并要求等到收成之际，奈金那雷帝国得将收获到的粮食上交给诺瓦兰帝国。

　　另外基于奈金那雷王国现在财政赤字状态，里格先生根本不期望能即刻从这里拿到钱，于是他将索取财物的条约也改了，将索取额度调高了百分之二十——这简直是要个吸血鬼！

　　但是，好在，这也不需要奈金那雷王国现在就交付。这是周岁岁比较满意的地方，她很愉快的签下了这份条约，并目送趾高气昂的里格先生离开。

　　这是奈金那雷新的女王陛下上任后签订的第一份文件，被称为‘王都条约’。

　　年轻的近侍落在了最后，他手里也有一份经公正签订盖章的条约，这是他们公证处留档的部分。他看着周岁岁有些不解，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失败者能笑得出来，但是他本身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尽管好奇，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也启程离开。

　　将最后的近侍送走之后，阿加尔走上前，诚惶诚恐地看向周岁岁。

　　周岁岁不明里就，只听到阿加尔慌张中带着点崇拜和热枕，说道：“陛下，你是怎么知道梅里陛下向邻国借粮食打仗的事情的？”梅里是卡莉斯塔的母亲，奈金那雷王国的上一任刺头女王。

　　这本是一件只有作为梅里陛下的贴身女官才知道的事情，她敢用信仰保证，她绝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而且梅里女王陛下也曾告诫过她，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那么卡莉斯塔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她有些疑惑，然后看到会议厅外走着的周岁岁脚步一顿，十分僵硬的回头。

　　“卧槽！我刚刚，特么是瞎掰的！！！”

　　这女王！算了吧！谁爱当谁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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