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

　　张童生听罢，笑了笑，说道：“郭明如何我与他相处这么久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确实如你所说有些缺点，但也不至于全然否定，你该承认，他的好也是显而易见，所以人总是喜欢夸大自己内心的痛苦，以求犯错后的平衡。”

　　刘丽丽似乎觉得很可笑，哈哈大笑起来，嗤笑道：“你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的难受，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童生看了她一眼，心情气和道：“其实人更多的时候是先想想自己的过失，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很多缘由和悲剧都是偏执照成的，老实说，我实际就是一个偏执的人，若非如此又怎会落到今日这个模样，老话说事过方知悔恨，你俩谁对谁错我没资格判定，我更没有瞧不起你，也没那个身份，说直白一点你只不过选择了一条自认为幸福的道路，与旁人何干，只是每个人都需为自己的行为最终负责，当然，我更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我是个大老粗，多余的道理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是那句话，多为孩子想想，好聚好散。”

　　离开蛋糕坊，张童生不知应该去哪里，他想去投靠吴伟，又保不准王杰那边事情东窗事发到时连累人家，顿时有种无处安生流浪人间的感觉。这时他想起了杨艳，想起榕树下的那到靓影，自从最后一次按掉她电话已经过去四天了，想必应该回梁城去了。

　　“先开个房间去吧。”张童生自言自语着往街道上走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那家杨艳住过的宾馆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进去。才踏上门槛，突然一人站在跟前，一脸怨恨的看着他。

　　“杨艳，”张童生下巴都叫惊掉，“你还在这里？”

　　杨艳不说话，只是怨恨的看着他，张童生指着宾馆：“你这里一直住在这里。”

　　杨艳还是不说话，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张童生自知理亏，又道：“我以为你回梁城了。”

　　杨艳突然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使劲的往外拉，张童生不知她想干吗，被她拽着踉跄的往前走，走了一小截路，杨艳又一把甩开他的衣服，问道：“为什么把我电话摁了，为什么不给我回个电话？”

　　“我，我......”面对质问，张童生根本无言以对，只好劝到：“你应该回家的，回到梁城去。”

　　“我没家，我不回梁城。”杨艳站在路中间大吼大叫。

　　“好好，不回梁城，不回梁城。”张童生看着杨艳因为激动而颤抖厉害的胸膛，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去干傻事，只好不停安抚。

　　吼了几声，杨艳似乎把心中的怨气吼干净了，深吸几口气，冷静道：“我知道你怎么想，别以为自己多么伟大处处是在替别人着想，那不过你一厢情愿罢了，你认为的好并不一定就是好，好的定义不在于别人的态度，而是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再问你一句，你一个大老爷们把我成梁城背到这里，说甩就甩吗？”

　　“大姐，我可没主动背你，是你赖着来的好不好。”

　　“少废话，直接回答让不让我蹭吃蹭喝？管不管？”

　　张童生一时回答不上，杨艳冷笑了一声：“是个爷们就痛快一点。”

　　张童生哭笑不得，只好道：“蹭吃蹭喝倒是小事，每天几个馍也可打发，可是你得先告诉我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可是有妻有儿的男人，合适吗？另外，我刚刚才从郭明那头出来，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没着落，你刀磨的再块在我身上也割不下几两肉，你跟着我不是受罪吗？”

　　“你别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只要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当然不行，张童生多想自己心一狠直接拒绝，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吐了一个字：“行。”话一出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补充道：“最多让你蹭到我跟你妈妈的案子结束。”

　　“行，说话算吧，要是再骗我，我就拿刀剁了你。”杨艳瞪大眼睛凶巴巴的注视着张童生。

　　张童生吐了吐舌头，知道她在开玩笑，悠悠回道：“剁吧，剁吧，死了一了百了，不用被你这个疯婆子折磨。”

　　“我怎么反而感觉你享受的很，”杨艳冷哼一声，命令道：“带我去吃饭，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就知道被你盯住没好事。”张童生故作忿忿之色，感觉似乎被杨艳窥视见了什么。

　　秋风瑟瑟，城市已拉下黑色的卷帘，张童生举目望苍穹，不知何去何从，刻露在这个男人脸上的无助尽落入杨艳眼中，她岂又不明白其中滋味，就在几日之前自己站在街边的榕树下不正如此，迷茫，空洞，欲哭无泪。

　　眼前这一幕撩拨着杨艳内心的神经，触动着她血液中的凄凉，相近的心境，不同的命运，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悲剧，使两个完全陌生的人鬼使神差的交织一处，究竟又是谁伤害了谁，又是谁毁灭了谁？

　　天知道。

　　张童生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很清楚自己必须立即振作起来，他告诉自己一个人只要还在喘气，就没理由颓废。次日清晨他早早起床，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上尚未苏醒的杨艳，平静又坚韧的脸竟然令他感受到一丝丝的欣慰，于是悄声离开房间下楼买了两份早餐。

　　吃过早点，张童生带着杨艳挨个的寻找路灯柱子，只要上面贴有传单他就立足查看，几番下来杨艳问道：“你是不是在找工作？”

　　张童生回道：“不是，在找出租房。”

　　杨艳笑了笑，柔声道：“其实有些事情你可以先跟我商量的。”

　　“你又不是本县人，哪有我对道路熟悉。”

　　杨艳掏出手机晃了晃，笑意嫣然道：“现在是网络信息年代，你就是只青蛙，说吧小青蛙，想找个怎样的房子，我给你查。”

　　张童生窘迫的笑了笑，回道：“没有什么要求，一个房间.......”说道这里察觉到杨艳大眼睛中投来一道犀利的光线，“嗯......两个房间吧，主要是价格便宜其他都是次要，哪怕位置偏远一些都没关系。”

　　杨艳偷偷的笑了笑。

　　“网络信息果然牛。”张童生站在刚刚租来的屋子里感慨道：“阳光通透，有厨房，有卫生间，好，佩服，比我预期好的多，疯婆子你太厉害了，在你跟前我真就是个土鳖。”

　　“不是我厉害，是你对其他事情太过专注，通常这类人接收新鲜事物会慢人一拍。”

　　“这么会体贴人？”张童生笑道。

　　“才知道呀。”杨艳打趣道。

　　“不是，”张童生若有所思，“刚接触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知性，不是恭维哦，那时听你说话什么的很有智慧，还温柔，你男人娶了你好福气，可到我这里就遭殃了。对了，你们是不是在闹别扭，你出来这么久他不担心吗？”

　　“离婚了。”杨艳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心中揪了一下，把头转向另一边。

　　看的张童生有点心疼，知道言失，又不知道怎么补救，只好道：“他就是个笨蛋。”

　　“把你的行李给我，我帮你整理一下。”杨艳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没几样东西，”张童生傻笑着，然后把行李打开，取出电工包扔给杨艳，自己则整理衣物。

　　杨艳打开电工包，里面除了上次犯案的工具，还有一沓子她搞过来的单据，另外在包里发现一千不到的现金，她把单据整理出来藏了起来，电工包往柜子里一塞，拿着现金过去还给张童生。

　　张童生却道：“这已是我剩下的全部家当，你拿着，看看屋里头还需要置办什么，你拿主意。”

　　说完就往外走，他知道这点钱根本添不了什么东西，所以不敢看杨艳的表情，出了门想起又过去一月有余，沈秋那边该买药了，抽了自己一巴掌打电话问弟弟：“你发工资了没，如果有余钱的话转几千块给你嫂子买药。”

　　这几日张童好正好富裕，给沈秋转了五千，又给哥哥转了两千。

　　张童生回头就给杨艳转了一千五，附了一句话：“天冷了，添点衣物。”

　　杨艳回话：“衣服还能将就，你哪来的钱？”

　　“弟弟给的。”

　　张童生一个人来到一处劳务市场，找了一块木板，在上面写上“电焊工”三字，然后寻了一处空位置把木板立在自己跟前，等着来来往往的老板来招工。

　　一个下午过去并无一人上前询问，夜落时分，他无奈的拖着麻痹的双脚悻悻离去，回到出租屋把木板仍在一个角落，然后作若无其事的推开门，屋内已被杨艳收拾的焕然一新，饭桌上烧好的三个菜正冒着热烟，杨艳见张童生回来，拿出两瓶啤酒，含笑道：“今日是你我共同乔迁之喜，生活再怎么艰难，仪式不能少。”

　　“怎么还过上家了？”张童生自嘲不已，拿着筷子看着桌上的菜，这才想起自从沈秋回去后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心中惆怅油然而生，举起酒杯笑了笑：“本以为从梁城背回来一个疯子，想不到背回来的原来是个贤妻。”

　　“你还说，”两朵红晕浮现杨艳脸颊，既羞愧又尴尬，嗔斥道：“以后不许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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