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5章
拉开窗帘,冷意从窗户缝隙中透了进来。
满眼刺目的白,当中透出掩盖不住的翠绿。
竟然下雪了!
算起来,这是新年第一场像样的雪,起码肉眼可见。
早上的雪最让人喜欢,它是干燥的精灵落在潮湿的南方空气中,等到日间气温升高,雪被雨挟持了落在地上混成泥,变成黏腻的,就算不得精灵了。
“付汉!起来吃早饭!”马哥在厨房吆喝着,催促他起床。
这粗暴的语气,是亲父亲了,一直以来付汉也没个小名,他爹妈都直接叫他大名“付汉”,付汉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他妹妹降生后,爹妈一脸慈爱地叫妹妹“付星星”“小星”,付汉才发现自己家庭地位的低下,不过仔细一想,倘若马哥灵姐拖着尾音叫他“付汉汉”那场景光是想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就此打住。
付汉打着哈欠应和道:“来了!”
他坐在餐桌旁,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把对面正在慢条斯理搅动生姜红糖水的朱女士给吓了一跳。
“付老马,再盛一碗姜汤,”朱女士看了付汉一眼,“你昨晚是不是又把被子蹬了?”
“我没有。”付汉说话间带了些起床的鼻音。
“还说没有,都着凉了,来!把这碗都喝了,听话!”朱女士慈祥的母爱如姜汤一样在付汉的胃里沸腾。
一碗见底,付汉的五官都拧到了一起,连忙喝了一口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在熊熊大火上放了一片雪花,他又赶忙把烧麦塞进嘴巴里,才勉强压下去一点味道。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有很多。”马哥把碗朝付汉的方向送了送,“不着急,小心把自己噎着。”
当年付汉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搞开放日,家长陪同孩子在学校里度过一天,马哥出席了此次活动,当时付汉没看出马哥有什么异常。
后来,付汉从朱女士口中得知,从学校回到家,马哥就差点流下眼泪,因为他没想到学校里那样子的伙食付汉都能吃得狼吞虎咽,只是一股子心酸涌起,所以每次只要两兄妹在家,马哥一定亲自做早餐。
“好吃!”付汉擦擦嘴,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哎,今天降温,你穿秋裤了吗?”朱女士不依不饶,“跟你讲,不穿秋裤是会冻出毛病的!”
马哥给付汉打圆场:“大小伙子,不至于的。”
“怎么不至于了?”朱女士瞪眼道,“是不是想得老寒腿?现在我说话你当耳旁风,等将来老了有你后悔的。”
“妈,人科学家都说了,老寒腿不是冻出来的毛病,”付汉担心他再这么磨蹭下去,朱女士要亲自过来掀他裤腿,于是连鞋都没穿好,一个闪身窜出门,剩下半截话隔着门板传了进来,“我先去上班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朱女士气得筷子“啪”地扣在碗上:“我说得不对吗?为你考虑你倒不领情了!气死我了!这吃饭怎么少一个人?付星呢?都几点了,又懒又馋的,这还了得?叫她起床!”
“算上今天,还有四天就开学了,你就让她再睡会儿,”马哥哄着朱女士,“你赶紧出门吧,不然上班该迟到了。”
“你们父子两个合起伙儿来对付我是吧?”朱女士说,“赶紧把付星给我叫起来!她这次期末考试都跌出班级前三了,还有脸睡懒觉呢?都是你惯得!”
“好好好,我去叫她。”马哥举双手投降。
“小星啊,起床吃早饭了,爸爸做了烧麦。”马哥卑微敲门。
屋子里传出付星闷闷的声音:“让我再睡会儿。”
马哥察觉背后一道犀利的眼神扫过,只好进屋去,蹲在床边,轻轻推付星。
付星双眼紧紧闭着,耳朵上还绕着耳机线。
马哥轻手轻脚把耳机线取下来:“昨晚又玩手机了?耳机线都缠到脖子上了!玩到几点?看看这黑眼圈。”
付星死死揪着被子:“爸爸,我好困,我不饿。”
马哥叹口气:“起吧,不然你妈又要说你了。母老虎一发威,我们两个抖三抖。”
坐在厨房里的朱女士察觉久久没有动静,立刻问道:“你们父女两个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马哥立刻讪笑道:“没,哪敢说您的坏话。”
察觉到朱女士无限逼近的怒意,付星求生的本能让她从床上挣扎起来,不情不愿地揉揉眼睛去洗漱了。
出地铁,雪花洋洋洒洒,付汉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快步走到公司。
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付汉把身上的雪抖落。
“早上好!”何青鱼从前台探出头来,她今天戴了个古风发箍,活动间,耳朵两侧睡下来的串珠流苏晃动着。
“早!”付汉朝自己的工位走去。
“等等!”何青鱼伸出手把他拉了回来,“看我朋友圈了吗?快去给我点赞!”
“你拍的照片已经发了?”付汉摸出手机来,“我还没看,马上,等我手指解冻。”
坐在位子上,付汉点开朋友圈,给何青鱼的九宫格照片点了赞,给黄佩发的女儿的画点了赞,心底有点虚,又点开储卿的朋友圈看了一眼,仅三天可见,光秃秃的空无一物。
“哟,小付你也给我点赞了?”黄佩也刚到,她看了一眼,“已经有一百个赞了,我家宝贝画的水平还可以吧?”
“画得跟真的一样,太有天赋了。”
“是吧,”黄佩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谈到自家女儿不无得意,“从小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她就喜欢抓着笔了,把家里画得到处都是,他们都说要不就送她去学画画,我觉得也好,省得她一天到晚在家里折腾,没想到去了之后,老师都说她有天赋。话说回来储卿一向到公司很早的,今天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昨天把他踢出群聊他生气了?”何青鱼问道。
“这家伙这么小心眼?”付汉问。
“嘿,”黄佩笑一声,“不可能。他那脾气青鱼你不知道?你就是连推带搡地一脚把他踢下楼再重重关上门,第二天他见你都是嬉皮笑脸的。”
“也是,”何青鱼说,“储卿这么晚还不来,总不能是谈恋爱了吧?”
“你别说还真是有可能的,”黄佩说,“储卿都快三十的人了,看上去没什么毛病,是该谈谈恋爱。不过我来这都好几年了,还真没见过他跟女孩子有联系,别说女的了,连男的都没有,不会真有什么毛病吧……”
黄佩带着求知的眼神突然看向付汉。
付汉挠头:“储老师看起来身体不错的,再说了,就算他有什么毛病,我哪里能知道!不过,他还真有可能谈恋爱,昨晚地铁站,他被女孩子搭讪了。”
“真的?讲讲细节!”何青鱼两眼放光。
黄佩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睛已经盯着付汉了,看来八卦是人类的共同本能。
付汉还没来得及讲,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早!”储卿把包放到座位上,拍了拍脑袋上没化的积雪,自言自语道,“嘿!满满的正能量!”
付汉:……这……这是戏精吗?
“看看这精神小伙,”黄佩道,“说说吧,昨晚什么情况?”
“那件事啊,”储卿摘下脖子上的围巾,把它整齐地叠好,“要了我的微信号而已,哦,后来她还问起付汉了。”
付汉眼前一亮。
“她问我们两个什么关系,”储卿说,“可是你们竟然敢把我踢出群聊。”
“所以你到底怎么回答的?”
储卿耸耸肩:“我就告诉她,我们两个的关系是,有时候我在上面,有时候你在下面的关系。”
付汉脸都黑了,恨不得一把掐死储卿,你就这么毁了老子的名誉,毁了老子脱单的机会!
“储老师!”付汉大吼道,“我回去查过了!网上都说绿JJ都是基佬文学,剧毒!你还敢说你是个直人?骗子!你说话GAYGAY的就算了,不要带上我好吗?”
“不会吧,”何青鱼说,“我也用那个APP看书,也有很多言情小说的,那些人是以偏概全。”
“好了,骗你的,”储卿拍拍付汉的肩膀,“我跟对方说我们是同事,平时一起打游戏,游戏排名有时候我在上,有时候你在下。”
“这还差不多!”付汉庆幸自己的名声保住了,“那……那对方有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这种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储卿说,“因为我把她给删了。”
删……删了?
黄佩翻了个白眼:“活该单身。”
两个女孩子散去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付汉问:“为什么?”
“我在管理我的朋友圈。”储卿说,“我不喜欢加很多陌生人。”
“储老师,你平常看着只有二十出头,但管理这个词,暴露了你中年人的内核。”
“是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储卿拉开包,拿出保温包,“最近在养生,我有枸杞你要泡一点吗?”
“不了,”付汉说,“毕竟我年轻……今天真心为什么一直在吵?”
“谁知道?”储卿四下望去,“应该是被万姐关在她办公室了,叫得是有点凶,是不是饿了?”
万咏歌打开办公室的门,真心一下子从里面窜出来,绕到付汉脚边,汪汪叫着,把他指引到角落处。
“你才来几天,真心就这么喜欢你,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跟它做了不可描述之交易。”储卿说。
“去你的。”付汉蹲下身,见自动喂食器里面没了狗粮,就打开一旁的柜子找起来。
万咏歌走过来,将真心抱在怀里:“不用找了,做绝育手术前八个小时不能吃东西,四个小时不能喝水。”
绝育手术?付汉和真心对视一眼,真心虎躯一震,开始嚎叫起来。
“这狗还挺通人性,”黄佩道,“虽然听不懂我们说话,但是它已经预感到它要变成一个太监了,可怜的小家伙。”
“或许它听得懂人话,”付汉叹口气,“正在做保证求饶。”
“它能保证什么?”
付汉答:“我猜,它大概在说,它以后再也不扒人的鞋子,再也不日人家的狗,再也不咬青鱼的鞋子,再也不对储卿的键盘进行某种活动,也不会对佩佩姐的包……”
付汉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
“我的鞋!”
储卿捧起自己的机械键盘……
黄佩惊恐地拿出了自己的限量版包包,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点为非作歹的痕迹。
“这样的狗还能留吗?”储卿问。
“阉了吧,”黄佩朱唇轻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付汉眼看舆论压倒性地占据胜利,对真心挥挥手:“你就安心上路吧。”
真心又嚎又叫,一脸宁死不从,奈何力气太小,抗议无效,被无情地拉走了。
黄佩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对何青鱼说:“今天下雪,我看应该不会来什么客人,店里留我们两个就差不多了。”
“难道今天我和储老师出外勤?”付汉问。
“没错,”黄佩递给付汉一套黑色西装,“换上。”
付汉看了储卿一眼,问:“只有我一个人要换衣服吗?”
“哪这么多问题?”黄佩催促道,“先去把衣服换了。”
付汉拗不过,换了西装走出来,黄佩让他站在落地镜前面,帮他整理领口和袖口。
“坐下。”黄佩将付汉按在座位上,围着他转了几圈,摩挲着下巴,“我知道了,这个发型有问题。”
黄佩取出卷发棒,将付汉不安分的头发微卷几分,又取出化妆箱,为他画上淡淡胡茬。
付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双手抱臂的姿态,像极了走上人生巅峰的金牌房地产销售。
“怎么样?看上去有没有三十岁?”
何青鱼猛点头:“像!这胡子画得一绝。”
“幸好付汉入职,不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黄佩说。
“怎么我不是男的吗?”储卿问。
“你长得那么嫩,不太行。”
付汉原本高昂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所以,我是因为看上去显老而被录用的吗?可恶!
“今天的任务内容我都看过了,一会儿路上我会详细跟你解释。”储卿说。
付汉从镜子里看到储卿和黄佩好像交换了一下眼神,内心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但很快,那种异样的感觉就消失了,好像那个眼神只是自己的错觉。
“今天竟然要两个男的出外勤,为什么我感觉有点危险?”
储卿说:“放心,只是去参加葬礼,献了花就走,开万姐的越野车去,她们两个不太会开。”
“听起来倒是很简单,”付汉说,“真的只有这样?为什么我感觉你们在骗我?”
“你行不行?”储卿说,“大不了我来。”
男人最受不得质疑和挑衅,付汉一口应下来:“我行。”
驱车去城郊陵园,一路上行人很少,倒是天上似乎下起了冰雹,把车顶砸得砰砰响,让路上的行人抱头四处逃窜。
下车,两人各自撑一把长柄黑伞,储卿在前面快步带路,付汉跟上,两人朝陵园里面走去。
到这时,付汉才注意到储卿今天把上半部分头发扎了起来,他走路的时候,脑后的头发轻微地甩起来。
很多付汉从前认为娘的发型,放到储卿身上,却只会让他联想到一些正面的美好的词汇。
肉眼可见前方一墓碑前聚集了大量穿黑色衣服的人,他们应该就是委托人的家属了。
储卿往付汉手里塞了一朵花,将他向前推了一把。
付汉是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
储卿远远地看着付汉,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摸出来,是公司群里的消息,真心已经做完常规检查,被工作人员抱上二楼去了,它的狗生即将步入下一个阶段。
冰雹又或者硕大的雪花砸在伞面上,震得人手指发麻。遥遥无际的雨幕从天南横跨到海北,掩盖住此时此刻世界上其他人的存在。
一片肃杀之中,着西装的高大陌生人擎一把伞前来,倾斜的伞面,缓缓抬起,最后才露出他的真容,手上拿一朵半开的玫瑰,浓重的黑衬托着妖冶的红,像昏暗舞池中所有欲说还休的心事。
将花放在墓碑前,他摩挲着墓碑上的照片,女人还很年轻,却早早定格在这一方盒子中。
逝者的亲友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进行交流,他们没有人认识这么一号人物,而这样的一个人,也不应该认识躺在地下的那位才对。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付汉转身离开,伞面倾斜,像他来时那样。
一过拐角,走出众人视线,付汉的脚步就活泼起来。
再向前走了十多米,他看到储卿。
储卿正站在一棵大的枇杷树下,冬天的枇杷树叶子不落也不变黄,他撑着伞抬头看树叶,静静地站着。森森的绿,静默无声地在四周流动。
他一向是快乐又没有烦恼的,此刻付汉却觉得储卿有许多心事,他并非表面上的那样。
“结束了吗?”储卿转过身来,“那我们走吧。”
付汉点头,但眼底余光瞥到什么,于是脚步又顿住:“那个逝者的丈夫好像很热情,远远地还在跟我们打招呼,你说我们要不要停下来·跟他说两句再走?”
“你确定?”
付汉说:“其实我从小就有一个演员梦,我觉得糊弄两句还是没问题的。”
“你觉得他是在跟你打招呼?”
付汉问:“难道不是吗?”
“你知道逝者是怎么死的吗?”
付汉问:“不是从阳台上失足摔下来的?”
“谁说是失足,谁来证明,有谁看到?”
付汉心下一凉:“你说得我有点毛毛的,但那男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个杀人犯,再说了,如果死者含冤,那她的家人应该会采取行动调查吧。”
“你知道什么叫吃绝户吗?”
“我不知道。”
储卿说:“那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她生前两次就医,一次是断了肋骨,一次是断了腿。”
付汉这时才察觉到事情真的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远远地看到男人拖了一个灭火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对方人高马大,常年健身,练习过格斗,面相有些凶恶。
“你能打吗?”付汉问储卿。
储卿问:“您看呢?”
“那还愣着干什么,跑吧!”付汉一把扯了储卿,“走啊!”
两人蹿上车,车子启动,已经跟追上来的男人之间拉开一阵距离,还没等付汉松口气,就听到“咣啷”的声音。
扭头看去,车后面的玻璃碎了,一个红色的灭火器出现在车座上。
储卿打着方向盘,对付汉说:“不用担心,现在安全了。”
“车牌!”付汉说,“他会不会记下我们的车牌,然后找过来?”
“这件事我考虑到了,你放心,他不会。”
两人的手机又同时响了一声,储卿淡淡地说:“我猜真心已经做完手术了。”
付汉打开手机看到万咏歌发来的图片,真心躺在小小的手术台上,四仰八叉,麻醉的劲儿还没过,粉色的舌头耷拉在嘴侧,一脸不太聪明的样子。可以想象醒来后的真心会如何暴走。
平复了心情,付汉才问储卿:“今天出门前,我就看到你和佩佩姐交换了一下眼神,果然不只是送花这么简单,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
“档案袋在后座,自己看吧。”
付汉伸手,小心将档案取出来,仔细看。
那年轻女人似乎早就料到有一天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她预测自己大概会在三十岁之前非自然死亡,付汉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苦衷在察觉生命受到危险之后仍然不能离开,继续往下看。
客户的唯一要求是请事务所的人打扮得好看一点出现在她的葬礼之上,扮演她不存在的奸夫。
“我不是很明白,”付汉说,“知道自己会被害死,就算不报警,第一想法不应该是复仇吗?请人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算什么处理方法?”
“那男人有病态的占有欲,总是怀疑她出轨,”储卿说,“客户这样要求,应该有她的道理。我们只完成委托人的要求,其他的事情就别去想了。”
虽然储卿这么说了,但付汉心里总放不下这件事,他看了一眼档案,记住了那男人的名字,狄立夫。
回到事务所,付汉见到了焕然一新的真心。
它戴了个伊丽莎白圈,无精打采地卧在小窝里,别人过去拍拍它的头,它只是呜咽两声,而只要付汉一靠近,真心必定积蓄起全身的力气去拱他。
付汉:“你再瞪我,再瞪!再瞪你也不能日我。”
储卿一脸惊恐地看着付汉:“你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嗜好?虽然真心只是一条狗,但我不会让你胡来的。”
“不是的,储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