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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怎么?写报告呢?”储卿端着搪瓷茶杯走到付汉桌旁,单手撑在他桌子上。
付汉说:“是啊,明天要出个外勤,我把材料都熟悉一下。”
“点奶茶吗?”储卿问,“我看到他们店里推出个新品,口碑还不错。”
“我说储卿你今天怎么跟苍蝇一样,嗡嗡地总祸祸人家小付?”黄佩问道。
储卿说:“我要是苍蝇,那你把付汉比成啥了?黄姐你人美心善的说出来的话也是一语中的呢!”
“去去去,再说骚话嘴扯烂啊!”黄佩说,“男孩子跟五百只鸭子似的这么能闲聊,小心变成鸭子。”
“嚯,世上还有这心想事成的美事?”
“嘴欠吧你就,迟早遭报应。”黄佩说。
下班回家,付汉才再有心情登录游戏论坛。
“哥,我觉得他好像也有点喜欢我。”
在家里给猫铲屎铲到一半的储卿听到消息提示,把铲子一扔,跑到电脑前打字。
储蓄罐乖巧地蹲在键盘旁,舔了舔嘴唇。
“怎么个好像?”godlike问。
付汉说:“他主动问我要不要喝茶,还总是在我身边晃悠。”
“这些行为很普通,也不能证明什么。”
付汉说:“不是的,不一样,旁边有别人,可他只问我。”
“那你好好把握机会,哥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退出论坛,储卿心里琢磨起来,付汉这人也不是个喜欢交际的,身边朋友储卿也差不多都知道,算来算去,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一个。
难道是石经业?这不能吧?
储卿侧过脑袋,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和储蓄罐爷俩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天亮,付汉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看一眼,自己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昨晚他考虑了一宿,谈恋爱这事儿,就得主动,要进攻。储老师养生,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应该没去过,自己也许能约着他上酒吧喝酒什么的,一来而去把这个感情挑明稳固一下。
今天储卿被借走了,付汉和黄佩出外勤。
死者是个上中学的男孩,长得清秀,属于上厕所会被看门大爷拦下来,上澡堂会被花臂大哥疑惑紧盯的类型,他有个爱好,喜欢穿女装,尤其爱繁华复古绣金小裙子,不过没敢让别人知道,只把小裙子压在箱子底,平日家里没人关门拉帘,才敢穿上看看。
他迷恋于阳光下小裙子闪耀的金色光泽像夕阳里的河,终于是忍不住打扮上穿了出去,漫展上不少扛着摄像头的给他拍照,其中一个中年大哥是特别的热情。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侧身遇到大哥时,察觉对方递过来一张纸条,当时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不过只觉得是自己多想。
大哥说觉得他镜头感强,拍着好看,想多给他拍几套。
他也觉得大哥摄影不错,便应了下来,两人另外约了时间,拍照倒是顺利,只是大哥摸了一下他的大腿,他感到一阵厌恶,提前离去。
清静了几天,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谁知某天下了晚自习突然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他拍的照片还有他的个人信息,从家庭住址到父母工作单位,写的是一清二楚。
但是邮件里也只有这些,没有什么威胁话语或者联系方式。
他回了封邮件,问对方什么意思,邮箱里没有收到回复。至于对方后来有没有联系他通过什么方式这些他的家人都不得而知。
几天后,他上学迟到,家人去房间看,才发现躺在床上没起,凑近了看,脸色已经不对了,他是有心脏病的,救急送医,但是没有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家人查看他社交账号,手机讯息,隐约猜到那中年摄影师与他心脏病突发有些联系,但是有没有直接关系尚不好说。
他生前曾到过葬礼关怀事务所,是跟几个同学一块去的,当时立下的委托,估计也是出于玩笑心态。他死前有没有想到他的委托,会不会想要反悔,这件事没人能知道。
本着遵守契约的原则,事务所还是要执行他的委托,于是联系了石经业的公司,借了十来个壮汉,打算让他们女装出席。
付汉和黄佩在现场盯着,避□□程出差错。
少年早逝,事情也没有大办,来的人少,都是亲近的家人朋友。
付汉问:“我们请的人什么时候到?”
黄佩看了一眼手机:“刚通过电话,大概还有十来分钟。你要不要加入女装的队伍?听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那不用了,”付汉双手抱在胸前,“我这腿毛还没刮,女装有碍观瞻。”
两人说话间,见十来个穿裙子的男孩过来了,风一吹,摇曳生姿,那些个戴假发的纷纷扶了扶自己的头发,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场面很是诡异搞笑,说不出的怪。
“石经业公司里都是些童工?”付汉问。
“那指定不是,”黄佩说,“老石他们公司那员工各个跟他一样,歪瓜裂枣的,老石的长相算起来能说是个中翘楚。”
“那这些是?”
“恐怕是他的同学自发组织的。”
付汉说:“看起来他这些同学对于女装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他恐怕是有点儿自己吓自己的成分在里面。”黄佩说,“偏见有时不在别人眼里而在自己心里。也就是小孩,一点事儿放在心里比天大,可惜了。我年轻那会儿,满脑子爱情小说,想的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后来老公出轨,觉得天都塌了,等事情见得多了以后才知道,钱在命在女儿在,其他的事算个屁。”
“佩佩姐威武。”
黄佩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惋惜着:“多好的一小孩,可惜了。他原来以为一切都离他很远,却没想到其实他想要的东西触手可及。”
打电话,黄佩通知还在大巴车上衣袂飘飘的彪形大汉们:“爷们儿,不用过来吓唬人了,计划有变,你们直接原路返回……工钱已经结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那头储卿开了辆车停在监狱后门,他打听清楚了,出狱前有些手续要办,也没必要来太早。
来接出狱的人是有讲究的,出了监狱门不能回头看。有些地方讲究吃一块豆腐,寓意着以后做人像豆腐一样洁白无瑕。储卿昨儿个是买了块豆腐,结果让储蓄罐糟践了,他从家里翻出一块檀木带上了,檀木打手心三下,第一打是去灾难,第二打是去苦难,第三打是忘记痛苦和忧愁心放宽,从原理上来说跟豆腐是一个原理。然后接人去洗个澡,买身新衣服,从监狱里带出来的东西一律扔掉,再吃个饭喝个酒,安排个住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
蒲然管这哥们儿叫费二,因着他在家里排行老二,蒲然看着是正经人做派,但这哥们路子倒是不一般,费二跟蒲然打小是一个院子里长起来的,费二比蒲然年岁大,带着他一块玩,打架逃课什么的也都护着他。不过路子走偏了,费二到初中辍学,四处玩乐,又过了几年,家里人见他没有收敛的想法,把经济给他断了,希望他能发愤图强,谁料他跟人一起持刀抢劫,被判了几年,把自家父母给气死了,嫂嫂强势,不许哥哥跟这种弟弟再有往来。
蒲然心里一直记挂着这哥哥,不过如今他已经成家,碍于家人压力,不能亲自出面,所以委托别人来接费二出狱。不过这些都是蒲然单方面的说辞。
储卿不觉得对于一个初中以后没见过的人能记挂到现在,心里隐约怀疑蒲然可能与费二的抢劫案有些联系,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揣度是没有依据和自找麻烦的,因此也不往深处去想。
时间到了十点多,储卿见着后面铁门开了,坐起来把座位调好了,开门招手,只是目光刚落到对方身上时,储卿浑身的血液一下子便凝结了。
寒意从心底凝结到耳后。
出来的这人长得敦实黝黑,脸上坑坑洼洼,一双眼睛木楞无神带着些凶意。
这人储卿认识。
对方四下望去,只看到储卿,便径直朝他走来,单手敲玻璃,让他回过神来:“你来接谁?”
储卿还没来得及张嘴,对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我们是不是认识?”
储卿盯着对方的眼睛,思绪跌回十多年前的凌晨。
半黑的夜色掩护着一个穿蓝白校服的身影,他从市区打车回来,在离学校两百米的地方下了车,钻进学校外围的树丛里去,踩得脚下枯枝“咔擦”作响。
学校的保安在监控室内帽子盖脸打起了盹儿。
男孩退后两步助跑,轻轻一蹬,便灵巧地跨坐在墙头上。
不知道哪里着了火,一辆救护车从道路上呼啸而过,闪烁的红□□让他心底一惊,顾不得先望便直接跳了下去。
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落到地面上,他撞上了一个人。
脸在对方背上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闻到对方身上劣质洗衣粉的味道。
像是一只瘦羊,他心里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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