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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核
狭长漆黑的通道里亮起几盏昏暗的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灰尘味道。
穿过通道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颇具科技感的基地大厅里，中心巨大的机械立柱占据了绝大空间，只是看上去十分陈旧。
再往前走，地上铺着凌乱的电缆，还有许多巨大的废弃金属架被遗置在墙角。
白起和我对视—眼，似乎有了相同的感受。
“这里……是不是很像北山出现过的那个……”
白起点点头，又打量一圈，皱起眉头。
“但有很多细节不—样。看来，不同的世界之间的确存在着联系。”
“可是这里……好像并没有加速进化舱。”
白起走到一处圆形的金属高台前，伸手擦了擦架子上的灰尘。
“看样子他们已经把加速进化舱转移走了。”
“我们来晚了吗？”
见我有些泄气，白起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
“距离发布会还有不到一周，我们还有时间。这只是他们最早的基地，本来也不会放着要公布的真东西。他们转移得匆忙，有更有价值的线索也说不定。”
听着白起的话，我四下张望着,很快注意到角落里一片散落的白纸。
我低头捡起其中一张纸，仔细地翻看起来。
这些来不及销毁的图纸上画着我看不懂的设计图，但基本可以看出这台机器设计了不止一次。
看来特遣署的确花了不少心思,进行了多次实验。
我从夹页中抽出一张纸，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精密零件的设计图。
图纸上呈现的零件构造让我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许久，才蓦然想到在哪里见过——
“那个黑色的盒子！”
“进化核。”
我和白起同时出声，白起的眼色沉了沉，收起我们捡起的图纸。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新发现。”
“你是说这就是进化核？”
白起轻应一声，肯定了我的答案。
内心隐隐有一个猜测，我没有立刻说出口，反而想到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所以那些进入加速进化舱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自杀？”
“或许是因为这个。”
白起拿出一叠不知刚刚从哪里找到的文件，放到我面前。
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接着一个在我眼睛里跃动，我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加快了。
-
“……超过自身生理活动的调节范围和耐受能力……”
“……出现精神紊乱、丧失判断力、暴躁易怒，甚至有严重的自虐和他伤行为。”
“实验体1号：能力失控……出现特异性神经性疼痛……结果：死亡。“
“实验体2号：出现幻觉……超急性排异反应……结果：死亡。”
“实验体3号………”
-
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接连出现在实验报告最后一栏，越往后翻，我越是心惊。
从这些实验结果来看，进化舱增强Evol的成功率几乎为零，而这些结果也意味着——
Evolver根本无法承受那个所谓的终极进化。
我不死心地继续往后翻，然而往后的页面都是一片空白
一阵尖锐的嗞拉声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脚，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一只遥控器。
悬挂在头顶、原本漆黑着的显示屏忽然亮了起来。
画面短暂地闪烁了几下，又恢复正常，电视屏里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声。
“……经过多年研究，特遣署研发机构研制的加速进化舱已经通过最后阶段的检验，万众瞩目的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电视屏幕右上角的日期和时间显示的正是此刻，而画面在此时切换到了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听到新闻里的声音，我和白起同时愣住。
梁季中！怎么会是他！
白起眉头紧锁，静静盯着屏幕上的人，眼中凌厉的光芒闪动。
“已经开始了吗。”
电视直播中的记者们开始陆续提问，梁季中有条不紊地回答着所有疑问。
“……人类的进化是—场残酷而遏长的游戏，加速进化舱可以让人类基因在一瞬间内走过几万年的进化之路……
现在，人类可以直接到达进化的终点。”
白起脸色沉肃，慢慢收紧了拳头。
“我们很快就会为大家展现我们的最终成果。”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那扇看来神秘而危险的舱门边的红色指示灯便亮了起来。
在场的媒体们蓄势待发，将镜头瞄准缓缓开启的舱门。
—道晃眼的白色光线从缝隙中透出，穿着防护服的男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在场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激动地等待着这位已经实现了终极迸化的Evolver展现他的能力。
然而，脱下防护服头盔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目冰冷得不像子个真实的人类。
男人的目光在场中转过一圈，忽然从镜头中消失了。
摄影机—阵晃动，几乎看不清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人群中爱出的惊呼和混乱中有人惊叫的声音。
很快镜头在人群中重新锁定了男人。他兀地出现在警卫身边，手里拿着警卫的枪。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他右手颤抖地将枪抵在太阳穴上
砰——
所有的躁乱中止于这一声枪响。
男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很快在地面漫开。
许久，现场才爆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直播在此时突然中断。
我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
他们明明知道Evolver无法承受这个进化结果……
为什么还要让无辜的人去送死！”
我握着白起的手有些颤抖，想到那个和进化核的设计图几乎一模一祥的黑匣子。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些Evolver的死也和我有关？
我的手心不断沁出冷汗，快要被这事实压垮。
白起的眼中涌上愤怒，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情绪重重压下
“澜清，怎么了？”
“没什么……”
我摇摇头，努力扬起一个有精神的笑容。白起看着我的目光带了—丝担忧，伸手探向我的额头。
嘀嘀——
通讯器的声音忽然响起，白起—愣，收回伸向我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钉，眉头越锁越紧。
“……我知道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情景好像已经出现过很多次，我几乎能猜到白起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白起……”
白起看我的眼神有一丝犹豫，伸出手似平想要拥抱我，最终，还是落在我脸上。
滚烫的掌心沿着我的额间滑到颊边，干燥清爽的掌心透露出几分黏连的不舍。
“白起，你是不是……”
洞穴外的风夹杂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向我们吹来，几分料峭的寒意，让我有些清醒。
不知何时起，我好像已经能够预料并且习惯了与他的告别。然而这次，白起没有立刻开口。
“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
空无一人的黑色大厅里，一身黑裙的少女站在光的落点之处。空气中像是有―束静流缓缓溯回而上。
像是逃窜，又像是一场无声的爆炸。
中年男人脚步沉挫，停在少女身后。
“你保证过发布会上的实验不会出差错。”
“这也并不算是一个差错，不是吗？”
“……这样的结果，不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吗？”
“这样的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转过身，微微挑起唇角，尘埃之下的眸光显得无辜而危险。
“他们会因为恐惧而拒绝我们的实验。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要用尽一切方式，让那些人走进我们的天门。”
“用尽一切方式……看，你不是很清楚吗？”
梁季中的脸上些许犹疑的神情，许久，眼底堆起深重的阴云。
“恐惧，本来就是一剂甜美的良药。它可以让最有力量的人畏缩不前，宁愿呆在垃圾堆里。也可以让最无能的人变成最锋利的刀。我们现在，只是在磨刀罢了。”
男人阴沉的目光变幻几轮，很快迸射出近似出疯狂的火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少女轻笑一声，再次回身，望向头顶落下的光，雪白的尘埃之下，她像在接受—场洗礼。
“我知道你会明白的。从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和我站在一起。你会实现你的愿望。很
快，这个世界就会变成我们理想之中的模样。至于，我们还需要怎样的方式——”
“交给我。”
或许是男人的语气过于急切，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可以。我知道，你会喜欢这件事的。”
男人眼中的光过于炽烈，几乎能够燃烧空气中的尘埃。
少女伸出指尖，似乎想要触碰那条无尽的河流中的蜉蝣。那些细小的颗粒却纷纷逃散，又不舍似的聚拢到她掌心。
“很久以前，我也很喜欢做一个普通人。不必思考，不必抵抗，不必改变……”
她的声音更像是喃喃自语，眼中留恋的神色很快转为深不见底的黑。
“现在……我也算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吧。”
少女的身影上浮现出波动的雪花与电子波纹，明灭之间，转瞬即逝，空气中只剩下重归静默的尘埃之流。
男人伫立在原地，手指慢慢扣紧，将柔弱的手套死死攥在手心。
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复苏，血液再次汹涌流淌。
跨过漫长的岁月，他毕生渴望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
久违地回到家中，我迫不及待地洗了个热水澡。
浑身酸痛的筋骨终于得到舒展，我躺在床上刷起了最近的新闻。
出乎意料地，无论哪个新闻门户网站都看不到任何关于加速进化舱的消息。
难道这场直播意外，已经被特遣署压下去了？
我的心微微一沉，试图找理由安慰自己。
不管如何，那天看了直播的观众，应该都不会再相信加速进化舱的谎言了。
我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刚才换洗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
拿起那件监管所穿的衣服，一个皱巴巴的纸团从袖子里掉下来，不偏不倚地滚到我的脚边。
“这是什么？”
抚平纸团上的皱褶，我认出这是那天在监管所里，少年被带走时留下的东西。
皱巴巴的传单上，写着一行小字。
“恋语市纪念品专卖店！欢迎您的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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