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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part1
“我会打败他。”
“我会杀死他。”
“胜者为王。”
“而我会是胜者。”
碧绿色眼睛的男孩子望过来，瞳孔的色泽绿的深沉。他勾起一个笑，漂亮的，野心勃勃的，孩子气的笑容，“教我，老师。”
“你知道，洛基。”老人用手掌缓慢的摩挲手杖蛇头顶端，“阿斯加德不以武力为长，你擅长魔法，这本来应该是好事，但是事实上……”
“谁在乎。”男孩耸耸肩，说，“我只要打败他就好了。”
他微笑，用轻飘飘的语气说，“我要打败他，总有一天，我，洛基·奥丁森，会打败托尔·奥丁森。”
“如果你坚持。”老人举起手杖，顶端的蛇头眼睛同样闪出了绿色的光，“那么，洛基，这是第一课。”
他看着凭空蹿出的火焰，缓缓睁大了眼，“哇哦。”
那个时候，尚且自信而自负的年轻神明还不明白老人眼中那么怜悯的神色是为了什么。
part2
又是晚宴。当然并不是说他厌烦了这样的花天酒地，但有时候他也希望一点别的东西，嗯，除了美女，仙酿，格斗以外的东西。
比如说，一点恶作剧？
年轻的神甩开了对自己大肆吹捧的同伴独自来到露台，但是不等阿斯加德的风吹醒他的脑子思路就被打断了。
“嘿，托尔。”沃斯塔格气势汹汹走过来，手里拎着自己披风的一角，那已经变成了黑色，“你总得管管洛基！”
“哦，哈，那还轮不到我去管他。”金发的神祇转过头，用惊奇的神色望着好友，“塔格，你手里的是什么？抹布吗？”
“闭嘴托尔！”沃斯塔格咆哮，“洛基！烧了！我的！披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呃，我很抱歉，但是，”托尔慢吞吞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勇士的象征！他烧了我作为勇士的象征！”沃斯塔格瞪大了眼睛，托尔想他真的有瞪大眼睛吗？但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消消气，塔格，洛基还只是个小孩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托尔！”沃斯塔格不可置信地道，“你在包庇他！”
“这可真说不准塔格。”托尔伸手揽过好友的肩，强硬地拉着他往大厅里走，“你知道，洛基害怕火。他要怎么烧你的袍子呢？”
“他怕火？”
“真的，我还记得小时候他被火焰吓得哇哇大哭呢。”
沃斯塔格嘀嘀咕咕自顾自地不满，没有注意到金发神祇回头，冲着露台阴影处露出的一抹绿色袍角眨了眨眼。
part3
“我要学一些厉害的东西。”男孩怒气冲冲走进房间，把外袍摔在地上。
“可是，洛基，”老人还是那样，明明是主人，却坐在房间角落，“您还想从我这儿学点什么呢？”
“随便！除了魔法以外，那些能够叫托尔·奥丁森正视我的东西！”他烦躁道，绿眼睛里燃烧着一丁点儿不甘心，“你教我的小把戏，只会被人当作恶作剧。”
“那要看使用者了。”年长的智者说，“当使用者只想玩玩恶作剧的时候，那的确就只是恶作剧。”
他动一动嘴唇，发现无法回应，于是更加烦躁，踹了一脚地上的袍子。
“恕我直言，洛基，”老人从角落里慢慢起身，“您希望托尔殿下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你呢？”
“看待对手的眼光。而非他不懂事的小弟弟，至少。”年轻的神祇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怒气，现在他的绿眼睛看起来又有一些冷冰冰的味道了。他用这种冷淡的审视的眼光，慢慢转向角落里的人，“说起来，老师，我发现一件事。您从未称呼我为，殿下。”
“……如果这是您希望的。”他慢慢、慢慢俯下身去，“洛基殿下。”
part4
“洛基。”托尔从格斗场出来，看到绿色的袍子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立刻抛下了身后说说笑笑的同伴追上去，“嘿洛基，等等我！”
“做什么？”
黑发神祇并未放慢脚步，相反他更快地向前走，想要甩脱追上来的麻烦。
“我来替沃斯塔格道歉。他上次并不是故意要吼你，你知道，或许只是你的小玩笑让他有些不高兴……”
“哦是吗。”洛基冷冰冰一勾唇角，停下脚步看他，“你替他道歉？我的玩笑？过分？”
“嗯……”金发神祇尴尬地舔舔嘴唇，“我又说错话了吗？哪里？”
“不，你很对。”洛基冷淡道，“你总是对的。你不记得西芙的话了吗，”他学着女孩子的声音，嗓子变得又尖又利，“‘得了吧托尔！洛基是个怪胎，他太弱了，我们没必要带他一起。他只学点防身的小魔法就够了！’”他连那种恼羞成怒的腔调都惟妙惟肖，不知道是模仿还是真心实意。
“呃，你怎么知道……那么好吧我也替西芙道歉，”他更加尴尬，但又像是想要解释什么一样的急急道，“如果你当时在场就会听到我反驳了她的，我说……”
“那我很遗憾我没有留到那个环节。”洛基依然是冷冰冰的笑，嘴角提的更上，显得更加虚情假意，“你再不走的话你亲爱的同伴们又要怪我带跑你了，哥哥。”
“好吧，好吧。”托尔喃喃着，眼睁睁看着绿色袍角从他手心里滑走，同它的主人一样毫不留恋的消失在面前。
“托尔，你看见什么了跑得这样快？”西芙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却只看到托尔傻愣愣的看着空气发呆。
“啊，嗯。”金发的神祇不知所云，一边应付着疑惑的女伴一边缓缓皱起了眉，“你有没有觉得…”洛基最近有点怪？
得了吧，他不是一直都很怪吗？
他知道西芙会这样回答，于是这个问题也就根本没有出口。
part5
“您上次告诉我，恶作剧就只是恶作剧。”洛基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方式，一个字一个字地拖长了调子，更加优雅，也更加阴森，“您给我提了一个非常不错的醒。”
“谁来界定恶作剧的标准呢？当我不承认一个错误的时候，它就只是一个玩笑。”
“而同样的，我兄长的轻视，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对我来说。”他轻轻咬着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如果我真的想要王位。”
“我很高兴您能认识到这一点。”老人依旧龟缩在那个角落，“您从我这里学到了比魔法更为有用的东西。”
“哦不。”洛基，或者说，终于显露出符合他神格那一面的邪神，微笑，“那可并不能算是您教我的。那是我自己从其他人身上领悟的东西。或许您可以将它称之为天赋？”
“那么或许，我已经教无可教了。”老人含糊道，“洛基殿下，您的魔法已经足够应敌。”
“不，还不够。我还有一些疑问，需要你来解答。”洛基说，伸出了自己的魔杖，更加精致的金色魔杖，“我很好奇，你既然只肯当面教给我简单的小把戏，又为什么偷偷把那些黑魔法秘籍留在那里让我自己去发现？”
“当初您选择教导我，究竟是因为我的魔法造诣比托尔更高，还是奥丁吩咐你如此？”
“我听说命运三女神曾给过我一个预言，多么好笑，我自己竟然不知道——那个预言，是否是——
“‘生而为王’？”
“您是故意的吗？让我成为如今的样子。”
……什么样子？更加野心勃勃，更加虚弱，更加可笑。
更加傲慢，更加咄咄逼人，更加不讨喜。
更加不像一个王。
他等待着，却只等来对方的沉默。
“好吧，老师，如果您不想回答。”洛基说，“但要我来说，这或许是最好回答的几个问题，相比较来说。”
“那么，期待我们的下节课。再见，亲爱的老师。”
part6
荒芜的，硝烟弥漫的战场，一切结束，伤员，颂歌，生死离别。但他只是在战场上寻觅，像头愚蠢的寻找孩子的母狮，寻觅那抹绿色的影子。
“我不明白，洛基。”他找到山丘之后的目标，赶紧上前
两步揪住对方的袍角——当然小时候总这么干的是洛基，但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怎样做？”让他无力的是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侧侧头，就像根本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或许他真的不明白呢。托尔这样自我安慰，如果他道歉，我肯定就原谅他，沃斯塔夫不会介意的。于是他用亲密的语气，试图不那么严厉的口吻，“你知道这样做有可能害死沃斯塔夫吗？这太危险了……”
“嗯哼。”然而对方依旧是轻飘飘的语气，“或许我知道，或许我不知道。那又怎样呢？”
托尔张口结舌。又一次的，绿色袍角从他手中滑落。他下意识的去抓，却只捞到一把弥漫着硝烟气息的空气。
part7
“我又来了，老师。”黑发神祇微笑，这是他惯有的无辜，孩子气的笑，但事实是，他已经好久没有像这个样子来微笑了，“这次我可是有备而来。”
“您这次又有什么问题呢？”老人缓缓道，像是已经疲惫不堪了。
“别这样，我亲爱的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您，我发誓，嗯。”他说。
“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我翻阅了一些久远的故事，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远古的神祇，是通过杀死敌人，以此来获得对方的神格。但是已经好久没有神明陨落了，这使得后出生的神明总是掌管一些奇奇怪怪的神职，这可真是不公平啊，不是吗，老师。”
“老师，您在紧张什么呢？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您是什么神祇，嗯，花了好长时间才搞懂，您是谎言之神？哦，天哪，奥丁在上，您太沉默了，这可真是让我不安，您不说谎，您的神格要靠什么维持呢？还是说您说了谎只是我不知道？嗯？您对我说过谎吗？”
“老师，几千年了。您不觉得您活得太长了吗，比起您战死的同伴们来说，您也是个胆小鬼吗？还是因为您很听奥丁的话？”
“最后的最后，老师，”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你，你们，不愿意给我的东西，我只好自己来拿了。”
“老师，再见。哦，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part8
“我，我很遗憾，洛基。”金发神明抬起手掌，却犹豫着要不要搭在他兄弟的肩上。
“为什么遗憾？”洛基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托尔和他举在空中的手。
“哦，呃，我不是故意的。他毕竟是你的老师……”
“当然，当然。”黑发神祇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神情是深深的哀伤，“啊，是的，我很爱我的老师。我很难过，这没错，但是神的寿命一样有限，死亡是必然的事情，我得接受这一点，不是吗。”
“啊，你能想通很好。不愧是我的兄弟。”托尔就这样傻呵呵地道，“我听说你还继承了你老师的神格？”
“我是他最疼爱的，最杰出的弟子。他把神格给我是很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确实如此。”托尔由衷道，“你的魔法是我们之中最棒的。不过他的神格是什么，你的老师？”
“现在是我的神格了。”洛基说，“谎言，现在我是谎言之神。”
他微笑，像从前那样，亲昵的，充满依赖与信任的微笑，“给你提个醒，我亲爱的哥哥。”
“让大家以后别再相信我的任何话。”
“呃，但是，”被洛基的笑哄得晕乎乎的托尔道，“你会骗我吗我的兄弟？”
“你怎么会这样想？”谎言之神脸上的惊讶毫不作伪，他笑道，“我永远、永远不会对你说谎。”
“我亲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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