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权利的游戏之狮群中的狼

作者:月隐霜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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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碎国王



      泰温又在捣弄那块席瓦斯了。破碎国王。他发现自己经常会无意识地将它抓在手中,摩挲把玩。他无法解读自己的新习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那个破玩意儿带在身边;但它的确就这么跟了过来,成了他收藏的一部分。

      一年半前,艾莉亚史塔克把这颗席瓦斯扔在他们之间,犹如比武中骑士向对手扔出的长手套。女孩灰色的眸里闪烁着怒火和挑衅。那无异于下战书。女孩脸上露出的叛逆,如一阵烈火,烧过他的心窝;而她说的话,她口中吐出的字,更是火上浇油,使他怒不可遏。女孩离开后,他险些把破碎国王扔出窗外。

      然而,他最终把它捡了起来,放在桌上,并一直留着它。

      每当他的目光落在破碎国王上,耳边就会响起她的话,心中的怒火总会再次复活。不是因为她在胡言乱语,不,情况比这糟得多。因为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您不客观。只不过装得客观。

      在泰温与艾莉亚相遇的四年里,他一直观察着她,试图摸清她的运作方式。而女孩也在对他做着相同的事,他当然心知肚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坦诚地对他说话了。讽刺的是,如此大胆的实话出自当时年仅十五的人质。她的愤怒盖过了恐惧。当他威胁要施以反击,她直接戳穿了他的伪装。

      “去啊,找个人给瑟曦报信,我在这等着。”

      艾莉亚知道他在虚张声势,她知道他需要她活着。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泰温想要她活着。

      您不客观。

      不,他的确不客观。对待艾莉亚的问题上,他从未客观过,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客观。珊莎作为长女,分明更有价值,他却坚持要艾莉亚当养女。他允许她舞枪弄剑,即使明智的做法是没收她所有的武器。他顶着旁人嚼舌根的压力,送了她一把剑。他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他为她开战。

      他总能为自己的决定找到合乎逻辑的理由。在别人质疑他的判断时,找到看似无懈可击的说辞回复他们,用说服自己的理由去说服别人。

      一个耍着玩具剑的女孩无法对我构成威胁。

      我在偿还人情债。

      为避免未来的冲突,让史塔克与兰尼斯特家族联姻是明智的举措。

      这场叛乱、这封信,是对我的挑衅,不可轻轻放过。

      然而,对于女孩的偏爱,他是说不出客观理由的。为何把她留下的破碎国王贴身带着?扪心自问,他亦无客观答案。

      门外的喧闹声打断了泰温的思绪。一抬头,只见詹姆风风火火地走入帐篷。

      “怎么了?”他问。

      “是艾莉亚,”詹姆说:“我们找到她了。”

      破碎国王从泰温的指间滑落。

      ——————————————

      艾莉亚伤得很重。她的两侧都被刀刃深深划破,失了很多血。一侧的肋骨断裂,脚踝严重扭伤。因为高烧,她神智不清,身体几乎在抽搐。与死神擦肩而过,身上的白裙破烂不堪。

      学士说,她的情况凶多吉少,但仍有一线生机。

      能撑到现在,詹姆惊叹于艾莉亚的意志力。詹姆甚至不确定,她在出逃之际,是否有把握自己能得救。身上累累的伤,似乎反映出女孩被逼到山重水复时,把心一横,抱着死亡觉悟突围的绝望心境。高墙之跃是一场豪赌,恐怕没有多少人命硬到能活过那么一摔。幸好地上的厚雪堆充当了垫子,让她在身负重伤之际有机会逃至狼林。

      “我得用火把这些伤口合起来,”学士说。“寒冷的天气或许能减少发炎的几率,但还是小心为上。”

      “只要能保住她的命,任何方法都不在话下。”泰温命令。“若她能熬过这一关,我会偿还这份恩情。”

      詹姆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脸上如此昭然的忧虑。泰温上一次流露出这般担忧的神色,还是他刚断手,差点被伤口的炎症要了命的时候。当时,父亲的担忧大多被愤怒的面具所掩盖,这是父亲最喜欢的伪装。然而,他的确牵挂着艾莉亚。

      父亲的反应并不令詹姆感到意外。他早就知道父亲对艾莉亚的关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或许只有泰温和艾莉亚两人,当局者迷,或是不愿正视。

      学士开始备火,泰温看了一眼詹姆。“去找罗柏史塔克,告诉他,我们找到了他妹妹。”

      詹姆点头,转身离去。走到帐篷门口,学士将火焰贴近艾莉亚的伤口。她吃痛的惨叫声使他驻足,感到不寒而栗。

      “去。”泰温命令。

      詹姆点点头,步履匆忙地离开。

      ——————————————————————

      第一次,艾莉亚是被痛醒的。令人眼前发白的剜心之痛险些使她的灵魂离开身体。她抓紧了身下被汗水浸湿的被单,祈祷着痛苦能消退、祈祷着永恒的安眠能让她从痛苦中解脱……煎熬中,她眼前一黑,再度失去了意识。

      艾莉亚第二次醒来,耳边响着母亲轻柔而温暖的嗓音。“哦,艾莉亚,我坚强的女儿,你会没事的。”她感觉额头上覆着一只手。“妈妈需要你继续战斗,艾莉亚,你千万不能放弃。”

      艾莉亚倾听着母亲的声音,直到黑暗再次席卷而来。

      她的噩梦没有尽头。拉姆斯和他的刀无处不在。被挂在壁垒上的泰莉莎不断闪现。其他家人的尸体也加入其中,一起在风中飘摇。

      在这些梦境中,她没有变成狼。她弱小而无助,只是个被悲痛和恐惧掏空的女孩。

      噩梦缠身中,她拼命嘶喊着一句句道歉。对不起,她哭喊着,对不起,我不够强大。我对不起你们!原谅我……

      其中一个梦境中,她好像听到了泰温兰尼斯特的声音。它犹如轰轰作响的风中雷声,从远方传来。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原谅你的,如果你死了,才是对不起我们。

      我不许你死,艾莉亚,你不准死。

      晚些时候,艾莉亚总算醒来了。每一寸肌肤都疼痛不已,但大脑终于清醒了。她缓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红色帐篷中。兰尼斯特的红帐篷。母亲跪坐在她床头,紧紧抓着她的手。

      “艾利亚,你醒了?”

      艾莉亚慢慢地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母亲问。

      “有过更好的时候。”艾莉亚的声音非常沙哑。也不知我在昏迷中喊了多久?她想着,随即回归正题。“发生了什么?谁把我送来的?”

      “詹姆兰尼斯特在树林里发现你和你的狼在一起。”凯特琳说。“他把你带了回来,你现在安全了。”

      “我的狼?”艾莉亚惊讶地眨眨眼。“妮梅莉亚在这?她现在在哪?”

      “正在营地边上巡逻。”

      艾莉亚望向一旁,看到罗柏站在帐篷入口。他看起来十分疲惫,比她印象中的大哥沧桑了许多。艾莉亚觉得对不起哥哥,泰莉莎之死与她有脱不开的干系。要不是她落入敌手……

      她狠狠咽了咽口水,说的话却不太利索。“罗柏,我……我很抱歉。我……”

      罗柏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艾莉亚。”他缓缓走进她床边。“只是……孩子们。他们是不是已经……你看到他们到了吗?”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似乎已然接受命运。可她听得出,哥哥还是惧怕那令人心碎的答案。

      “没有。”艾莉亚摇头。“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还活着,只是被藏在了什么地方。拉姆斯心狠手辣,如果孩子们死了,他会乐于把尸体拖到我跟前。”

      “也许他把孩子们关起来了,只等着时机一到……”罗柏说。他看起来松了口气。生死未卜比死透了来得强,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珊莎呢?”

      “我也没见着珊莎。”艾莉亚说。“她应该和孩子们在一起,也许她把他们藏起来了。我……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在逃走前找一找他们的。”

      “你现在能坐在这里,便是一个奇迹。”母亲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艾莉亚吞了吞口水。“我从护送我的侍卫身上偷了一把刀,当时我正前往……”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正要去参加一场婚礼,我和拉姆斯波顿的婚礼。”

      此言一出,一股炽烈的怒火在房间里燃起,从凯特琳和罗柏的体内烧灼而过。艾莉亚感到母亲抓住她手臂的力道骤然增加,她想掐住的大概是拉姆斯的喉咙吧。

      “那个混账!”罗柏咬牙切齿,几乎是咆哮着说。“等他有一天落到我手里,我——”他的话戛然而止,许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用词。“仅凭一把刀,你是如何逃脱的?”

      “我的刀功不差,”艾莉亚低声说:“当然,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他们不知道我是左撇子,所以我能出其不意。然后我跳下城墙,希望积雪能救我一命,看来我的计划奏效了。”她眨眨眼,试图回想之后的事。她的记忆非常模糊,宛如大梦了一场。“他们派了士兵来追我,我也不知道是如何躲过去的。抵达狼林后,我很快就晕过去了。”

      “是冰原狼救了你,”罗柏说:“狼林里都是波顿士兵的尸体。妮梅莉亚大开杀戒,夏天和灰风也在一旁助力。回来的时候,他们嘴上都沾着鲜血。”

      “过了这么久,妮梅莉亚还如此忠心,着实令人赞叹。”凯特琳喃喃自语。

      “是啊,”艾莉亚附和母亲。“自从我对她扔石头,把她逼走,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她眨眨眼,试图把泪水逼回去。我不能哭,她想:我不能让家人们更担心,他们已经够难了。

      “艾莉亚,”母亲低声说。“你还好吗?我们知道,波顿他们切掉了你两根手指,他们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你方才在睡梦中一直尖叫,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艾莉亚咬着内颊,思绪飘到拉姆斯身上,眼前闪过拉姆斯的脸和刀。她衣服之下掩盖着伤疤,坚强的外表下,心里也刻着伤痕。但她不想与母亲分享囚徒生涯,母亲已经很为她操心了。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那是因为身上的痛,妈妈。我保证,我虽然受了点伤,但没有大碍。失去手指就是最糟的了,而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之后就没怎么样了,真的,都过去了,我很庆幸能回到你们身边。”

      “你确定吗?”罗柏问。“波顿一再证明自己的禽兽心肠,若他们在其他方面伤了你——”

      “我没事,罗柏。”艾莉亚抬头看着他。“伤口会愈合的,我也还有完好的左手。比起担心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

      “没有什么事,能重要过家人。”罗柏轻声说。“你之前问我,是否后悔多年前投降的决定,问我是否设想过,选择另一条道路会发生什么?我的确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若我对你说,从未想过硬刚的选择,那便是在自欺欺人。但是,当时我并不后悔那个决定,现在也未曾后悔。”

      听着罗柏自陈心迹,艾莉亚微微颤栗,胸中的情感登时波涛汹涌起来,似乎要喷涌而出。但她压住了情绪,没有让自己失控。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罗柏说。“你需要恢复体力。很抱歉让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多苦。”

      “这不是你的错,”艾莉亚小声说。要怪就怪我,她想:我要是更警觉些,也不至于落入敌手,让家人吃了大亏。

      “也不是你的错,艾莉亚。”母亲回复,似乎读出了艾莉亚心中的话。

      艾莉亚保持笑脸,再度点头。她不能让家人们担心,现在战事未定,还是别为她分心了。“我觉得有点累,想歇会儿。”

      “当然了。”母亲说:“我们就不影响你休息了,等下我会送吃的过来。”

      “谢谢。”艾莉亚说。

      家人离开后,她坐靠在枕头上,陷入思绪。战火仍在燃烧,这不是软弱无能的时候。她必须把作为恐怖堡囚徒的记忆封印住,才能强大起来。

      我是一头狼,她告诉自己:我能独自承受这些,我可是一头狼。

      只要不断在脑海里重复这些话……也许她便能够逐渐相信其真实性。

      ——————————————

      詹姆到访时,艾莉亚正盯着右手出神。虽然过去了四个月,缺了两根指头的手依然是个奇怪的画面。有时,她甚至有种手指会再长出来的错觉。可无论怎么看,手指原本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

      “他们还是瞄错手了,是吧?”

      艾莉亚猛地抬头,看到詹姆伫立在帐篷门口,手上拿着一捆又长又窄的东西,用红布包裹着。

      “敌人……总是瞄准右边。”她顿了顿,回答。

      “对我而言并非幸事,不过你就走运了。”他靠近艾莉亚的床,把包裹放在床脚。“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但时间一长就会习惯。”

      艾莉亚活动了一下手指。“我会习惯的,我又不需要用这只手拿剑。”

      “确实,”詹姆在她身边坐下。“你其他的伤好点了吗?”

      “死不了,我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但至少……”她止住了话头。

      “至少你还没变成波顿夫人?”詹姆问。

      艾莉亚用左手抓紧了被单,不发一语。

      “这是我猜的,你的着装显然不属于普通人质。”詹姆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没能看好你。”

      艾莉亚摇摇头。“那不是你的错。你又不可能未卜先知,事先知道波顿他们会出手。再说了,我应付一般的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那天……我身上真不该只带了一把小刀。”她挑动着右手的绷带。“我的剑应该还好好放在临冬城的房间里,希望波顿没有找到它们。”

      “它们不在临冬城,也不在波顿手上。”詹姆朝床脚的包裹示意。

      一时间,艾莉亚没反应过来詹姆在说什么。然后,她身体缓缓前倾(避免扯到伤口),把包裹拿了上来。里头躺着三件武器:冬日怒火、缝衣针和她未命名的刀。她吐出一口气。“你……你把它们都带来了?”

      “我原先以为你在孪河城。”詹姆说。“我想着,你得救后,应该会想尽快和你的剑团聚。”

      他完全说中了。再度感受剑柄摩擦手掌的触觉,令艾莉亚无端的心安。一剑在手,她仿佛变得更强了。拉姆斯没有夺走她的剑,他夺走了她很多东西,可她的剑安然无恙。

      “谢谢你。”艾莉亚低声道谢,胸中叫嚣着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绷不住,使她支离破碎。然而,她勉强稳住了心神,脑海中脆弱的水坝抵挡住了湍急的河流。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我不能失态,她告诉自己。

      “谢谢你给我送剑,也谢谢你找到了我。若非你及时赶到,我现在可能是一具尸体了。”

      “你如果没有先逃到狼林,我是断然找不着你的。”詹姆说:“当晚的大出逃,应该是个壮观的场面吧?你杀了几个人?”

      “不过四个,”艾莉亚说。“然后便咬了牙使劲跑。”

      “我猜,你跑出的,并非前门?”

      “不,是从城墙上跳下去的。”艾莉亚苦涩地笑了。“当时,这仿佛是个好主意。任何一条路,和嫁给他比起来,都是更好的选择。”

      “那现在呢?”长长的沉默后,他终于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

      “当真?”

      “囚徒生涯已经结束,”艾莉亚再次戴上微笑的面具。“我能有什么事?”

      —————————————————

      艾莉亚把脆弱和痛苦深埋心底。接下来的几天里,母亲与哥哥越是关心她的状态,她越是把谎说得顺滑。对詹姆也是一样的套路。她强颜欢笑,尽可能挑一些他们想听的来说。

      对,我身侧的伤口好多了。

      昨晚我几乎一夜都没惊醒。

      脚踝可以稍微动弹,没那么僵硬了。

      他们好像逐渐相信了她的话。也许他们真心想要相信她的报喜不报忧。他们情愿相信她还是以前那个艾莉亚,还是那个精力满满的坚强女孩,能克服一切难关。

      艾莉亚也想相信这些说辞。如果多重复几遍,或许能连同自己一起骗了去。或许假以时日,她的确能把在波顿手下的这段往事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然后,泰温兰尼斯特出现在她跟前。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他来了。他的脚步声,她准不会认错,以及他的沉默。他最钟爱沉默了。

      他们已经半年没见了。而上一次见面,她心结未解,按耐住混乱的思绪,为了一次回家的机会向他服软。当时,他们在紧绷的氛围中,交换了几句克制的言语。空气中酝酿着未出口,也不会出口的话语,和排山倒海的压力。如今回想,距离他们上一回真正意义上的交谈,已然恍如隔世。

      艾莉亚心中的某个角落,对老狮子的到来感到意外。顺利回到养父身边后,艾莉亚以为他会继续先前的冷战。或许他现下前来,是为了检验当初的投资是否仍是明智的,检验艾莉亚是否仍可以为他所用。

      她受不了这死寂,率先破了冰。“我是否该再为您背一遍对其他人说过的台词?”她有些自嘲地问。“不,伤势并不严重。是的,我的手感觉好多了。不,我没什么需要的。是的,我没事。”

      “我以为你已不再对我说谎。”泰温回复。

      艾莉亚的心揪成一团,一时苦不堪言,她无视之。仰头望着他,她挤出笑容。“我没有撒谎。是真的,我的大人。我什么事也没有。我已经得救了,目前感觉好多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便会彻底痊愈。丢失的手指回天乏术,不过幸好伤的是右手,不影响我用剑。”

      泰温不作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十足。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能死里逃生已经很走运了,真的。”艾莉亚一刻不停地说着,迫切想把令人心慌的沉寂填满。静默会加剧她的脆弱。“现状比我预想的要好。与波顿的战事不会影响您的布局的,我可以向您保证,您不必担心。”

      泰温依然没有别开目光,就这么凝视着她。艾莉亚感到身体开始颤抖。即使盖着厚厚的棉被,却有一股冷透心扉的寒流淌到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她冷得够呛,抖若筛糠。老狮子似乎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看透她,看穿她易碎而疲惫的灵魂。于是,她继续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东拉西扯。她强迫自己说下去,她知道,一旦停住,内心可能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塌陷。

      “但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是我多虑了,您已经为每一种可能性想好了应对计划,不是么?您最擅长的不就是图谋大局么?波顿把您的计划都告诉我了,若罗柏当时没有接受招安,您已经想好预案了。实际上,您的计划早就在进行中了吧?孪河城的婚礼将是您大显身手的地方,您会把我哥哥残忍杀害。在战场上无法赢得的胜利,您会在其他地方找回来。你一丁点儿也不在乎荣誉,对吧?”她悲愤交集,怒极反笑。“你是糟糕透顶的人,是最坏的那种。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把我交给波顿,以换取他们的臣服,真令我吃惊。说真的,为什么不任由我在他们手上自生自灭?何必大张旗鼓举兵前来?”

      泰温缄口不言。对于艾莉亚的指控,他没有反驳或否认,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不,我对你另有用途,对吧?”艾莉亚咬牙切齿地吐出每个字。“你的宏图大业是最要紧的,什么人,需要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逃不出你的掌控。人人都是可以摆布的棋子。别担心,我的大人,我的战略价值还是很大的。一直以来,这是我无法逃离的宿命。波顿、弗雷、提利尔、我的家人、你,哪个不是在计算着我的分量?作为史塔克家的女儿,我是你们的筹码。莫非你是来亲自看看,我是否还配得上你的投资?”她瞪着他,不争气的眼泪开始涌上眼眶。

      不,天啊,不要。

      “别这样看着我!我没事。我没事。别这样。”

      然后,泪腺的闸门打开了,泪水倾盆而下,无法制止。她想大声尖叫,但大喊大叫不会使眼泪倒流。她把身体卷成一个球,额头紧贴着膝盖。此刻,伤口的疼痛无关紧要。

      她巴不得死了算了。

      漫长的沉默席卷了房间。然后,艾莉亚听到泰温的脚步声渐渐走到她身边。他把手放在她肩头。

      他在抚慰我。

      迄今为止,艾莉亚从没想过,会收获来自泰温兰尼斯特的安慰。

      他不习惯展露温情的一面。没多久,似乎想收回手。艾莉亚用左手抓住泰温的手腕,使出全力把他拉住,不让他抽身。

      “我恨你,”她喃喃道:“我恨死你了。”

      “我知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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