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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哥哥22
〔关于季行白芍〕
季行是从小就跟在折渊身边的。当年凌家一夜落败,凌家唯一留存下来的后代子孙折渊被一户平常人家收为养子,而那家人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名叫季行,比折渊小五岁。
季行一早就知道折渊的身份和说肩负的血海深仇,在唯一的家人逝世后,他决心跟着折渊。后来的许多年间,他见证了折渊的辛苦、也看见了他这个哥哥如何一步一步成长为现在这样一个强大的人。
他也知道他这个哥哥的心里有一个小月亮。
那时他十四岁,而折渊十九岁。他注意到折渊总是去到一个茶记,一待就是大半天,而他以前明明就不怎么出去,怕引来杀身之祸。但那段时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如往日般阴沉冷漠,反而时常噙着笑意、眉目温柔。
他那个时候想,折渊他一定是遇见了一个特别美好的人吧?
但好景不长,这种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被打乱了,有人发现了折渊的身份,对其赶尽杀绝。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他是如何看见满身血污的折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那时的他,仿佛从地狱噬血归来的恶魔,带着极恶极阴暗的气息,仿佛要毁灭世界。
他听见他说:“季行,我要屠尽所有仇人。”说完便倒在了地上,季行慌张过去扶起他,才发现他伤的多么的重。
折渊本是及其淡漠之人,即使知道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也不曾有一定要复仇的执念,如今他这样,怕是为了那位姑娘。
只有让自己强大,才能保护心爱的姑娘。
于是便有了噬血教。
事实证明,他做的一切确是为了那位酒姑娘。
他知晓折渊对那个姑娘的心思,却不能理解为何折渊对其有如此深的感情,甚至能为了她不惜与天下为敌人,直到后来他认识了那个叫白芍的小姑娘,他才明白为何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如此。
白芍未来到噬血教之前是一个小偷。她孤苦伶仃,受尽世人嘲笑、世间疾苦,本应恨尽世人、厌恶世界,但她却并没有长成一个麻木仇恨的人。
她天生爱笑,性子活泼,最是纯粹真实的小女孩儿模样,在认识初始就已经深深撞进他的心里。
他对折渊说:“把她留下吧。”
折渊看着他,眼神莫测,随即点头,“随你。”
于是,白芍便留下了。
她从小便是一孤儿,却有着这样纯美的名字,实是令人惊讶。
她得意的笑:“是我自己取的,好听吧!”
季行看着沾着灰尘的小脸绽出一个狡黠得意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笑,“好听。”
但他从来不喊她白芍,他唤她“小白”。尽管她曾多次埋怨他喊她的时候像在叫小狗,他也不曾改过。
白芍味苦,而他希望这个小姑娘一生顺遂幸福,每日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白芍总是不愿好好修炼武艺,他总忍不住训斥她逼迫她,因为他希望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在那次清泉山庄的刺杀中,她受伤了,很重的伤,差点儿死掉。他抱着浑身染血的她,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从小贫苦,于是最不愿流眼泪,他觉得眼泪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然而那天,他抱着不停流血的她,一生的泪都快要流尽,只要想到她可能会救不过来,可能会永远离开他,他的心就已经痛到麻木。
于是他对她说了他这一生唯一说出来的最狠的一句话,他凑近她的耳朵,狠狠地说:“白芍,你若是敢就此死去,我季行定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让你成为这世上最丑的尸体。”
白芍:“……”头一歪晕死过去。
但她始终是不想成为最丑的尸体,于是拼尽全力活下来了。
而季行那个狗男人,似乎还蛮开心的。
她想,既然她活过来他这么开心,那她以后就活久一点好啦。
*
〔关于瑜葭与程拓清〕
瑜葭十三岁时,程拓清已经二十二岁。
她从小性子冷漠,情绪极少波动,因此对许多感情都体会不到。
她从六岁时就已经跟在程拓清身边了,是她的爹爹将她送给了他。那个时候,程拓清还不是素亦阁阁主,在那一年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及其爱茶的少年罢了。
他总是着一袭青衫,头发用青色丝带绑起,坐在屋檐下煮茶,见她过来就会抬起温润的眼睛看她,说:“小瑜,喝吗?”
后来的许多年她想起,都觉得那是她这一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在他十九岁时,他成为了新一任素亦阁阁主,而她成为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在什么事情上只要无伤大雅便会妥协,只一件事,他一直坚持,从未改变。
他总是不愿她以真面目示人,只要离开了他的屋子,她就必须佩戴头纱。她对于这种事向来不会在意,总是听他的,甚至连她学什么武功、看什么书,她都听他的。毕竟,她被送给了他,那就是他的。
他向来性格温和,去哪都带着温雅的笑意,即使是面对对他有杀意的敌人,他也能谈笑风生。
而她向来与他不同,她生来冷情,不管是做什么都是板着脸,冷漠的做一切的事情。他总是笑着说她,小小年纪不该如此死板。
难道她也要像他一样整天带着笑意吗?
不,她想,这样的人有他一个就好了,一切的坏事她来做就行了,他只管当个好人。
在她受命潜进噬血教的那一天,他站在她面前,二十二岁的他比十三岁的她高了一大截,她要很费劲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他将他的手放在她头上,抚摸了几下,她听见他说:“有危险了就回来。”
她点头,但她心中却想,她定会做好这个任务再回来。
事实证明,她确实完成的很好,噬血教的所有人包括折渊都未曾发现她的身份,毕竟除了程拓清之外,没人见过她的面貌。
在她潜进噬血教内部之后的那半年多,他从未与她通过一次信,但她不知为何,就是知道他可能要她做什么。果不其然,江湖众派跟随辞方会、霁月帮来讨伐噬血教了。待在噬血教这么久,她早已知晓他的目的不会是噬血教,确切地说,他从来没想过置噬血教于死地。
所以她拿出代表他武林总盟之首素亦阁阁主身份的信物号令江湖众派停止讨伐,并且缉拿辞方会与霁月帮。
第二天,他到噬血教中来接她,唤她“小瑜”,然后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了。
她本以为她此事过后她就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直到长大老去,但她没想到,一年后,她的家族竟有叛逆的想法。她爹想称霸江湖,而这第一步就是灭了总盟之首素亦阁。于是他们找到了她,希望她暗中刺杀程拓清。
说实话,她自从被送到素亦阁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她的任何一个家人了,她本就冷情,对他们也早没了感情,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听他们的话去刺杀程拓清。
但没想到,她那爹爹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人,他设局将她引出素亦阁,抓了她以她的命威胁程拓清。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她那温雅的程拓清哥哥,竟然为了救她自废一身武功,要知道,身为江湖中人,没有武功傍身是何等的凶险。
她眼睛血红、肝胆欲裂,挣脱束缚杀尽了在场所有人,废了她那个生身父亲所有的经脉。后来她一身白衣染成血衣,一步一步走向无力躺在地上的程拓清,程拓清手脚经脉尽断,气息微弱,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动作,但他仍旧努力对她扯开嘴角,绽放出一个及其难看笑容,她在那一瞬流下了泪水。
眼泪滑过她沾满血迹的脸,滴落下来,滴在程拓清的青衫上,染出一朵朵红梅。
“对、对不起……”她哽咽,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出。
程拓清用头蹭她跪在地上的膝盖,她看他,见他依旧在笑:“无碍,这不是小瑜的错啊,小瑜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
素亦阁内有一片极大的花田,里边种的是血红的罂粟,是她九岁时,程拓清为她种的。
程拓清坐在一把椅子上,瑜葭扶着椅背站在他后方。
这一年,瑜葭十八岁,程拓清二十七岁。
那天之后,叛党被噬血教消灭,而她带他回了素亦阁。
她学会了煮茶,每日煮给程拓清喝。
他总会笑着点评她手艺又进步了。
风一阵阵吹过,吹起血红的花瓣。
程拓清转头向后看此年已显倾颜绝色的瑜葭,展眉一笑。而瑜葭低下头来看他,回以一笑。
少女容颜卓绝,笑颜清尘绝世。
那年你为我将茶田改为花田,这年我为你洗手煮茶,生火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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