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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鹤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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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槟酒



      下午上课前,伴随着欢快的香槟钢琴曲和重新破云而出的阳光,地理老师以沉重的语调一本正经地宣布:“最近流感多发,苏超和刘晨旭也生病了,现在在宿舍里等家长来接他们回家。”
      在学生们或诧异或漠然的眼神中,地理老师继续道:“同学们一定要注意保暖,也不要乱吃外面的鸡鸭鹅肉。好了,现在你们讨论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们明明是在山地,春季温度波动幅度为什么会很大?”
      同学们:“……”
      “第二个问题,我们宁安当地饲养家禽的优点和缺点。”
      同学们:“……”

      班上一下子有三个同学不在教室和大家一起复习,这在只有三十个人的班上其实影响很大,班上一下子就显得空了不少。
      大概是为了照顾班上同学的情绪,地理老师选择当一个班主任,把自己的课空出来,让同学们轻松开脑洞,讨论这种只有答题格式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地理老师让每个组都说出自己的答案,对照,写黑板,再讨论。
      在渐渐稀疏的说话声中,下课铃响起。

      地理老师悄无声息地松一口气,抬手招呼人:“荀希,你和我来一下。”
      荀希第一时间在脑海里调出地理老师的档案信息。地理老师,兼领班主任一职,已婚,育一子,在宁安一中读高一。
      或许是因为荀希没有立刻回应,地理老师环顾周围后及时找补:“良嘉也过来吧。”
      两人安心,立刻起身和老师一起出班级门。

      地理老师并没有带她们去教室办公室,略走两步到附属楼的楼梯口站定。从楼梯口的窗户看外边的天色,依旧是阴沉沉的,仿佛太阳还淹没在层层乌云之后。
      能隐约听到徐明在班级内哀嚎:“太阳又没了,明天不会还在下雨吧?”
      这时,只听地理老师说:
      “荀希,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回家自习?”

      荀希果断说道:“不行。”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似乎这个问题她已经被问了无数遍。

      地理老师没有直接下命令。
      “民中的事很蹊跷,国安处也有派人来调查情况。前几天学校开会的时候说,全国还有五六起一样的恶性事件。”地理老师神情严肃,“那些事情有没有超自然能量在里头,我身为班主任并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们能不能顺利高考,考上一个好大学。现在你的情况已经严重影响了自己和身边同学的学习,以后也会有更恶劣的发展。”
      地理老师停顿了一会儿,他在等荀希自己缕清楚、想明白。
      荀希思考了一下,笑问道:“老师,您都知道多少?我身为当事人,却在很多地方两眼一抹黑。”
      地理老师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像是在说这时候都还笑得出来。然后他说道:“顾莲台同学都说了。”
      荀希点头道:“我也不瞒着老师。”她看了一眼良嘉,眉眼微垂,道,“我和家里不是很亲,周末回家也只是为了放在宿舍放不下的闲置资料书,理由也不好说……”
      地理老师道:“理由的话老师可以帮你。”
      “……家里还有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可能……”荀希说着说着不敢再说下去。

      地理老师:“……”
      旁听的良嘉:“……”
      言情小说里常见的狗血剧情,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陷入狗血复杂的□□虐恋。
      地理老师心里门儿清,荀希明显是不想回家的,不然又何必家就在宁安还申请当住宿生。
      但敢赌吗?荀希的弟弟,在奇怪的系统之下,完完全全,对他异父异母的姐姐不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地理老师原本还想过,如果荀希不同意回家自习,他要如何威逼利诱请她回去,再如何做好家长的思想工作和荀希后续的学习计划。但荀希抛出的问题出乎他的预料,回家似乎完全变成不可行的计划。
      地理老师无奈交底:“你也想想,找个地儿,不会见外人,能保证你日常复习的地方,住到特殊情况结束。”
      荀希道:“我也想呢,只是一时间还想不出来。”
      地理老师点点头,又宣布道:“你最近自习课的时间都可以自行安排。”

      地理老师回办公室,荀希和良嘉回班。
      在路上,良嘉问她:“你有没有什么亲戚家能去吗?”
      荀希恍惚了一下,扭头看着关心她的朋友,笑道:“应该有吧,我总会有个去处的。”
      她们已经能看到班级的窗户,窗外的阴天被阳光刺破了一个洞,简单的光影效果却有几分神迹的观感。
      良嘉却只看荀希的笑,她感到不安。
      但……“好吧。”她最终只笑着应和半声,没有说万一找不到之类的话。

      其实她无处可去。

      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天边炸响轰隆隆的雷声,很快天阴沉了下去,哗啦啦的雨砸向刚半干的地面。班内昏暗了几息,开了白炽灯。荀希只觉得眼前一白,灯亮晃晃照到她的试卷上,让她感到一瞬的头晕目眩。
      她想歇歇眼,把目光投射到和她对坐的良嘉身上。刚巧见她收了一张写完的试卷,拿出一叠儿写完改过的试卷。
      荀希笑道:“你作业写完了?”
      良嘉笑“嗯”了一声。

      身为学神,良嘉自然也有些特殊技能点。她不爱上课听老师讲,嫌慢且重复,往往上课写作业,只在自己做错的题目上听老师讲一耳朵。
      老师无奈过,见良嘉成绩优异如旧,便也无话可说,反而拿她做正面例子,和班上其他上课偷偷写作业的同学说:“如果你们也能考的和良嘉一样好,那随便你们上课写作业。”
      ……至今,拥有上课写作业殊荣的,还是只有良嘉一个人而已。

      良嘉也想歇一下,笑应了一声,问荀希道:“你呢?”
      荀希掰着指头数一数,摇头笑道:“还有好几张呢。”
      良嘉笑道:“还有晚自习呢,慢慢写,不急。”
      看着良嘉面不改色的劝慰,荀希眨巴下眼儿,开玩笑道:“你劝我别急,每天班上作业写的最快的就是你。”
      良嘉听着,笑意有些古怪,不过很快就捂嘴咳嗽一声遮掩过去,说笑道:“毕竟我还想多才多艺嘛。”

      多才多艺?
      荀希疑惑歪头,见良嘉的神情介于一本正经和一本正经开玩笑之间,便犹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说来她自己在上高中前也算是艺术类技能点满,但家里出了事之后,能保证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不错,不敢奢求其他。
      想来也只能一声叹息。

      良嘉本来掩饰性咳嗽一声,偏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徐明卷子写到一半,也写到头晕脑胀,听了咳嗽声,忙关切地说:“良嘉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能也因为病被迫回家自学!荀希你也是!”
      此刻良嘉也不好说自己只是装模作样咳一声,收了笑,严肃一点头:“好的,我一定注意身体。”
      荀希:……所以她刚才果然是在开玩笑吧?
      徐明见良嘉后续并没有低头写卷子的动作,谈兴大起,又说道:“你知道不,中午我在寝室的时候,听苏超在劝同样是得流感的刘晨旭回家,晨旭可能都发烧烧迷糊了,嚷嚷着‘我不回家自习,我要考年段第一赢娶校花’,像猪一样吼,整栋楼都听见了。”
      荀希愣了两秒:“……我该先问像猪一样吼是什么声音,还是该先问赢娶校花是什么鬼玩意?”
      徐明浑不在意大手一挥,挨个解释:“杀猪般的叫声,晨旭就是那只猪。再说校花……虽然我们学校没有那么无聊评定校花什么的,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认为谁是校花谁就是了。”说完瞅着荀希暧昧一笑。
      荀希被笑出鸡皮疙瘩:“……知道了。”
      良嘉淡定转移话题:“不过刘晨旭今天下午还是请假了吧,苏超怎么做的?”
      徐明嘿呀一声,娓娓道来:“苏超直接联系了顾医生,把他自己和刘晨旭一起打包带走了。他威胁说不管带不带复习资料都得走,刘晨旭就委委屈屈地整理书包啦。”说着他嘻地一笑,“我在隔壁寝室,见到刘晨旭提了个行李箱,里头放满了复习资料,简直搞笑。苏超明明说了运气好十几天就能回来的。”
      良嘉和荀希对视一眼,暗暗记下“十几天”这个关键词,朝徐明微笑道:“行李箱是谁提的?”
      徐明皱着眉想了想,一会儿肯定道:“应该是顾医生带来的人提的吧,病人哪里能提东西?”
      良嘉露出微笑道:“既然他不用自己提东西,自然能带多少带多少了。”
      徐明:“……你说的好有道理!”
      又聊了两句闲话,顾医生原来是顾莲台的亲戚。之后徐明惊叫他的卷子还有一大半,忙埋头写卷子去了。实验班的同学大部分都会安排时间给自己的复习任务,写作业的时间就更紧迫了。
      良嘉难得闲暇,可惜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她定了定神,抽出一张草稿纸来胡乱写了几行字。
      回过神,她看着自己写下来的最后两行字:

      回家自习是死缓。
      只剩十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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