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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江曳按下心中的酸涩,对项京道:“没什么,他突然说梦话,叫渴,要喝水。
他听到那边项京“幽幽”道:“我都没喝醉过然后让你小子这么伺候呢,倒被你舍友捷足先登了。”
江曳知道项京在说玩笑话,但这次,他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在项京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空间,便道:“好了,我这边还有个事儿要忙,先挂了?”
江曳“嗯”了一声。然后那边便没什么犹豫地挂掉了语音电话。
连每次电话都是他那边先挂的,干干脆脆从不拖拉带水。而江曳却总学不会做那个按下“拒绝”的红色按钮键的那个人。明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因为当事人的在意而被无限制的放大。连带着其中的幽深曲折的情绪都被分门别类条缕分析,最终归结成一句话:
他可能真的只是和我在试试。
说来也是,看似江曳才是那个淡漠的人,实则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怀揣着小心翼翼的感情。一旦认定便很难转移。而看似在各种关系面前都游刃有余的项京,其实对于与他人产生的情感联系或是纠葛也许并不如江曳那般在意。
两个人中,一旦有一方开始感到了不平衡,这种被压制已久的怀疑和揣测便会在之后每件小事中不断被验证和抢话,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能作为之后吵架的呈堂证供,还有点燃双方怒火的每一把薪柴。
项京和江曳第一次吵架是在这个周五。
因为项京周日要去参加项荣朋友的一个婚礼,于是周五便要坐车赶回家,周末再做夜班火车赶回来上周一的课。
江曳便道:“这么折腾,什么婚礼?你必须出席么。”
项京无奈,但还是好脾气的说道:“算是我爸挚友了,我叫一声干爸都不为过那种。”
江曳心疼项京,难免吐槽道:“就为那么个仪式,我觉得你打个电话过去也行啊...非得周末麻烦这一遭么。”
项京只当江曳突然犯了小孩子脾气,也明白对方是为他着想,便依旧耐着性子解释道:“人家婚礼都是算好日子啦,怎么可能随意更改呢?恰巧碰到周末而已...我也没脸面大到还打个电话,搞得像哪里来的大人物一样...我既然能回去、回去就行了。就这么简单一事儿......”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江曳闷闷的声音传来,试探地问道:“那我陪你回去一趟?”
其实对于赶回家参加一个叔叔女儿的婚礼,项京也觉得有点波折。倒不是说多累,主要是时间成本太高。如果是四个小时的车程,他就需要付出六个小时来留给地铁上的交通时间、检票时间、以及可能误车而留足的富余时间。
但秦晓茵可能是想儿子了,虽然嘴上对项京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和叔叔说一声就好”,但话语里的犹疑还是让项京有点不忍心。
秦晓茵和项荣生他的时候已经不算年轻了,两人现在的年龄本就比他的同龄人父母都大了快十岁。连一贯“嘴上没毛”大大咧咧的秦晓茵,在项京离家一段日子后都难免不去想念。
而项京还年轻,今天累了睡一觉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于是他便答应了自家父母,并表示最近课业也不重,来回一趟完全不麻烦。
然而事实是,临近期中,期中前还有个校运动会,他要忙的事情可太多了。
所以他又仗着年轻生命不要钱,熬了几个通宵,把手头能赶的事赶一赶。现在正处在神经敏感的边缘线。周五中午,他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下就去赶下午的高铁。但摸着手机想起来最近都没和江曳怎么讲话,连参加婚礼这事儿都忘了告诉他。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项京原意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聊作安慰。并不期待江曳能对他嘘寒问暖......那也太不江曳了,做这种事说不定反而会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他也不指望江曳突然说“那我陪你回去”,虽然有人陪着旅途不孤单,但到底是自己的家事他张不开这个口。也麻烦不来别人。
结果听到那边江曳提出要陪着自己回去,项京心里还小小温暖了一下。就像是天降的一个小彩蛋,洗衣前意外从口袋里摸出能刚好买个一块糖的钱。项京心思一动,但还是拒绝道:“算啦...也挺麻烦你的。反正也是我爸朋友,你来了也不能和我一起参加婚礼啊...”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对方的倒刺,那边江曳声音突然就变了。在项京以为本应是来自恋人的缱绻爱意的问候,开始变得夹枪带棒暗含讽刺起来,让项京本就压制而产生的理智瞬间分崩离析。
他听江曳道:“也是,我和你走在一起算什么?你自己也说不清吧。”
如果是以前,项京定会笑道:“你说算什么?手也给你牵了,抱也随便让你抱,想亲左脸不给右脸...还想怎样?”
但多日的连轴转让项京提不起精力再去哄江曳,尤其是他认为江曳应该是此时和他最亲密的一个人,他应该比周围人更包容他,而不是指责、或是发脾气。
项京在脾气喷涌而出前还是生生地克制住了——虽然不满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冷声道:
“我现在累了,想睡觉。你等我醒来再给你打电话。”
他正准备挂电话,结果听到江曳那边又道:“又是这样吗?你遇到问题就是先不管,先晾着,自己逃开,还是说,只有遇到关于和我的问题才这样?”
到底还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江曳知道项京最近很忙很累,但却无法将心比心做到完全包容。
两个正值青春的少年,正是爱恨分明的年龄,所有的情绪都想淬过火般地灼热烫人。
连日来的猜忌和委屈在得不到对方马上的纾解和关心后,反而还更添不忿。终于积攒到了一个不当的时间点,在得到不当的回应情绪猛然间迸发。
项京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江曳不答。
项京继续道:“你就觉得我每次周末坐车来找你,陪着你,这样就不累,不折腾对吧?我可以陪着你,却不能回去陪陪我的家人,江曳,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都不明白自私到底怎么写了?”
江曳怒极反笑,他冷声道:“你说我自私?”
项京也怒道:“不然呢?你但凡多为我考虑一点,都不应该在此时选择和我吵架。我真的没心情和你吵,你要是生气我也没办法。”
两厢沉默了一会儿,江曳道:“你不敢让周围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吧?”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陈述的语气。
项京回答道:“徐彪、乔建达、我哪个可以隐瞒了?”
“但你的大学同学、你的亲人、你敢坦荡的面对他们么。”
“我——”
“高中同学也只是过去,难道你都没想过未来这种事么。”
你未来所有可能的关系里,我都没参与啊。
项京不答,而是说了句“不想和你死扣一个话题”便暴躁地挂了电话。
而江曳,可能因为一吐连日来的郁结,心中反而出奇地平静。
他把头埋到枕头里,自暴自弃地想道:
就这样吧。他早该明白,他这样的人注定一生孤独。
项京醒来后,才感觉精神状态好了些许。不过他依然生着江曳的气。拿起手机发现没有任何一条来自对方的消息,项京反倒觉得很正常。
江曳来哄他,那才叫奇怪呢。
如果是以往,项京的处理方式可能就发个消息给江曳就当翻篇。但这次,他突然觉得身心俱疲,累与做那个最先给出台阶的那个人。
回到家果不其然已经将近夜晚十一点。项荣和秦晓茵一起来高铁站接儿子。
项京一见到自家父母站的整齐在检票口等待似,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也就几个月的光景,怎么再次见面,还有点拘谨了些?
不过他依然挂上笑容,快步走到父母面前,道:“怎么这么大阵仗,还怪郑重其事的。”
秦晓茵本来还想嘘寒问暖的心,一见到这张熟悉的嬉皮笑脸又破了功,她奇道:“还好意思说,你多大面子啊,让我俩都在这儿等你二十分钟了快!下了车不赶快出站在里面磨蹭啥呢。”
项京惭愧道:“谁知道您二老双双上阵......之前不是说让我自己打车回去么?”
秦晓茵道:“反正我和你爸吃完晚饭没事儿,顺路就来接你,怎么,还不领情?!”
“领情!哪能不领啊!”
这哪里是顺路,分明是与他家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项京看着秦晓茵那藏不住关切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这种“死鸭子嘴硬”“脸皮薄”都是遗传自谁了。
项荣这时也笑着说道:“那就别傻站着了,走吧,回去再慢慢讲。”
回到家,见到熟悉的陈列,项京心中一直有的隐隐的焦躁感顿时减轻了大半。连日来的熬夜和旅途的奔波使得倦意一下子上涌。他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卧室感受着新换上的传单被罩,闻着家里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结果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起床后他先是和项荣秦晓茵一起用了午饭。饭桌上二人问了项京些大学生活的事。无非就是“课业紧不紧张”“舍友好不好相处”“饭有没有好好吃”之类的所有父母都会关心的问题。
但在外独自生活过得项京已经不像高中那样耐不住性子,对父母那些老掉牙的问题不会用“啊啊啊知道了”“没什么特别的”“好了很烦别问了”之类的的话敷衍搪塞过去。他已经能学会稳重和认真地回答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一顿饭吃的三人都很和气圆满。
不过最令人关心的,永远是情感问题。沉默了一阵儿后,秦晓茵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项京啊,有没有谈朋友啊,或者想不想谈一个啊?有没有喜欢的诶?”
“妈,我以为这个问题你会在大四才问我。”
秦晓茵惊讶:“那不就迟了么!我对我儿子怎么能不时刻关注?!”
“.....谢谢您嘞。”
“好了别岔开话题,和妈妈说说嘛,我好奇。”
项京看着秦晓茵期待而专注的目光,然后把视线投向了项荣。
父亲果然是亲生的,心领神会地劝秦晓茵道:
“这都是孩子的私事,你就让他自己处理去嘛。不要干涉孩子过多,这才上大学多久啊。就开始让他考虑女朋友啦?”
项京跟着道:“就是,您看我爸,这话说的多在理!”
“哎呀,这种事儿都是和学习同时进行的,又不是完成任务还要搞先来后到,等你儿子想谈就晚啦!”秦晓茵见父子二人统一战线,坚定不动摇地反对她的“干涉”政策,便只好作罢。只是愤然道:“得得得,随你好了。让你野蛮自由生长行了吧。”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一般情况是,项荣和项京不论是谁在单独面对秦晓茵都会败下阵来。而只要两人联手,基本上秦晓茵只有妥协退让的份儿。
于是这二人经常在某些“大事”上达成一致的方针。
比如项荣今晚想多喝一杯酒,比如项京逃课打游戏是为了放松而不是有什么网瘾。
后来三人又聊了聊关于明天婚礼的事,用过午饭后,项京陪秦晓茵在下午的时候去商场逛了逛,买了些礼物。回来和秦晓茵一起做晚饭。基本上是项京主厨而秦晓茵在旁边打下手。吃完饭后又打扫卫生。这番琐碎的事情做下来,等项京洗漱过后,又拖拖拉拉到了晚上十点。
得,他边吹头发边想,自己这是彻底回归现充了。今天都没怎么动手机。
项京打算回一回消息便上床睡觉。在解锁手机之前,他竟然感觉有一丝忐忑。不过在看到所有未点开的消息提示没有一个是挂在那个熟悉的头像右上角时,项京想道:“奇怪,生这么大的气?”
这事儿从昨天到今天,他都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下午逛商场的时候,他还心情很好地主动发了个表情过去。早就忘了昨晚是谁发誓不做那个先服软的人。本以为江曳也是如此想法,没料想到这次江曳是玩真的网络失踪。到现在消息都没回。
项京想,这人,还真打算将冷暴力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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