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

作者:懒小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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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1 章


      医院里冰冷麻木的手术室、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长廊里女人克制而压抑的哭泣……这些残酷的画面,一帧连着一帧,组成了这段时间里季峯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

      侄子还没有清醒,集团和公司的危机也尚未解除,所有的一切,全都拜眼前这个逆子所赐。他觉得自己没有主动去找儿子算账,已然是一种天大的仁慈。没想到这个混账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跟他吵,真是反了!

      最终,他决定不再忍耐。

      “你舅舅那天选择了放过你,我今天,就替他们一家来收拾你。”

      冷到极致的氛围里,他站在儿子的正对面,用一种冷酷到极点,也残酷到极点的话语宣判着对他的惩罚。

      季彦感到惶恐,满脸都是惊惧。

      他几日前才刚刚挨过一顿毒打,那种非人的屈辱和折磨,此时他仍然心有余悸。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眼见父亲不再看他,转而开始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寻找趁手的工具,他没有办法再逼迫自己淡定。

      “爸,您……您要做什么?”

      惊惶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不安,年轻人颤抖着声音,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的父亲居然还想揍他?他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是一个人来看待!

      在感到害怕的同时,他的心中又不自觉涌上了无限的悲楚。

      不论他说什么、如何说,在父亲这里,好像永远只能换来难听的辱骂和无情的责打。

      他的尊严,并不重要。他的生死,亦微不足道。

      他几个小时前才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上还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痕。脸上、头上,裸露在外、肉眼可见的皮肤上,几乎全是伤。可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就看不见,非但没有怜悯,甚至很快就决定再度对他动手。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说法,死得明白一点而已。如此卑微的请求,却被他的父亲一次又一次、顽固而又残忍地选择了用暴力手段来回应。

      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季彦没有办法不替自己感到悲哀。

      “爸,您又想对我动手吗?”

      心中难免有些酸楚,冷眼旁观着自己的父亲,年轻人绝望的话语里透出的是无尽的悲凉。

      对面的中年人并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话。他早就结束了运动后的拉伸,在环顾了一圈之后,他将目光瞄准了角落里的球杆。

      那是一套全新的高尔夫球杆,季彦特意托人从美国带回来的。卡拉威的球杆,一套价值十来万,质感很好。

      打起人来,手感应该也不差吧?

      盒子尚未拆封,想必他的父亲还没有试用过。如果不是今天准备对他动手,身边又没有趁手的工具,也许他老人家根本就想不起来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那是他买来送给父亲的礼物啊,他的父亲却打算用来“招呼”他。

      多么地讽刺!

      在他绝望眼神的注视里,对面的中年人已经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拆开了球杆的外包装。接着便低下头,在整套球杆里细细挑选着最趁手的那一支。

      摩挲了每一支球杆的握把,尝试了每一支的手感。最终,他抽出了最长的那支,放在手心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并且颇为惋惜地抚摸起了球杆底部的球头。

      很快,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惋惜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冰冷。下一秒,他转过头来,看向了对面的青年。

      那样凛冽的眼神让人胆寒,季彦不自觉就感到心中一颤。

      “爸,我才刚出院,您确定要……”

      感到有些害怕,他本能地开始后退。然而话未说完,他的腿上已经挨了一下。

      质地坚硬、分量十足的金属球头直接砸在了他的左腿,落在了他的膝窝。他一下子站立不住,不自觉就屈了膝,很快砸跪在了地上。

      坚硬的膝盖碰上更加坚硬的地板,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咚”的一声,是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季彦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膝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接着,从左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吃痛的同时,已然忍不住开始闷哼出声。

      然而,这还没完,更疼的还在后头。

      眼见他跪倒在了地上,未等他起身,也不等他跪好,那细长沉稳的球杆又开始往他身上招呼。

      (此处省略一万字,没办法,晋江不让写)

      以为上一次在医院的楼梯间已然是他人生中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刻,不曾想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父亲,对方整人的方式根本让人无法预料!

      持续的抽打,狂风骤雨般密集。暴击之下,季彦几乎站不起来,只能认命地跪在父亲面前,双手撑着地,任由他百般摧残和凌辱。

      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在忍了一阵之后,他攒了一些力气,下意识地开始伸手,抓住了父亲手中正在不停往他身上招呼的球杆。

      “爸,别这样好不好?有话好好说。”

      年轻人抬起了头,满含悲愤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并且试图劝慰他:“您冷静一点,好吗?求您了……”

      卑微地恳求父亲的同时,他抓着球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而这,显然惹恼了对面的中年人。

      他反抗的结果是为自己招来了一顿更加无情的毒打。

      暴怒中的人几乎没有理智,他用力地伸手,试图夺回被儿子抓在手中的球杆。连着抽了几下都没有抽回,他感到气恼的同时,直接抬脚狠狠地踹向儿子的腰间,一下子就将后者踹翻在地。接着,他很快走上前去,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对着儿子的脊背就开始拼命地狂抽了起来。

      他学过散打,又热衷于健身,对人体各个部位的组成和耐受力十分了解,打人打得自然也是十分有技巧。力道适中而不伤人,精准完美地避开了对方身上所有的要害,只挑坚硬的脊背和柔软的小腿肚下手。

      (此处省略一万字)

      “你给我滚出去!”

      对方踢了他一脚,将他踹得远了些。

      又是这一句。

      打完他就想让他滚,一次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将他当条狗一样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爸,可以……可以听我解释吗?咳咳……”

      倒地的人挣扎了一下,试图开口解释,肺部刚吸入空气,喉咙就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他还是想解释。

      表弟的事情,虽然主要过错方是他,可是关于公司的那一段,他也确实是被自己的弟弟无意中给摆了一道。他应该解释的,他不能每一次都这么悲催,平白无故挨了顿打,再莫名其妙地被赶出去,像条牲口一样地任打任罚。

      可是他的父亲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

      “解释?”

      季峯冷哼了一声,随即走上前去,在儿子的面前停了下来:“因为你,咱们家跟你舅舅家,或者说是你妈妈的娘家,都快彻底玩完了!你居然还有脸解释?你解释什么?是人不是被你逼跳楼的,还是不是因为你而躺在医院的?”

      他愤怒地指责对方的同时又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接着便开始对他进行了新一轮的虐打。

      “我让你解释!我让你解释!你哪来那么多的解释!”

      刚刚歇下去的球杆又开始往他身上招呼,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季彦几乎招架不住,只能狼狈地用双手护住了头,徒劳而又无功地挣扎在父亲制造的密集棍雨里。

      多么相似的情景!

      像是五天前的一幕再度重演,他又一次在父亲的滔天怒火里辗转求生,狼狈逃离。

      眼前那张愠怒的脸叫人感到害怕,季彦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父亲居然已经如此陌生。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一头失控的猛兽、嗜血的魔鬼,只知道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爸……咳咳……您不能……不能再打了……”

      在对方已然失控的情况下,单方面挨揍的人依然努力开口,并试图引导面前的父亲寻回一些理智。

      “我不行了,爸……再打下去……您该……您该负法律责任了……您会有麻烦的,爸……”

      努力地凝聚起自己已然开始涣散的神志,被揍倒在地上的人一边提醒着自己的父亲,一边强迫着自己不要晕过去。

      然而他的父亲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任何劝告,也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我有麻烦?”

      他听见父亲在他的头顶上方冷笑了一声,接着,对方手中的球杆抽打得更加凶猛了。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有麻烦。生下你这样的混账,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麻烦!”

      一下又一下,韧性十足的球杆,密集地抽打在他已然遍布伤痕的身上,挨打的人也不免感到愤恨。

      “爸,您能冷静一点吗?你为什么就这么不可理喻?”

      他嘴硬地质问自己的父亲,果不其然地再一次激怒了对方,并将自己推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我不可理喻?”季峯反问:“可以啊,季彦,你倒是嘴硬得很!激怒我有什么好处吗?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不可理喻!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大约是觉得隔着一层厚大衣打起人来并不具备足够的杀伤力,也十分影响手感,很快,季峯就伸出右手,从儿子的后颈处直接揪起了他的衣领,并迅速将他身上穿着的长款深色大衣动手给剥了下来。

      将剥下来的外衣随意地丢到一旁,他将手中的工具再次对准了儿子的后背,更加狠命地狂抽了起来。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外衣的阻挡,他下手又比较重,打了没两下,他的儿子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刚刚明明还在嘴硬地反抗着他,此刻突然无声无息,甚至连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都开始变得松弛,季峯不由停下手来。这一停手,他感觉自己一直持续上涌的火气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理智逐渐回归,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着实有些冲动,下手没轻没重。

      气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空去理会儿子身上那略显奇怪的穿搭。此刻冷静下来,他才注意到对方穿在身上作为内搭的衣服,居然是医院里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宽大的衣服,套在年轻人孱瘦单薄如少年的身上,显然有些不太合身。细细打量,季峯发现儿子的头上还缠着纱布,身上似乎也裹着绷带,手背上还有输液后留下的针眼,结了一个小小的血痂。

      想必他是刚从医院醒来后就直接回了家,因为得知被撤职所以急于回来向他要个说法。

      这个逆子,明知道此时回来铁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居然还这么上赶着过来向他讨打,真是不要命了。原以为他是痊愈后出的院,不曾想竟然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简直荒唐!

      公司难道比命还重要?真是搞不懂这个混账东西的逻辑。

      下不去手了。

      当理智回归大脑的时候,季峯发现自己再也狠不下心去抽打自己的儿子。

      本能地开始担忧,他忍不住在儿子面前蹲下身,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年温声喊了起来:“彦彦?彦彦?”

      每一次感到紧张他都会下意识地去唤儿子的乳名,这一点,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

      连着喊了两声,对方均无反应,直到喊到第三声,季彦才终于开始蹙了眉。

      年轻人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痛苦。他紧锁眉头,微眯着眼,只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之后,他很快又重新闭上眼。

      “季彦?季彦?”

      见儿子醒转,季峯很快便改了口,明显有些如释重负。

      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站起身,伸出一只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语气又开始变得不耐:“起来,季彦。你小子赶紧给我起来,别装死!”

      他刚刚果然是被揍得太狠神志不清了,才会出现幻听,以为父亲是在唤他的乳名。

      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唤他?

      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习惯于像个陌生人那样,连名带姓地称呼他,从来不会跟他客气。

      晕倒了。

      他果然还是那么没用,几棍子就被打晕。

      又被踢醒了。

      是的,他是被自己的父亲揍晕之后又踢醒的。像条狗一样地趴伏在了地上,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浑身都在叫嚣,每一处器官、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地向他这个身体的主人控诉着自己的不适。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穿着黑色跑步鞋的脚,危险地停留在了距离他的脸颊十几公分的地方,像是随时都可以给他的脸上来上一脚。

      抬起头,季彦看到的是自己的父亲正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心疼,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感到陌生,亦觉得十分心寒。

      在对方略显不耐的催促里,地上的人一直安静地趴伏在父亲的脚边,从始至终,并未言语。

      没有力气,除了睁眼和闭眼,他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根骨头都被父亲打得软趴趴,没了最初的傲气。

      在暴力面前,人们总是不自觉地会选择服软,他也不能例外。纵然没有心服,也要假装口服。

      别说了,跟不可理喻的人是讲不明白道理的,他们只会用拳头来让人闭嘴。

      闭嘴吧,闭嘴挺好的,闭嘴是一种智慧,也是一门哲学。他早就应该学会在父亲的面前闭嘴的。

      歇息了片刻,在攒了些许力气之后,地上的人开始用双手撑地,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

      然而,颤抖的胳膊似乎无力支撑沉重的躯体,在努力尝试了几次之后,季彦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

      心里该是有所怨怼的。

      他的父亲五日前才把他狠揍了一顿,直接住进了医院。现在,他又发了疯一般地将他打成了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根本就没拿他当人看吧?在他眼里,他这个儿子是不是就是头牲口,打死了也不足惜?

      以为再大的愤怒,把他揍到五天昏迷不醒也该是够了,没想到,再给一次机会,他的父亲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打死他。他还真的视他的生命如草芥和蝼蚁般微不足道啊!

      不自觉就冷笑出声,他的父亲显然是看不惯他的这种样子的,又踢了他一脚。

      “起来啊,季彦!装什么死?赶紧给我起来,赶紧滚!”

      他被踢得翻了个身,身体展开,平躺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的父亲可以对他这般残忍?这般无情?他难道就看不出来他是真的爬不起来了吗?

      都快被他给打死了,他真的就快被自己的父亲给活活打死了。就算今天没被他打死,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死在他老人家无情的棍棒和愤怒的拳脚之下。

      他其实应该谢谢他的父亲,将他踢得翻了个身。

      平躺的姿势显然比趴伏更容易起身。他首先坐了起来,接着,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父亲让他滚,那就赶紧滚吧!越快越好。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呆了。这里一点温度也没有,有的只是“啪啪”的耳光声、难听的辱骂声和无情的责打。

      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在昏沉的意识里勉强打起几分精神,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站在了原地,努力又费劲地辨别着出口的方向。

      在找准目标之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踉踉跄跄地走向了门口。

      大约是虚弱得有些过头了,提起脚,他刚走出没两步,就感觉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他的身体猛然一歪,很快,他就再度栽倒在了健身房门口冰凉冷硬的地板上。

      又晕了。

      他再一次地晕倒了。

      这是第几次,已然记不清了。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只是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世界在他面前静止了,耳中依稀听到的是“啪”地一声球杆落地的声音,以及父亲匆忙的脚步。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声若隐若现,听起来真实却似乎并不真切的“彦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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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期待已久的球杆大虐章节。连着两个紧凑的大虐,怕有些人会受不了,所以后面会适当轻松一点,小虐怡情。
    大家看完记得留言给长评啊,不要只是那几位同学在辛苦留言,其他人不看的吗?长评不多,真的不准备更了。
    天天码字很辛苦的,手疼,眼睛也花掉了,又不挣钱,大家又不积极的话,就挺不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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