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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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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寥落的星子,点缀在幽蓝深邃的天幕上。
隐隐的琴声若有若无的顺着风飘出来。
公主府后院的角门虚掩,秦漫推门而入便看到守在门边的萧刹。
“殿下,”萧刹上前行礼,抬头顿时一惊:“您受伤了?”
秦漫身上穿着的交领锦袍上,沾上些许暗色的血迹。
“不是我的血,”秦漫对他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陛下还在等您。”萧刹赶忙道。
秦漫脚步一顿,方继续往前,“知道了。”
她给他安排的房间在自己的隔壁,虽然比之西启皇宫,自然小了些,不过,她愿意和容齐共享起居室,所以单做卧室的话应该还算可以。
况且,两张榻的位置正好一墙之隔,所以她觉得满意,并且相信容齐也会觉得满意。
所以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还不休息,绝不会是因为她安排不周。
是因为她去见宗政无忧?
她沿着回廊一路走向主院,内庭小花园的露台上挂着一盏宫灯,容齐跪坐在琴案前,挑拨琴弦,如同墨染描画出的清俊眉眼,寂寞的微垂。
指下的琴音寥落怅然,不成曲调,显然是弹琴者心思不在于此。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容齐蓦然抬头,灯火下眉目晶莹。
刹那间,秦漫仿佛觉得,自己看见了一朵昙花幽然绽放。
她微微一恍然。
容齐已经站起来,飞快走到她面前,他看着她身上的血迹,双手拉住她的肩膀,露出惊慌紧张的神情,压低声音焦急的道:“你受伤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的血,”秦漫对他安抚的笑了笑,环顾了一周,这才道,“方才林申带人在拢月楼刺杀宗政无忧。”
容齐神色悚然一惊,后背发凉。
他根本不知。
这显然是母后的命令。
让他担心的是,母后的计划中不会让宗政无忧这样死去,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这场暗杀是针对宗政无忧,还是……
“这个时候宗政无忧遭遇刺杀,你说此事若是被宗政殒赫知道,”秦漫轻声问道,“他会认为是何人所为?”
这件事的微妙处,便是发生的时机。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宗政无忧固然没事,但这件事情的发生,本身就会再次给北临的朝堂带来动荡。
容齐眉心一皱,抓紧秦漫的手道,“我会调查此事。”
若真是母后对漫儿动了杀心,那……
“明日,说不定宗政殒赫会向你试探此事呢。”秦漫提醒他。
本来,弱于北临的西启前寻求结盟,是不该受到怀疑的。但谁叫今天容齐表现出对她非同一般的宠爱呢?
她当众被宗政无忧再次拒婚,兄长一怒之下,想给他一个教训,亦或者,既然宗政无忧不愿联姻西启,那么出于未来考虑,干掉他这个可能的皇位继承人,对未来公主所嫁的皇子继承皇位,不就增加了一层保证了吗?
事实上,在没有宗政无忧的情况下,公主无论嫁给哪个皇子,对方都极有可能在西启的支持下,登上临皇的位置!
当然,正因为这些原因,刺杀来自于北临内部,甚至宫墙之内的可能性更高。
秦漫心中感慨,苻鸢的这一手,实在是极妙!
只这一手便可搅得北临朝堂人心惶惶。
况且,有了这个先例,如果始终不能找到凶手,不止宗政殒赫会一直感到芒刺在背,皇子当中某些人,即使从前不敢,也不免会蠢蠢欲动起来。
“漫儿不必担心,”容齐听她关心自己,此时虽然忧心忡忡,亦是一甜,“宗政殒赫比起怀疑我,更该怀疑的是北临太子。”
“所以,这是要逼那位太子狗急跳墙?”秦漫挑眉看向他。
容齐心底一颤,声音低软:“漫儿,不是我。”
秦漫微微一笑:“我相信。”
今天的林申,可全然不是上次那样袖手旁观,若非师兄无相子也在,今天她恐怕没那么容易走掉。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让拢月他们全部撤离了。”
宗政无忧说他不会让此事传出去,但秦漫却没办法相信。
苻鸢的计划要搅乱北临朝廷,自然不会让此事简单的被掩盖。
容齐点点头,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声音低软,“时候太晚了,漫儿还是去休息吧,不必担心,之后的事,我会让人处理。”
天光刚亮的时候,容齐就醒了,却仍然躺在床上,带着平静而柔软的情绪,望着床幔顶上缠枝莲花的纹路。
她昨夜回来得晚,此时应该还在熟睡,他不想惊醒了她。
况且,能就这样安静的陪伴她也很好。
屋内有淡淡的薄荷香草的味道,是驱蚊用的。
漫儿一直不喜欢熏香的烟火气,喜欢这些天然的植物或者水果的清香。
就像她身上没有香料的浓香,而是淡淡的自然的清香气息。
他很久不曾有这样安稳的睡眠,原以为昨日会因为种种原因睡不着,但没想到竟然沾枕很快睡着了,一夜好眠。
漫儿,就睡在同一墙之隔的地方。
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就不可遏制的泛起欢喜和温暖的情绪。
天光渐明,容齐听到对面细碎的声音,知道秦漫已经起身,便也坐起身来。
外间听差的宫侍小荀子,听到响动连忙进了里屋。
“公主可是起来了?”容齐问道。
“应该是,”小荀子躬身回答,“奴方才见公主府的下人捧了洗漱的东西,进了公主的房里去。”
“那快来伺候朕梳洗,”容齐从榻上起身来,“朕想同公主一道用早膳,莫要让公主等朕。”
“陛下,”小荀子看着容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便凑趣道:“公主是女子,梳妆打扮需得不少时间呢,耽误不了。”
容齐笑意转浓,仍然低声催促,“快去。”
公主府的下人很快送上梳洗的工具,洗漱已毕,容齐出了屋子,沿着屋檐走向秦漫的房间。
在离她窗前不远的地方,容齐停住了,他近乎屏息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雕花的木窗半开着,床边是妆镜台,漫儿正坐在妆台前,手执着一把木梳,轻柔的梳理着长发。
她穿着水红的细绫的里衣,贴服的衣料勾勒出优美玲珑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交叠的衣襟处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
在晨光之中,墨黑如漆,光可鉴人的长发,泛着最上好的丝缎都无法匹敌的柔和的光辉。
如玉般洁白无瑕的手指随发梳,在墨发旁缓缓移动,是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带着朦胧的湿意,似醒非醒,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就在这个时候,秦漫抬眸看见了容齐。
斜挑的眼神带着天然的娇媚。
四目相对,秦漫缓缓的扬起唇角,然后伸手将木梳递向窗外。
容齐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进屋里。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一手执着发梳,一手拢住漫儿的长发。
细柔光滑的长发没有一丝打结,梳子梳过,就如同滑过流水,指尖是舒适而沁凉的触感。
当然了,容齐是不会挽发的。
所以,等他“玩”得差不多了,秦漫自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梳子,随手挽了个髻,用那支木梳固定好。
她直接在里衣外披上一件雪青的外袍,和容齐在庭院的露台上吃早膳。
明天要启程往北面的草原秋狩,所以今日一天是留下做准备的时间,这件事无论容齐还是秦漫都不必亲自准备。
晚上依然是北临的晚宴,除此之外,今日唯一需要关注的,便是宗政无忧被刺之事发酵情况,当然,这件事也不必他们亲自出面的。
故而,很难得的,他们有了一整天自由的时光。
同漫儿一道吃过早膳,容齐摆上琴,指尖在琴弦上拨动,时不时看向慵懒的趴在他身边的她,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静静的听他弹琴。
一切——
“就像梦里一样,”一曲奏毕,容齐将手从琴弦上移开,悠然叹道。
“什么像梦里一样,嗯?”秦漫趴到容齐的肩上,歪着头看他。
容齐含笑轻叹道,“这样的场景,就像梦里一样,感觉就像回到过去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宁静安详的日子。”
宁静安详吗?
秦漫眼睛一眨,“傅筹,是不是云贵妃的儿子?苻鸢的计划,是不是想要云贵妃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
“漫儿!”容齐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道:“好漫儿,相信我好吗?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年之后,我就来接你回家。”
“真的吗?”秦漫看着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在他已经打算将她嫁给傅筹以后。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容齐看着她带着隐秘的期待,“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秦漫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缓缓绽出一个微笑,凑过去贴上他的唇。
容齐先是一惊,继而露出狂喜的神情,动作十足温柔的将她拥进怀中,轻轻衔住她的唇瓣,舔开她的唇角。
秦漫揽住他的脖颈,轻柔的回应他,凝视着他专注而陶醉的神情,眼神幽暗如无底的深渊。
还是从前一样呢,齐哥哥。
什么都不告诉她,却想要她的承诺。
但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哦。
在一切结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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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容齐在第一次去北临的时候,是真的想要一年之后带秦漫回去的。
当然,他自己其实大概也有点心理准备,觉得希望渺茫,但是还是怀有期待的。
之前看剧的时候,好多弹幕说容齐说的一年,是一年之后他死了。然后我算了一下,漫夭嫁给傅筹半年多然后傅筹兵变,然后她跟着宗政无忧又是一年,再之后才是白发妖孽事件,这件事过后她才去的宸国,诊出怀孕,容齐陪着她十月怀胎看她生孩子,那时候虽然的确病得很重了,但还不至于马上死,他最后属于自杀的。
所以,一年以后应该是他开始估算的宗政无忧和傅筹同归于尽,然后一切结束的时间。
只是他没想到他妈根本没打算放过漫夭,而漫夭又爱上宗政无忧,而且经历了红帐事件过后,漫夭简直恨死他,所以没办法,只能成全她的幸福,这才最终破坏苻鸢的计划,保下宗政无忧的。
至于成亲,会和别的男人肌肤之亲,他应该是不在意的。
也不是说完全不在意,只是能让她平安会来,就是他可以接受的。
况且,如果顺利的话,那时候傅筹死了,漫夭和他的夫妻关系自然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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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从秦漫的角度来说,他的做法真的挺艹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