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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是年九月,钟遐初入仕途,拜中书侍郎。
高门子弟得到这些太容易,四五品的官职,不过是入仕途的跳板。只是中书省的事情向来多,又紧要,钟遐实在不太懂天子的意图。
“你说陛下是不是弄错了?”
“这种事情怎么会出错?”简许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含笑道:“不然改日你去问问他?”
钟遐越想越不对劲,居然真个儿找天子讨价还价去了。
“旨意都下去了,过几天就要上任,你还要朕反悔不成?”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别人受罪罢了。”
天子一向挺喜欢钟遐,听如此说,便颇有些惊诧地看着他:“依你看?拟个什么职才好?”
“礼部的事情适合我,再不采集乐府,撰写辞赋,就是修史书也比这个强。”
彼时天子刚下朝,听着钟遐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解释,“嗤”地一声笑出来,“朕的小外甥,就这么不堪用?”
“恐不能胜任......”
“遐儿还没试呢,怎知自己不能胜任?如今也是已过弱冠之年了,还不给朕争点气?”
看来这事没商量了,钟遐心中感慨,微微叹了口气。
天子不过比钟遐大十多岁,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和这个小外甥格外亲近。如今关系也没变,如半个父亲,又如兄长。
“遐儿近来在家过得可好?”见到钟遐,天子突然问起了他的家事。
“还能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么多年不都这样吗。”钟遐知道天子问的是什么,长公主和钟太尉,如今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有时候是真的不懂,他们这样,生我作什么?”
“新得宠的那个少年比我还小两岁,进进出出的,我看到他真的不知该......”
“所以你......”这些事情,天子其实有所耳闻。
“我把他睡了。”钟遐轻描淡写,道德感很淡泊,“那少年挺好看的,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钟遐的荒淫声名在外,也只有天子知道,一切都有原因。从小耳濡目染,又是事事觉得自己多余,其实也够可怜的。于是他微微叹气:“朕都劝不了她,何况是你?一味报复,不过是徒辱门风罢了。”
“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钟遐微微一哂,“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哟?简爱卿家的公子?”
钟遐听罢笑了:“还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这样也罢了,遐儿若烦心,倒是可以常来朕这里。”
“君臣有别......”
不想钟遐无意一句,却戳中了天子的心事。
“你们都是这句话......”
钟遐虽嘴上说着不能胜任,办起事来倒也不马虎。除了时而有世家子弟何不食肉糜的毛病,也并无太多差错。每日间朝九晚五,安安分分。
只是与简许见的日子从此变少了。朝中诸卿放假有定,十日一休。二人本在如胶似漆的当口,一到这徇休之日,自然是干柴烈火,柔情蜜意。
那日黄昏,钟遐回到家中,便开始等待简许。明日休息,他知道简许等不了一晚上,今夜必然来。
夜幕已至,一个身影出现在钟府之中。那人动作轻而快,飞檐走壁,轻而易举便进入了钟遐的房间。
细看时那人的形容甚是出众,高束马尾,长剑不离身。
钟遐稍微抬眼便看到了他,心中先猜了八九分,于是戏谑道:“楚大人来了也不走门。不好好留心陛下的安危,来这里作什么?”
楚羡之,天子身边一等一的侍卫,手下管着宫廷禁军,身手自然了的。这位能动手绝不动口,钟遐不过接了几招,便被男人死死地掐住脖子。
见到钟遐,男人的一双桃花眼忽而化作弯月型:“你这两下还是跟我学的,用来对付我?”
钟遐抬眼看了看他,沉默不语。
却听楚大人继续道:“不见不思,这一个月天天见你入朝,看得我心里痒。”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别的事情。”楚羡之说得轻描淡写,神情却分外戏谑:“想你了,让我睡一晚上。”
这楚羡之从前也是个正经人,安安分分习武练军,对断袖之类的事情嗤之以鼻。可惜后来和钟遐纠缠上了,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钟遐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待他略松手后喘息良久,方展露出一向以来玩世不恭的态度:“我们俩现在没什么关系了,何况我现在已经有小许......”
“知道,就今晚,之后互不相干。”
“那你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钟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楚羡之掐着脖子按于床中,然后死死地压在身下。虽然动弹不得,钟遐却是异乎寻常的镇定。这样的事情他遇得多了,心有不甘,寻死觅活的都见过。只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兴致没了,钟遐也不会因为别的而回心转意。
于是他微微叹了口气:“楚大人身边的美人也不少……”
“哪有我遐儿有意思。”
钟遐听罢不由地看向他,漆黑的双眸中沾染了些许复杂。四目相对,楚羡之有些出神,从前的事情又一幕幕地在眼前了。虽然是自己瞎了眼,虽然已经知道这人的真面目,他还是放不下。
执着的人,最后往往疯魔。
在他出神的当口,钟遐已然挣脱了,继而是娴熟的反压。
“要睡也是我睡你。”
听见这话,男人漆黑的眸子霎时闪过少有的柔情,只见他微微一哂:“正有此意。”
简许今日来得晚是故意的,他知道那人在等他,他要他等得心急。
推门而进,恰遇到面前的情形,简许几乎懵了。
见简许来,钟遐自然而然松开了楚羡之,起身理了理头发。
那时简许已经走了。
“就是这位?你如今的口味倒是越来越清淡了。”
“托楚大人的福。”钟遐叹了口气。
简许在跨出钟府大门的那一刹那,却被钟遐拉住了手。
“小许你听我解释......”
“你们继续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还是从前欠下的风流债,小许不是一直想听我以前的事情吗,今晚我给你......”
“谁要听,这些和我不相干。“
钟遐还要纠缠,简许只管往前走。钟遐一个转身,干脆堵了他的去路。
“就等我媳妇来呢,刚来就走,我该多伤心......”
“你明明知道我今晚要来,还......”简许有些说不下去,“ 嫌我烦了,甩不掉,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对不对?”
晚风轻拂,简许说着说着,两行泪已然流淌而下。
“都说了是误会。”钟遐见不得他哭,上前欲抱他,却被简许挣脱开了。
“大晚上这么回去,又哭成这样,好像被欺负了似的,好歹留一晚上再走。”钟遐看着简许,忽然有些心疼,“其实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找我了……”
“你在上面,他还有神通逼你压着他?”
钟遐一时被噎住了。
那晚简许究竟还是被钟遐强留下来了,只是强留下来也不理他,也不入眠,独坐在房里木然地看着前方的虚空。
钟遐看到他的样子怪怕的,于是小心翼翼地上前哄:
“小许去睡吧,本来就容易生病,你这个样子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去睡,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操心。”
钟遐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明天我送你回去?”
钟遐说罢上前抱他,简许狠命往他手臂上咬,手被咬破了,血一滴滴流淌而下。
简许看着伤口,自己也怔了怔。
钟遐索性把手臂伸了上去,笑道:“解气吗?再来一口?”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楚大人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友人卫庭昀的关注点有些奇怪,他微微抿了一口茶,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前两年的事情了,我常常见陛下,一来二去也就和他熟了。”
“连他都敢招惹......不怕把他惹急了死无葬生之地么?”卫庭昀还要戏谑几句,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佩服钟遐,“那简公子他......”
“不理我了,还能怎么样呢?”
“一晃都三个月了,我看你们也是时候好聚好散了,没的祸害人家,简公子以后也该长点心......”
见钟遐不搭理他,他特意又强调了遍:“好聚好散吧,我可是下了赌注的。”
“谁知道楚羡之昨晚发了什么疯......”
“哟?看样子是舍不得咯?”
“我......挺喜欢他的。”
“这句‘喜欢’从钟公子口中说出可真不容易。”卫庭昀一半讥笑,一半又是讽刺,“那你还不好好的把他哄回来,只来和我说这些作什么?”
“哄了,没用。”钟遐叹气,他其实很少向人低头,“何况这事真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还能是他的错不成?换你是简公子,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和别人纠缠在一起,你是什么心情?”一别方才的戏谑,卫庭昀终于认真劝了句,“其实我觉得可惜。难得有这么喜欢你的,又如此绝色。何况你又动了心......”
“我也就发发牢骚罢了。”钟遐沉默半响,终于笑了,“一会儿给我的小媳妇道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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