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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腹背受敌
还没等霍左年回信,就在许承一排查的当晚,阿田便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对许承一没什么解释,或者说没有解释到关键处。许承一没有办法,只得将他放了。
但他私下里对城西的百姓倒是讲得透彻。
“你看看我,原先不也是病入膏肓?”
“给你们带了点,更多的还在后头呢——”
“你看,是不是马上就好了!”
“只要我们——”
“放心好了,宋大人爱民如子——”
只有小雨一脸疑惑地望着前面讲得滔滔不绝的阿田,不由自主地害怕,悄悄问着李夫人,“娘——田叔叔,是不是变了样啊?”
李夫人不作答,只告诉她苦日子要到头了,这病有救了。
*
夷境的大部分援军被拦住了,就算改成小部分人马分批次过去容易,也要等到大部分队伍集合才能发挥作用,但泽城耽误不起。
而祁洌发觉宋青云的伪装时,已经晚了两日。
方义霄本想让祁洌在夷境养伤,他自己带着一小支精锐部队前去支援泽城,能救回来多少算多少,但被祁洌拒绝了,“大部队过不去,别去白白损失了,泽城已经救不回来了,更不该浪费你过去。跟他们在泽城起正面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我去更合适。”
他说的头头是道,其实方义霄知道,楚慕在那儿,谁去他都不放心。
祁洌以他惊人的治愈力在这几天里已经将伤势恢复了快一半,现在杀敌不会太难为他。既然祁洌都说了他不去主动招惹,没有正面冲突,那多半是不会大动干戈。
临走前,祁洌忽然瞥见角落边的衣物,是他之前取荟雾草时所穿。当时受伤严重需要治疗,给脱换在了角落边,之后便没人注意它。
他本打算就此略过,恍然间瞧见了之前那只匕首——上面还插着那只咬过他的毒虫。
祁洌凝视它片刻,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来,他随后把毒虫的尸体小心地取下来,放进一个小瓶中,连着未擦干净的匕首一起包起来揣在了身上。
*
宋青云已经回到了城西,他本想攻下夷境再把这个垂死挣扎的泽城给拿下,有谋有略,也不耽误——但现在只能取后者了。
事后反思,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太过年轻气盛。现下对付泽城,他都要比之前小心慎重。
简灼已经将他该做的事做好了,只等宋青云一声令下,便可直接取了泽城。
帐中的烛火明明只是微微晃动,帐上的影子却像是要把人一口吞掉的怪兽。
宋青云带兵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现在没了大雾天,泽城周围都快打秃了,没有能伪装的地方,他本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探子早已回到城西禀报,楚慕按了按眉心,要结结实实地抗上一仗,城内留不了多少士兵。她现在没空去猜那个阿田是什么心思,但就怕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叫大年带援军过来,千万不能让城西的百姓出来。”楚慕临走前再次嘱咐许承一,接着一个潇洒地转身上马。
矫健的马匹踏在地面上,霎时尘土飞扬,她义无反顾地奔向前方,背影消失在天地间,迅速又果决。
其实楚慕已在城中做了埋伏,真遇到兵临城下的情况,也能拖上一阵,让百姓撤离。
而另一边的霍左年正带着援军着急赶过来,却不想碰上了简灼,他还没到城西,就要开始折损。
宋青云倒是不急,接到消息,祁洌晚了两日才启程,眼下是不可能回来了,他便和楚慕周旋——慢悠悠地折磨他们。
这是楚慕第一次和宋青云正面交锋。
不过这不是楚慕第一次见他,宋青云的长相极具攻击性,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宋青云的长矛冲她而来,她灵巧躲过,顺势用剑弹开,紧接着一脚踩上马背,身体前倾,翻身一脚踢去,被宋青云用长矛拦下;楚慕收脚撤到马背上,紧跟着将剑朝向他俯冲而下,直接劈来;宋青云迅速收回长矛,一勒缰绳,向后弯腰抬脚直接踢上楚慕的手。
宋青云的脚尖一转方向,鞋尖忽然刺出一把尖刀,楚慕避之不及,握剑的手被扎上一个窟窿,血流不止。她吃痛地将手收回,箭柄在手中转上一圈,想交到另一只手上。
他趁机将长矛对上去一抬,直击她的肘部,让楚慕一下失力,手松了下去,她当下眼疾手快,抓住下落的箭柄,朝宋青云掷去。
一个狠擦,把他的臂膀冲出大半条血口出来。
宋青云向侧边躲去,往后退了几步,楚慕趁机驾马上前拾起自己的剑,迅速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宋青云朝城门短瞬一望,不怒反笑。
“听说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这礼物来得不赶巧,不过也是一片心意。”
楚慕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城西兵微将寡,抵不住他的千军万马。她眯眼审视,将士们不该在前线做无意义的牺牲,不如回城,靠着城中的埋伏拖上一阵,还能通知许承一带着百姓撤离。
“撤——”楚慕已经做好打算,便下令向后撤退。
宋青云骑马站在她的对面淡淡一笑,长矛横伸出去拦下后面的兵,让他们暂且停住脚步。等到两军有了明显的分界线,他才下令继续追去。
楚慕掉头向城西奔去,缰绳被手上的伤口染上沉重的红色,一些血丝还覆在上面孤零零地晃动。被尖刀刺中的伤口是钻心的痛,但她无心顾及,只想着赶紧回去通知许承一撤离——她已经将逃跑路线告诉了许承一,一切都来得及!
而城中百姓并没有乖乖等着她,而是像计划好那般,仗着人数众多,推开势力单薄的守卫,对想要拦住他们的大夫的警告般地吼叫,目的只有一个,朝城门和城墙冲去。
“疯了!真是疯了!”被推到在地的袁兆禾气急败坏地骂道,却什么阻止不了。
“怎么办啊师父?”方峪也慌了,就算是医闹也没有过这样的场面,“咱们要怎么才能阻止他们——”
“阻止个屁,让他们疯去吧!”他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果断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师父!你难道就这样不管吗?”方峪喊住他,他知道袁兆禾是要去拿好自己的医药箱,然后跑路。
“对!”
方峪看着袁兆禾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失望又心寒,也无可奈何——就算是只是一个大夫,也可以尽绵薄之力吧?
他想,他一定要袁兆禾为这时的逃跑而道歉。
带着这样的念头,方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大军回城,楚慕同样满心冲着城门奔去,而城门却缓缓关上了。
楚慕错愕地看着关上的城门,都没发觉她在无意识地放慢步子。
周围的士兵和她是相同的反应,大为震惊,根本没想过回城的生路会被堵死。他们更为慌张,冲向城门,想尽一切办法疯狂砸着大门;他们自乱阵脚,没了规矩,在混乱之中互相踩踏。
宋青云停在了外面,他在外观战,像看着蹩脚的猴子在耍戏。
城门上毫无预兆地滚下落石,楚慕抬头,正遇上一个落石,本能偏头躲过,但它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些落石不足以要人性命,但可以让这些残兵败将蔫在原地。
楚慕阻止着混乱的现场,却是徒劳。许承一的一声住手将她的注意力转到城墙上,她望着那些眼神闪躲却在果断向下丢着落石的城西百姓,目光像刀一样剐在他们身上。
他们不顾城门外将士的叫喊,忽略混乱之间的踩踏伤亡,道德带来的谴责没能让他们停手,仅仅一道审视的目光和怒不可遏的叫喊更是不可能。他们甚至在丢掷落石的过程中催眠自己,肯定自己的做法——这不止是为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国家。
当一方国土的守护需要百姓贱卖自己,结局只能走向灭亡。
百姓无法相信自己的国家,那这一切努力有什么意义呢?
楚慕短促偏头,不解。
许承一穿入人流中大喊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在这片混乱中眼神涣散,像丢了魂魄一样定在原地,满脑子的为什么。
宋青云在不远处抬起弓·弩对着她放出一箭——他知道她这时候已经没了刚刚那样的专注力,更没有了防备。
这一箭正中胸口。
楚慕迟缓地向后望去,那是一道凄厉又冒犯的目光,看得宋青云身体向后一倾,可他并不在乎,反觉得十分有趣——这才叫精彩呢。
她惋失般瘫坐在马上——还打什么仗啊,就这样吧。
宋青云抬手,示意那些城西的百姓停下,不用他们再出手了,城西已经溃不成军,城东的援军别说赶过来,早已自身难保,而楚慕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泽城,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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