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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刺鼻的消毒水。
这是金醒来,感知到的第一样事物,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窗帘被拉得严实,没有一丝光亮可以露进来,房间还是处于似是傍晚的昏暗感。
这个房间内除了床头那插在玻璃瓶中那小束还带着露水的红玫瑰外,没有任何色彩。花下放着一个浅绿色的小碎花盘子,里面放着几个洗好的小樱桃,整齐的摆放在盘中。未干的水渍还耷拉床头柜上,闪着点微弱的光。
有着阳光颜色的柔软金发凌乱的撒在半扁的枕头上,表层的肌肤白皙的就像是精致的瓷娃娃,那双阖着的双眼微微动了动,带着困倦意味稍微睁开一些。
他的眼眸很美,是蓝的,还有些失焦,似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呆呆的望着那片白,金发少年的脑神经有些迟钝,良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天花板。
是天花板啊。
金这样想着。
大脑还有些昏沉,但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在拍打着窗户,玻璃被震的发响。
他想起身,可是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扭过头才看到床边还趴着一个栗色发丝的少年,肩上还披着一件厚毛毯,他缠着绷带的手搭探出毛毯搭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自己才感觉有些不适。
金打量着周围,好像在家里,他低头,自己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金见过这件衬衫,就是安迷修之前给自己穿的那一件。
自己的手背上插着一根输液管,沿着透明的管子向上看可以看到被挂在一旁铁架上的袋子,里面的液体还有一半,但是金从心底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想把这个东西拔掉,他不喜欢这东西。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下已经有了动作,他将插在手背上的针管拔出,甩开。
刚刚拔出针管的地方立刻溢出了殷红色,和苍白的皮肤对比显得格外刺目。
金看着自己那个流血的地方,发愣。
突然,一旁伸出一只手,握住金微凉的手掌,给予了他温暖,金抬头。
是神近耀。
还是用黑色口罩蒙着脸,金只能从他的眼中读取相关信息。
“你一直陪着我吗?”
金看着那双蓝锆色的眼眸,压低声音说道。
只见神近耀点了点头,然后拾起床头的酒精棉花小心的帮他拭擦着那个流血的地方,
“谢谢……耀……哥?”
他试探的说出这个称呼,神近耀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金也就当做他默认了。
对着那个蓝发少年笑了笑,但是很快想起了什么事情,拉扯住他的衣摆,慌忙的问道:
“对了!那个人呢?!那个人怎么样了?!”
星彩蓝的眼眸中是无法遮掩的慌乱与不安。
神近耀将刚刚用过的酒精棉花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中,回头看着那个拉住他衣摆的孩子,他没有说话。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金!你终于醒了!”
那个原本趴在床头的人感觉到了床上的动静,连忙起身,看到金已经起来了,刚刚绿松石的眼眸还露出的是深深的倦意,此刻却是亮晶晶的,好像撒入了一层薄薄的荧光粉。
握住了他放在床单上的小手,有些冰凉,安迷修试着来温暖他。
“安迷修哥哥!他怎么样了?!”
金见安迷修醒了,也不再刻意压低声音,反握住那人的宽大手掌。
星彩蓝的眼中开始动荡不安。
“你说那个人啊……”
安迷修当然知道金指的是哪一个人,他拉长语调,故意将之后的话延长,他就看着金一脸紧张外加期待的眼神,可就是不说出来。
金的小脸微微鼓起,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怎么办,看他这副样子他也想稍微欺负一下了怎么办?
安迷修这样想,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床上的孩子已经率先把被子掀开,扑在了他的身上。
“诶诶诶!小心!!!”
安迷修对于金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防不措及,只能慌乱的接住他。
神近耀也下意识的冲上去领住金后背的衣服,以防他掉下去。
“好啦,其实他……”
确定金安稳无恙后,安迷修才呼出一口气,正想告诉金那人的情况,外头的那扇门就开了。
“安迷……”
格瑞端着三碗粥走进来,想让那两个值了一晚上班的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是一进门格瑞就看到了金扑在安迷修的怀中。
格瑞:“……”
然后安迷修和神近耀就被扔出去了。
安迷修:我做错了什么?
神近耀:……
床上的金:???
“你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格瑞将金重新放回床上,两个枕头重叠放在一起,让金靠在上面,将被子拉至了金的肩部,让这个孩子可以得到充分的暖意。
他坐在床畔,端起那碗刚刚煮好的南瓜小米粥,还冒着一些白气,金灵敏的嗅到了空中的香甜味儿,肚子里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他用瓷勺沿着碗壁刮了一勺,再放在嘴边吹了几下,递到对方的唇角边。
很贴心,但是金还是没忘记自己刚刚想问的事情:
“那个人!那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金起身,攀上格瑞那只手拿着勺子的手,迫切的问道。
“他没事,身上的伤也已经处理过。”
格瑞稳住了手,以防勺中的粥洒出,深紫罗兰色调的眼看着那个孩子,这样道。
“那就好……”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金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那个柔软的枕头上,格瑞重新将勺子放到那孩子的唇边,那孩子只需要稍微低下头就可以将勺中的粥喝下,喉咙微动,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是笑眯眯的。
“好喝!”
金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格瑞哥哥做的东西最好喝了!”
南瓜小米炖的特别酥,不用咀嚼就可以咽下,腹中的饥饿减轻了不少。
格瑞听到金发孩子的话,幽紫的圆形瞳孔动了动,就像是鸽子的尾羽在这个湖面上轻触,圈起几圈涟漪,但很快散去。
他继续舀了一勺,吹了一下放在金的唇边,这回金不用低头也可以喝到勺中的粥。
连续喝了几口,金发孩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问道:
“那他现在在哪儿?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格瑞喂粥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那个看着自己的金发孩子,里面的担忧还未散去。
“在你昏迷的三天里,安迷修已经送他回去了。”
“三天?!”
星彩蓝的眼眸因为格瑞的话瞪的圆溜溜的,似乎不敢相信对方的话,格瑞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头顶凌乱的发丝拨弄了几下,把它弄的稍微整齐一些。
“之前为什么没有说你心脏病的事情?”
格瑞将捧着的那只碗放在膝盖上,他对着那个床上的金发孩子问道,头顶的银白碎发将下方深紫罗兰色调的眼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抹上一层晦暗的痕迹。
碗中的热气还在上升,白茫茫的雾气很好的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那个啊……”
金听到格瑞的这个问题,星彩蓝的眼眸向上看了看,食指抵着下巴,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没有什么关系?
格瑞听到他这话差点没被空气噎着,估计只有这个人才认为心脏病是件小事儿了,到底是被保护的多好才会有这种想法。
莫名的气愤从心底蔓延滋生,穿过那层白茫茫的雾气,他握住了那孩子纤细的肩膀,力道让那孩子皱眉了,但是没有持续多久,格瑞还是放开了他。
深紫罗兰色调的眼眸晦暗不清,让人捉摸不到其中的想法。
“以后……”
银发少年缓缓开口,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慢移到了对方的稚嫩的脸颊上,金发孩子的脸还是有些婴儿肥,但是这种圆润的感觉让格瑞还是忍不住多做停留。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金歪着头,不太理解格瑞的话,星彩蓝的眼眸在空气中人工制造的暖气里眨了眨,有些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探向自己的衣袋,从中摸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是红色的胶囊。
“要不是安迷修帮你去那拿了这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躺在这。”
本应是顺理成章的反问句,却被说成了不容置疑风陈述句。
格瑞盯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说着这段话时他的语调平淡,就像是阐述者一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但是格瑞身体周围却出现了一无形的气场,明明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金却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生气了。
以往平静如波的眼潭底似乎在酝酿着更深的风暴。
金发孩子的身体下意识的往被中缩了缩,用棉被遮住了自己的那张脸,隔绝了与对方的视线,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处于黑暗状态,暖意扑面而来,却掩盖不了尴尬。
空气中是诡异的沉默,双方都没有发话,但金知道这件事情必须由他开口。
就算是隔着厚厚的棉被,他也可以感觉到外头那双幽紫的眼睛看着自己,让他无处可逃。
金试图从棉被中探出半个头,让自己的那双眼睛露出来,一下子就对上了对方那双深紫罗兰色调的眼。
就像是童话黑森林中的沼泽地,上方覆盖着盛开着美轮美奂的八重樱,引诱着外人的涉足。
金也确实涉足了,他被这片八重樱所吸引。
“下次,不会了……”
金两手拽着脸颊那儿的棉被,柔软的布料被搓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在他做出这样明确的回答后,空气中那压抑的气氛也好很多,这十足让金松了一口气。
那双一直盯着他的深紫罗兰色调的瞳孔下移了一些,瞳孔中刚刚还涌动着的汹涌波流因为这句话而平息下来。
端起那碗已经温了的粥,在表面舀了一勺,重新递到那个孩子的唇角边,金瞅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生气,也将挡在两人之间的棉布放下,加上三天没有进食,还是小心的含住了那勺小米南瓜粥。
***
另一个房间的窗帘被拉开,冬日的阳光穿透拉紧的窗户,在床上投下一个个十字阴影,有几条还搭印在床上那人的身上,一个黑发少年半蹲在地上,边上放着一个药箱,替他消毒换洗纱布。
床上的少年没有逃避,任由那人摆弄,但是在那个人往自己腿上倒消毒水的时候,还是皱起了眉,整张脸呈现一扭曲的神色,但还是硬生生将那已经到唇齿边的闷哼声咽回肚中。
“大哥,以后别再这样了。”
帮雷狮换好腿上的纱布,卡米尔将那个印着红色十字的白色金属药箱合上,放回书架底下,窗外的阳光在他身上打上一层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
回过头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床上的那个黑发少年,他头上的白色头巾已经被解下,柔软的漆黑发丝斜斜的挂在额顶,雷狮拨了几下,听到卡米尔的话,发下那双浅紫罗兰色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抱着那只已经缠的像木乃伊的腿,将身子背过去一些。
外面厚重的外套已经被脱下,只剩下一件无袖的紧身背心,贴身的布料勾勒出了身体主人良好的身材,但是卡米尔的注意力并不在雷狮的身材上,而是他手臂上的那些伤疤。
大部分差不多已经消退,再上一些药差不多可以完全褪去。
卡米尔看着自家大哥这副模样,长袖下的那只手拽紧了灰色的阔腿裤,没有帽檐遮掩的堇青色眼眸变的愈发明亮清晰,里面倒映着对方缩小的背影,原本熨烫整齐的衣料被身体主人弄的一团糟,他的声音中是不可察觉的颤抖:
“如果我不在的话……”
“你会不在?”
背对着卡米尔的雷狮听到卡米尔的这番话,他不是不知道卡米尔要说什么,就是因为他知道卡米尔要说什么他才会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和他有着一样发色的少年,眼角上扬了一个不可察觉的弧度。
“我是说意外。”
卡米尔向那个坐在自己床上的兄长走去,绿白相间的鞋子走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异常的明显。
“没有意外。”
雷狮的回答非常明确,浅紫罗兰色调的眼中只有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决。
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欺负他的弟弟。
就算是父母也不行。
这点他是非常明确的,卡米尔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他还记得在前几年的宴会上,他一个人在一个角落吃着蛋糕,几个贵族孩子上来夺走他的蛋糕还用各种言语嘲讽他,有个孩子还故意在他身上掐出了许多伤痕,这场宴会的主人,也就是这个国家的王,他淡漠注视着,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帮助他这个私生子,只有大哥不一样,他冲上前,护在自己面前,将那几个贵族孩子打趴在地上,那一刻……
“但是,大哥。”
卡米尔扯了扯自己脖颈间的那条围巾,看着那个缠满纱布的地方,道:
“下次不要再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太鲁莽了。”
就算是为了救人,在打架的过程中也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弟弟长大了,也会教训大哥了?”
雷狮反笑道,似乎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大哥也不想再多消几次毒吧?”
卡米尔眼睛微微眯起,隐约有些危险的味道,他试图转身回去拿药箱。
雷狮:“……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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