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种花椒

　　上课铃响，走进来一个精瘦男人，应该就是班主任了。
　　教室开始安静。
　　“大家好！这学期转过来很多新同学啊。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牛，你们班主任，也教语文，欢迎各位新同学老同学。新来的，还有原住民们，今后我们将一起度过愉快的高中最后两年，希望大家过好这两年！”班主任字字掷地有声，震得向棉耳朵一阵阵嗡鸣。
　　“今天就不让大家挨个做自我介绍了，以后慢慢认识，我现在点名，点到的同学举个手。”
　　呼……幸好幸好，向棉松了口气。

　　“座位今天先这么坐，晚上放学的时候自己调下座位，女生尽量坐前排，按高矮个坐，我们以后每隔两个星期调整一次。到时候……代康，你帮着协调下，这点小事儿就不用劳烦我了。”牛老师倒豆子一样吩咐，跟谁在屁股后头撵他似的。
　　他指了指中间靠后排的男生，“代康，你们班长，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代康你站起来给大家认识一下。”

　　代班长从座位站起，供大家瞻仰了三秒，坐下。

　　“别的话也不多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待会儿班长跟学习委员把暑假作业都收一下，找几个男生抱到我办公室，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人以为分班了暑假作业就不用写了。”班主任说完不紧不慢拧开教师标配玻璃杯，喝了口茶。
　　“刚开学这两天不上课，分析上学期期末试卷，算是过渡阶段让大家跟各科老师彼此熟悉熟悉。”牛老师在教室里巡视一番后，被门外一位男教师叫走。
　　学习委员开始挨桌收作业，小小巧巧的女生，看起来很恬静，长得也挺可爱。收作业的时候跟同学说说笑笑，这个班里的氛围看起来还不错。

　　“曜哥你今天带糖了吗？”坐在教室另一边最后排的于阿飞戳了戳旁边。
　　戚成曜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干什么。”
　　“借用一下。”于阿山把糖抓过去，跟练习册一块儿让旁边人传给窗边那个穿校服的女生。

　　“刚开学就给女生献殷勤？”戚成曜不怀好意道，“还拿我的东西献殷勤？”
　　“不是，刚借了一女生数学作业抄，不认识的，表示感谢嘛。”于阿飞否认，转而又吐槽，“你那糖带着又不吃，都不知道过期了没。”
　　戚成曜不置可否，也没往那糖去往的方向看一眼。

　　王可宜过来收作业，裴昇赶着最后一步把该抄的都抄全乎了，虽然不写作业被骂是家常便饭，得罪老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开学第一天他也不想找不自在。
　　“你居然写暑假作业了？”王可宜翻着习题册，看到随性飞舞的字，心下了然，跟他相视一笑。

　　“你的呢？”她走到戚成曜旁边，微笑得更深了。
　　戚成曜没说话，靠在椅背上噙着笑看她。王可宜无奈，“好吧我知道了。”
　　她知道他总是不交作业，有时候上课、考试也经常缺席，这些班主任应该都知道，但也没见他说什么，自己也就不多管闲事讨人厌了。

　　向棉收到本子和糖，往于阿飞那看了一眼，后者正望着这边用口型跟她说谢谢。
　　她转过头，视线中还残留着那个人的轮廓，老师点名的时候就留意到了，没想到他也在这个班……

　　晚饭时间，向棉一家三口围坐桌边。
　　“今天在学校，新班级怎么样？”说话的是向棉父亲，面相严肃。
　　“还不错，今天讲了一天课，老师们看起来都很认真，比以前那个班好多了。”向棉故作轻松。
　　“开学第一天就上课啊，也是，分了班以后就要专心学习，两年也很快的。”向妈妈又给向棉舀了一碗鱼汤，“我的宝贝女儿要辛苦了，多吃点补补。”

　　“嗯，以后不能再跟高一一样松懈了。”向棉爸爸接茬道，有些严厉。
　　“知道了。”
　　向棉闷闷地，大口大口喝着汤，嗓子好像梗住一样有点咽不下去。

　　“我今天看到邱豪妈妈了，她还跟我打听他呢，”向妈妈看看父女二人，岔开话题，“你邱豪哥哥也很长时间没来我们家了，你们平时联不联系，他也上高三了，她妈妈听说他在外面组什么乐队，学校都不愿意去，你知不知道？他爸也不管他。”
　　向棉听着就有点不舒服，真是有意思，自己儿子怎么样了，还要跟别人打听。“她是怕他儿子考不上大学丢她脸吗，那早就不是她儿子了。”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向妈妈有些不满，“邱豪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不为你阿姨，你们从小玩到大，有机会也劝劝他，一直在外面混着也不是正经事啊。”
　　“我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下次见到再说吧。”虽然他那个人，肯定不会听别人指挥他的人生，向棉心想。

　　“他父母都管不了他，要你操那个心，”向棉父亲冷哼一声， “他小时候可怜，我们帮扶一下已经仁至义尽了，我看向棉最好不要跟那种小混混打交道。”
　　“什么小混混！”向妈妈提高音量，“邱豪从小我是看着长大的，他不是那种没心没肺不知道好歹的孩子，我看你是职业病看谁都像小混混。”
　　“你这说得什么话！……”
　　两人说着说着又争执起来，向棉放下碗，说了一声进屋学习。

　　夜渐渐深，父母也休战了，当然也可能还在冷战。
　　总是这样，总是什么事都能吵起来。因为这些小事，都还算好的，向棉一般都不用太留心。
　　想起妈妈晚饭时说的话，向棉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关机。

　　也不知道怎么了，高一下学期开始就一直联系不上，不过学校一直也没传出什么凶案被害人，那这位大哥应该还活得好好的。
　　【绝交警告：看到短信马上回我电话。】
　　她还是向关机的号码发过去一条短信。

　　夜风微凉，向棉放下电话找出相机，准备去阳台拍月亮，这不是什么兴趣爱好，纯粹为了放松。
　　外面街上一片静谧，梧桐树在灯下晃动，她看见不远处路口右转道上有个人骑着摩托在等红灯。

　　真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啊。
　　明明现在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还耐心等着红灯，向棉经常看到深夜摩托党在这条四下无人的公路上闯红灯飞驰。
　　那人戴着头盔，左脚撑地，右手扶住车头，灯光穿过树叶星星点点洒在钨黑的重机车上。
　　嗯，很帅，那辆车。

　　调好焦距景深，向棉对着那人和车，按下快门。
　　绿灯亮起，摩托车发动，开往前方。她保存了照片接着拍月亮，好像看到月亮才真正觉得现在是晚上，在月光下才能放下一天的疲惫。
　　后来戚成曜无意中看到那张照片，回想了很久，那天本来是要右转回自己住处的，到路口却莫名停住，等了会儿红灯直行往武馆开去。有时候，注定交汇的轨迹，早在未察觉时就拟好了方向。
　　这是后话。

　　开学第五天，周五。
　　“你平时中午回家吃吗？还是在学校解决？”
　　上了三节课，陆思邈剩下的脑细胞全绕着“中午吃什么”打转了。
　　向棉趴在桌上，跟她面对面，“这学期开始在学校了，高一的时候回家吃的，路上太耽误时间了……”
　　“你平时去食堂吗，带我一起啊？”
　　她现在对陆思邈就是“印刻效应”说的那样，跟她待在一起就会很安心，很明显陆思邈就是那只“鹅妈妈”，来到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紧紧地跟着，才觉得安全。
　　“好啊，我有时候也去学校外边的小吃店，到时候带你去尝尝好吃的。”

　　“中午吃什么啊……”
　　教室另一边，有人也在例行发愁。裴昇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心里还在盘算午饭。
　　戚成曜：“去食堂吧，刚开学外面人多。”
　　终于挨到下课，裴昇一马当先往外冲，回头看看他曜哥，跟个老大爷似的慢悠悠踱着步，急得返回来拽上他，“食堂人也很多啊大哥，不去快点抢不到位子了！”

　　先头部队早已到达食堂，占据了半壁江山。
　　裴昇戚成曜坐到那种十几人共用的长桌最边上，两人餐盘加一块儿大概就是今天食堂的肉食菜单。戚成曜吃得多，因为平时运动消耗大，至于裴昇，可能纯粹是饭量大。

　　“于阿飞非要去外面吃，肯定给丫挤得坐都没地儿坐。”裴昇边狼吞虎咽边幸灾乐祸，平时三个人都是一起行动的。
　　“嗯，正捧着碗蹲拉面馆门口呢。”戚成曜配合道。

　　“啊！！！”旁边传出女孩子的低呼，裴昇扭头看看，跟他们隔着两个空位的几个女生，有意无意、直视偷瞄地往他对面这位身上飘，对面这位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巍然不动。
　　“曜哥魅力不减当年。”裴昇吃着吃着发出一声感叹，戚成曜莫名其妙。

　　“哎，东方红，旁边没人吧。”陆思邈盘子一放，坐到裴昇旁边，一边还招呼向棉坐她对面。
　　这不是那天抄作业的同学吗，叫……东方宏？还是个复姓呢。
　　“孙思邈？哎哎，让你坐了吗。”裴昇一见陆思邈就竖起防备。
　　“食堂你家开的？板凳你承包了？有空位我不能坐？要不是没位子了姐才懒得坐你旁边呢。”陆思邈反唇相讥，“向棉你过去对面坐呀。”
　　戚成曜抬起眼，愣了一下，然后不易察觉地把餐盘往旁边挪了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