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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佛家论及因缘,谓之一切有为法终将变异,皆悉无常。
宫里近日办了几场法事,老太后礼佛是再虔诚不过的,这几日近前侍奉的上下人等,行动言语间皆多了几分禅意。法事做到最后一场,陛下身边的内侍来了,在我近侧躬身耳语一番,把我从神游所至的天外拉回了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法事中,尔后便听得这样一番因缘际会之说,我不由愣怔,思量着陛下口谕,面上不显心中却极快拿定了主意。我就像少女时小心避开姐妹偷偷去见姨娘的时候,五分恐惧三分雀跃与二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同左右示意不必惊动太后,双手合十在佛祖前又拜了三拜,才起身与内侍一道出去。
于是多年后,我站在顺康宫的合欢下,望着夏日葳蕤的草木,也望着我的丈夫、天下的共主孑然地立在这深深的庭中,我不经屏息凝神。可他还是知道我来了,他的语调是从不为我所知的苍凉,他说梓童,朕想听一听楼宴的往事。
我甚至无须追问谁是楼宴,毕竟恪守多年的君臣之道、夫妻之礼令我无法拒绝他。
今日左右是逃不过了,以我多年看话本的经历,少不得要添油加醋耗几个时辰,便请陛下一起来树下坐,他起先仍在庭院中负手站着,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陛下所说之人,小童(皇后自称)不知,然幼时长于江南,家中有位姨娘颇有些经历,或可为陛下解乏。”
第一个故事很久远了,我疑心姨娘也是少女时听来的,偏偏她害了病,讲得颠三倒四,真伪也不可考了。
第一回“我”是一位公主。
公主的命运其实并不似话本中那样,孤生来只有两条路,起初走了第一条,算是康庄大道。孤的父皇老了,老了就变得昏聩,我和长兄每一年都能添七八个弟弟妹妹,可是算起来,活到弱冠之年的不过寥寥几人。孤的兄长是一位贤德的太子,可惜父皇容不下他,他被废的那年才过了二十五岁生辰,我可惜他壮志未酬,却生不出怜悯,在储君之位上待不长久的人如何能稳坐帝位?可孤余下的兄弟们都太不成器了。
我儿,孤考校你一番,如此境地,你当如何?——这是姨娘复述时的原话,我不敢造次,自然没有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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