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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
段沽栎一个人蹲在地上,昨天那老鼠洞里的老鼠恐怕是被他吓跑了,如今鼠去洞空,让他连个小动物玩伴都捞不到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苏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段沽栎闷闷的转过去,唤了声“阿娘”。
“诶,乖。”
苏母看得出段沽栎平时认生,看他生的一双水灵的杏眼也心生喜欢,平日里从没少关心过他。
毕竟是小孩子,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了,哪怕是段沽栎这种内敛一点的,也就还是藏不住表情。
“怎么了?不开心了?是不是苏……”
“不是的!阿娘!”
段沽栎的反应异常的激烈,吓了苏母一大跳。
“好,那你跟阿娘说说为什么不开心?”
苏母一只手牵起段沽栎的小手,试探性的引导他把话说开:“跟阿娘说说?嗯?”
见他还是不愿意说的样子,苏母只得转移了话题:“你娘呢?”
“她出去了。”
“一个人?”
摇头:“和苏云烬。”
苏母恍然大悟:“啊!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没事,你娘肯定是怕你累了,没事,阿娘带你去。”
段沽栎的眼神忽然就被点亮了。
“走,我去取钱袋。”
“嗯!”
“阿娘,我们还不回去吗?”苏云烬拿着刚刚芙花仙子给他买的一堆糕点,在芙花仙子的催促下也忍着没吃掉,心里盘算着拿回去怎么跟段沽栎对半分了。
“再逛一会,阿娘还没逛够。”
“哦……”苏云烬闷闷的跟上芙花仙子,“阿娘,那边是个猪肉铺子。”
正要拉着苏云烬往那店里钻的芙花仙子顿了一下,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走。苏云烬算是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在瞎转悠,在街上乱逛,就好像……就好像在等什么。
“阿娘?”这一次芙花仙子没有再回答,只是放慢了脚步。
苏云烬以为她没有听到,又唤了一声。“阿娘!”
轰的一声,芙花仙子和苏云烬面前蹦出来五个黑衣男子,看着就像是习武之人。
“仙子,家主有请。”
为首的黑衣男子对着芙花仙子作揖,表面上是十分恭敬的模样,实际上话语里却满满都是不容拒绝。
“不去。给我让开。”芙花仙子将苏云烬护到身后。一个眼色,五个黑衣人立马把二人围在中间,从背后抽出了发着光的绳子。
“阿娘,那是什么?”苏云烬感觉到大事不好,脑袋里乱乱的一时间捋不清楚大概。
“……捆仙锁。”就在两个人快要被逼着就范时,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大喝:“何人如此放肆!敢当街抓人!”
“芙花仙子!”段沽栎也喊了一声。
芙花仙子原本滴水不漏的表情瞬间有了裂痕,通红的眼睛里真正的爬上了惊慌失措。
五个黑衣人不为所动,但牵着段沽栎的苏母已经来到他们咫尺之前。“你们当街围住我苏府的人,是做何居心?!”
方才发言的那个黑衣男子又开口:“苏夫人,我们无意牵扯,只是这位仙子和我们家主有了结果,家主命我们将她母子二人接回。”
“什么……”苏母看着被围在一起的苏云烬和芙花仙子,脑袋里有什么事情忽然串联到了一起,正要反驳,抬起头就看见芙花仙子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匕首,生生抵在了苏云烬的脖子上。
“让开!”芙花仙子稳稳的举着匕首,黑衣男子立刻推开。看到有了空隙,芙花仙子抱起苏云烬就往城郊跑。
“跟上!不能伤了小公子!”
“是!”事态转变太快,苏母看着他们跑走,也堪堪拉着自己身边真正的“段小公子”往那个方向跑。
芙花仙子的突然造访……两个孩子相近的年龄……互相认为干娘,喊做“阿娘”……“只带了苏云烬出门”……
苏母从未起心思怀疑自己这位亲密好友,事态发生至此也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孩子没有名字,恐怕就是芙花仙子根本就没有打算将他交给段家。
让苏云烬喊她“阿娘”,为的就是让来寻她的人以为苏云烬便是她所生!可是……可是……段家富贵无比,虽是凡人也并非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芙花仙子要如此设计就为了自己的儿子不被带走?
苏母牵着段沽栎一路狂奔,满心都是苏云烬的安危。
沿途的人越来越少,段沽栎被牵着跌跌撞撞的几次险些跟不上,苏母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是段沽栎记忆里的,所有事情的开关,就像点燃蜡烛的那个火柴,点燃了后面一切。一切变故。一切幸运都要被这一次奔跑给燃烧殆尽。他记得那一天他们成功跑到了那个城郊,成功赶上了一切——
明明原本只有五个黑衣人,可跑到城郊之后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乌泱泱的好几十个人,以苏云烬和芙花仙子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圈。
段沽栎从那些人的腿缝之中看到记忆里那个永远不冲他笑的娘亲的头发散开,摇摇晃晃的站在重围之中,隔着人墙,似乎在冲着姗姗来迟的段沽栎微笑。
“芙花仙子!不要做傻事,家主已经吩咐过,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你叫我什么?芙花仙子?无知!”
“我乃当今仙尊之一关月上仙的亲妹妹!我封名琅月!是乃当年仙家里最得欢喜的琅月仙子!不过是我那日贪杯于段家的“白日醉”,便被段家那个小人给腌臜了!如若不是我觉得有辱家门不敢回去,改名换姓躲藏于人间,你以为你们还有今天在这里威胁我吗!”
“若不是这个孩子与我一样无辜,你以为我会留他性命吗!”
“如果不是我生下他,你以为我还会苟活到今天吗!”
“若非我自毁仙根断了仙人追踪我的路子,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段家这种事情还能好好活着?!”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
“让你们这群虚与委蛇的无知凡人看看……”
“没了仙根……我琅月也还是这天底下……”
“最骄傲的人。”
那一天,那个段沽栎不知是爱是恨的娘,举着那把匕首,轻轻的划开了自己的脖颈。
那一天无论苏母怎样拉扯,一行黑衣人抱着被打晕的苏云烬头也不回的离开,行动之迅速令人惊诧。
为什么没有名字?为什么不能喊娘?为什么只带上苏云烬?……
那一天,就像漫漫长夜里点了一盏灯。他段沽栎就要独自举着这盏灯,借着这唯一的火光,在黑暗里一路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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