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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败了
回想三年前,穿书过来的第一天,审视了自己的身份——
解司羽,宁南侯府世子,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
格尽职守兢兢业业,深得当今皇帝信赖。直到三年后,公主与岷王勾结意欲谋反,锦衣卫奉旨捉拿中出了意外。
慕青玄就是那个意外,也是公主换取活路的棋子,前朝的余孽太子。不同的是,原文中的慕青玄并不是公主的入幕之宾。
他的未婚妻彦梓七在成亲当日死在花轿之中。公主派人杀的,因为嫉妒。
在不知情的彦府眼里,彦梓七不愿嫁慕青玄,服毒自尽。彦府赔给慕青玄一笔钱,却在后来皇帝看来,彦府与前朝余孽勾结。
皇帝说你有罪,就没有无辜。彦府一夜被清理,万贯家财没入国库。
锦衣卫未及早查出慕青玄身份,罪加一等。解司羽也被卸了职,回宁南侯府当了闲人,庆幸的是并未连累侯府。
谁曾料,慕青玄入狱后半年,皇帝的病突然加重,没多久就去了。朝中顿生哗变,唯一的太子被推上台,辅佐他监国的就是当初留下一命的公主。
慕青玄也摇身一变,成了驸马?!
长公主监国,第一个剑指的便是宁南侯府。
自那天起,解司羽反了……
回忆整个剧情,解司羽似乎是不得不反,被逼而反。即使最后打着匡扶太子的名义,清理朝政,但终究敌不过慕青玄男主的光环。
解司羽成为了最后的反派。
可笑的是,原文最后和男主在一起的公主,原来才是真正的女主。
扯回思绪,看着熟睡中的人,她比他早进/入书里。
无法想象过去的十五年,为了活命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三年前当自己来到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护住她的性命。
不能改变剧情……几乎是当机立断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任务失败他们尚能回去,若是她死在他之前,接下来的十多年,让他还要继续走剧情?想都别想。
这任务,完成得了也好,完成不了也罢,憋屈的过活,不是他。
让公主对慕青玄起疑,借她之手杀了慕青玄,是他改写结局的第一步。
俯身亲了亲额头,她似有所感,翻身钻进他的怀里。
他想,等任务结束后,她是否还会记得自己?
躺下将她抱紧,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
当彦梓七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冬天一个午后。
小鹊急慌忙慌地跑来告诉她:“姑娘,宁南侯府要给你送葬。”
看着自己四肢健全能走能跳,能吃能喝,彦梓七不明白:“给谁送葬?”
“给世子娘子,”小鹊拉着她就往门外去,“姑娘,你赶紧去看看。”
彦梓七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挡在松闲院月门处的五月,和一脸为难拦下她们的陌瀚辰。
还有,沉默的解司羽。
三日后,宁南侯府世子娘子的棺木被送出了城。彦府派来哭丧的,震天动地喊的是:“六姑娘,走好。”
那一天起,松闲院也封了门。
外面传闻,宁南侯府世子思念亡妻,向陛下请辞,愿削发为僧青灯古佛终此一生。
陛下不允,解世子当场掏心挖肺,血淋淋的双手啊,逼得陛下不得不应下。
再后来,陌瀚辰成了新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雪花纷纷扬扬,不久就埋过了膝盖,放眼望去,洁白纯净。
木芙蓉的花早已凋零,银装素裹,显得有些孤寂。
小泥炉上的水沸了,桌旁的人将双手靠近,被另一双手拽了回来。
“烫。”
“死”了快一个冬天的彦梓七,瞥了眼“挖心掏肺”还活得有滋有味的解世子,继续沉默无语。
“今天还不打算开口?”
从他再次拒绝她离开,已经两天了。
彦梓七想要离开都城,自“死”了那一天起。但起初只是不高兴解司羽先斩后奏,接着他将她困于松闲院,说是时局不稳让她再忍耐一下。
好,她忍了。跟坐牢似地抬头只见方寸天地,她不忍也忍了。
当解司羽顺利将指挥使的位子交了出去,心满意足地领了个太子太傅的虚衔回来,彦梓七如果还不知道他的打算,那一定是蠢。
他早料到陛下是不会舍得真答应他去出家,所以才有恃无恐。
谋反这条路,他也势在必行。
幽幽地一声叹息,彦梓七终还是开了口:“这般折腾,倒不如让公主死了干脆。”也好过等着陛下一命呜呼,太子上位之后还要同公主继续斗个你死我活。
眉峰上挑,解司羽扬起嘴角从身后环住她。
“娘子可算说出心里话了。”几天都不让他碰,他都快自省得癔症了。
脑袋埋在她脖颈处,解司羽顿时感到心情轻快了不少,“可惜她现在还得活着,”他也很无奈,陛下对这亲姐的感情令人捉摸不透,不过,“快了,快过去了。”
冰凉的双手覆上交叠的手背,被他反握住。
“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
脖颈后一阵酥麻,彦梓七侧过头:“哪种话?”
离开都城,离开他,想起来解司羽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发愤似地又咬了纤细的脖颈一口。
身形僵了一下,彦梓七来不及逃开就被转了个身,晕头转向地还未站稳,唇瓣被重重压上。辗转碾磨,像调/情更像惩罚。
她快窒息了,挥舞了拳头砸向得寸进尺的男人。他抬头,也是微微喘气,眼眸暗沉。
“你……”刚开口,话音颤抖,呼吸不稳。
濡/湿的唇,泛着水雾的眼,解司羽一一吻过,末了,“娘子也是想我想得紧,我懂。”
轻快的笑意,语焉不详的所指,换来彦梓七没好气的白眼。在他又将凑上来时,伸手挡住。
“答应我,不要有事。”
对上似语还休的目光,他又怎会不知她忍得有多辛苦。可是,他们都不能说。
关于他,关于结局。
“我答应你,”不舍地拂过额前的碎发,他说得很慢,“如果失败了,下一次,换你来找我,好不好?”
“解司……”
覆上双唇,堵去她的疑惑。
他不会告诉她——
如果他失败了,她的任务就成功了啊,傻瓜。
……
除夕夜的雪落下时,解司羽离开了松闲院。
当他再次出现在宁南侯府门口,黑色的五爪蟒袍外罩着一身素白。
松闲院的门再次敞开,彦梓七望着大步朝自己走来的人影,有刹那的恍神。
他成功了。
她失败了。
可是,她仍觉得高兴啊。弯了弯嘴角,却只落下一滴清泪。
……
三年后,长公主突发急病,于新历年的伊始香消玉殒。
消息传到摄政王府,解司羽淡淡地回了声:“知道了。”视线未曾离开手里的书卷。
五月等人退下,踌躇了一会,小声询问:“王爷,今晚还是宿在书房?”
“不然呢?”
冷冰冰的,像谁欠了他似的。
五月一梗,撇头瞧了瞧屋外的白茫茫,冷风一阵一阵的往里灌,门扉大敞,还不让关。再瞧唯一的火盆早灭了,整间书房怎一个冻字了得。
王爷这哪是跟夫人置气,完全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想着或许自己该提醒王爷一句,即使病了夫人可能也不会心软?毕竟,谁叫王爷自个儿作死在先——这是小鹊说的,不是他五月。
可王爷是王爷,也是个男人,偶尔逢场作戏也在所难免。五月如是劝小鹊再去夫人面前说说好话。
小鹊那臭丫头却道,夫人说了,王爷只需将和离书签下,将来是再娶还是纳小都与她彦梓七无关。
五月两眼一翻,思及搬出侯府时夫人在书房看见了那张婚书上自己的名字时,明明哭了很久。还是王爷哄了大半天才哄好,夫人应该是心喜的才是。
怎么王爷去喝了个花酒,就能直接等来一张和离书?
但,谁又能说不巧呢?那听风苑为了招待一众贵客,居然定了珍味楼的菜肴酒水?!
当“闲着也是闲着”的珍味楼掌柜,与潇洒风流的摄政王夫君在听风苑不期而遇,先发怒的竟会是摄政王?
那一晚,王府热闹非凡。
一个扯着嗓门追问:“为何陌瀚辰那厮与你在一起?”
一个冷着脸,回敬道:“王爷小手小腰摸得可还舒服?”
“她摔了,我不过扶了一把。你没看到前的,不要胡乱栽赃。”
“胡乱栽赃?你不是说今晚尚书府宴请,又怎么会出现在听风苑?”
“我怕你知道去那地方不高兴。”王爷还能理直气壮反驳,接着继续吃醋,“陌瀚辰不在镇抚司当值,怎么会跟你一块来?”
“路上遇见的。”夫人实话实说,“师兄听我说去听风苑,就跟着一块去看看。”
小鹊坐在廊下点头,五月瞪着她,能冒烟。
“路上遇见?呵,那他手里的糖葫芦怎么解释?”她的唇角还有糖渣,当他看不见?
彦梓七不怒反笑:“王爷,听风苑让珍味楼送酒菜,难不成我一掌柜进了门不拿账单,拿糖葫芦给他们?师兄是帮忙。”
所以,她吃了一半的东西让别的男人给她拿着。继而又想起,俩人一前一后的才到听风苑门口,老鸨就笑眯眯地迎上去,称呼:“七姑娘,哟,这位怕不是未来姑爷吧?”
那一刻,倚着窗户散酒气的解司羽,差点一跃而下。忍住,是因为以为她会解释。
岂料,“哦,不是,”彦梓七挽住老鸨的胳膊,一看就是以前常往来,“老板娘,我今天闲着,咱们把上回的账也一同结了。”
轻描淡写地带过,七姑娘的眼里只有钱。
其实,又何止听风苑。
这三年来,彦府迫于他的威压,不敢声张替嫁之事,但也未曾承认彦七姑娘已嫁人这件事。彦规不管事之后,彦梓七名正言顺地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随之珍味楼易主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彦府继慕青玄后成为其新东家。左手倒右手,彦梓七玩得很溜。
却苦了解司羽,要怪就怪当年那一场丧事太过热闹,也怪他忙来忙去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现在坊间都说,当朝摄政王鳏寡孤独,彦府七姑娘进出王府是因为看在早逝的姐姐份上,照顾姐夫——这还是好听的。
难听的,觊觎王妃之位,踩着亲姐的骨灰盒,不知廉耻,爬姐夫的床……他本想压下,可彦梓七却说别费那个神?
嘴长在别人身上,堵得了么那么多张?何况朝中大臣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万一有那不服的,刚好以此为借口。细想之下,那时解司羽“掏心挖肺”的事不就成了阴谋?
虽然本就是阴谋,话也不无道理,但他就是听着难受。
如今看来,她是在这等着他呢。
瞥了眼揉成团的和离书,这几个月来,隔三差五地送一份到书房。
她说,反正成亲也没人知道,和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从此他“鳏夫”再娶,她七姑娘,嗯,不嫁就不嫁了吧,不算多大的事。
不嫁他,还想嫁谁?
无力放下书卷,他怎么就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他还以为,她是爱他的。
“王爷,尚书府小公子今天又送来帖子,请王爷十五过府饮宴同赏花灯,”五月壮着胆子说出另一件事,“小的照王爷的意思前两天的拒了,可今天的这封还未来得及请示王爷。”
顿了顿,“王爷,还是拒了吗?”
“嗯,拒了。”
上一回共赏舞乐就被逮个正着,他还敢同赏花灯?慢吞吞地起身,犹豫了一下,“今晚我回房睡。”
五月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乖乖闭上。想着待会书房的铺盖还是备着,上回王爷这么说的时候,半夜不还是被赶了出来?
世事难料啊。
掌灯时分,解司羽回了主屋。
方进门就看见彦梓七正津津有味地舔着糖葫芦,另一手翻着账本。
见他到来,她楞了楞,随后又转回账本,一声不吭。
在她对面坐下,瞥了眼没动筷的饭菜,“不吃饭,尽吃些没用的。”话,脱口而出。
翻账本的手停下,糖葫芦还举在那,沾着糖渍的嘴一撇。
“不打扰王爷用膳,”彦梓七起身,“我出去吃。”
他这才发现桌上摆的是两副碗筷。忙不迭拽住她,“你在等我?”解司羽有些激动。
“王爷想多了。”
才抬脚又被拽了回来,手一晃,糖葫芦粘上他的衣襟。
彦梓七皱起了眉头,嫌弃地看看他,又可惜地看看手里的糖葫芦。
“我给你买,”解司羽想也不想,“现在就叫五月去买。”
“不必了。”她生硬地拒绝。
解司羽眼眸暗了几分,却在下一息听见,她说:“外面雪大。”
糖葫芦被搁到桌上的小盘子,彦梓七抹了把嘴:“五月说你今晚睡屋里?”他点头。
“好,王爷早点休息。”在他愣神的当会,从胳膊底下钻过,“我睡书房。”
……
“彦梓七。”低沉、压抑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哆嗦了一下,手才摸到门栓,胳膊就被扯住。眼一花,已经对上愤怒的眼眸。
“我有话同你说。”咬牙切齿,像要吃人。
背抵着门扉,彦梓七强装镇定:“说。”
“为何非得和离?”解司羽深吸一口气,“为何不能再成一次亲?”
琥珀色的眼眸有刹那的呆滞,“什么意思?”什么叫再成一次亲?
“再次求亲,再次下聘,”他凝视着她,“十里红妆,再次娶你,彦梓七。”
她屏住了呼吸,眼里是不敢相信。
“这辈子,你只能嫁我。”
彦梓七笑了,眉眼都在笑,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把和离书签了,尽快。”
……
春暖花开的时候,解司羽将和离书送到她面前,勾起一簇长发撩至她的耳后。
“我来帮你,你还要和离?夫人,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啊。”
轻声细语,仿佛拿她无可奈何。
“拆就拆吧,只是你为何要瞒我那么久?”久到他后悔。
久到,这辈子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短暂。
“还记得我的话么?”
下一次,换你来找我。
他失败了。
(替嫁·完)
……
(过渡章)
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像垂死的鱼贪婪得呼吸着涌入的新鲜空气。
直至气息逐渐平稳,胸口的压迫感慢慢消失,她才缓过神来。
重新打量身边的环境,白色的床单绿色的墙壁,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身上的条纹病号服——无一处不在证明,她回来了。
她从书里回到了现实。
窗台上摆放着大束的向日葵,她的目光却落在花瓶旁。
木芙蓉花,孤零零地一支,已经枯萎凋谢。
部长在得到医院通知后,火速感来。
“你放心,这次的医药费全部算进公司,公司还会照工伤给你报。”
许久不见,部长容光焕发,说话铿锵有力。
“你好好休息,等养好身体再上班。嗯,工资照发,一分不少。”
还,财大气粗。
就是不提她为什么躺在医院?
“正好趁此机会,你也当放个假。”
她犹豫了一会:“任务,成了?”
“当然成了,”他也不用回去种红薯了,想想就激动,“虽然中途出了意外,但没想能最后解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男女主都死了的结局,还算万幸?菜菜微微皱眉:“他是谁?”
“什么他?”
“解司羽,他是谁?”她听见了他最后说的话,“如果不是他最后决定说出来,我是不是回不来?”
所以她才会躺在医院,还有,窗台上的木芙蓉。
“你说会有人帮我,那个人就是他,是不是?”菜菜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找了十八年都找不到的那个人,是解司羽。
“菜菜啊,过去就过去了,任务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他到底是谁?”
“任务都完成了……”
愤然下床,扯掉输液的针头,她一边穿鞋一边说道:“你不说,我回去自己查。”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菜菜不理他,拿起外套就往病房外去。
“江涟。”
她停住了脚步。
“他叫江涟,你的面试官。”
也是面试当天被她怼:“穿书这工作,还需要上岗证吗?”
“他现在在哪?”
部长叹口气,江涟记仇,考核项目下达后直接将最难的那块给了她。
可现在,“替你去做下一个考核了。”
菜菜转身,疑惑地望着神情淡然的部长。
“估摸着这时候,已经出家当和尚了吧。”
“毕竟,武侠里头,反派容易被人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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