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

　　第5章谢礼

　　方氏不想孩子们养成斤斤计较、尖酸刻薄的性子，遂解释道：“你二婶毕竟出身富商人家，在家没下过地，平日里丫鬟仆妇伺候着，来咱们家能下地已经受委屈了，心里不好受，说几句难听话，咱不要跟她计较。”
　　阿君撇撇嘴，“又不是咱们让她嫁过来的，是她爹娘贪图二叔的权势主动结亲的，要怪就怪她自个爹娘去，凭什么把咱们当她家下人使唤，给她出气！再说她分明是嫌弃咱们家孩子多，占了她的便宜。”
　　方氏责备地看了阿君一眼，“阿君，娘说过，你二婶在娘家养尊处优，使奴唤婢习惯了，她在咱家这样做是不对，但我们要给她时间慢慢改过来 ，过两年就好了。”
　　阿君才不信，“都已经过来两年了，她改了一丁点了吗？还养尊处优呢，能有娘你养尊处优吗？娘你如此温柔大方，吃苦耐劳，可见是她家教有问题！”
　　话音刚落，阿君立刻省悟自己说错话了，果然方氏眼睛红了，凝姿赶紧转移话题：“阿娘，你看我给阿爹做的荷包，绣上青竹还是松柏？我这针脚行不行？”
　　方氏接过来，细细看了表扬道：“恩，针脚又细又密，有进步，藏青底绣上几杆青竹更雅致。”
　　阿君还是不死心，拉回话题：“阿娘，这么说，咱不先提分家，可如果二婶提分家，你跟阿爹不要反对，顺水推舟好不好？我看二婶迟早要提分家的事。至于种地，阿娘不要担心，我也会下地了，过两年阿弟也能下地，农忙爹和阿哥还有农忙假，会忙得过来的。”
　　又再接再励道：“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赚钱的事，已经快想到赚钱的法子了，等明年我再大一岁，就能赚到钱，阿娘别愁！”
　　方氏笑了：“好，阿娘就等着你赚来钱享福了！”
　　阿君看着晕黄的灯光下方氏的笑脸，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大大的眼睛笑眯起来，里面有两团小小的亮光跳跃着，温暖如春，嘴角两个细细的梨涡犹有少女的娇俏，眼角些许鱼尾纹泄露了岁月的痕迹，少了天真，多了慈祥，唯有飞针走线的双手最能体现这十来年的辛苦劳作与委屈，显得粗糙干瘦。
　　阿君心里一软，不由揉进方氏的怀里，搂着方氏的脖子，道：“阿娘放心，等我长大一定让阿娘享福！”
　　凝姿也“噗”地笑出声，对方氏道：“阿娘，我觉得阿君说得有道理，咱不反对分家就行。”
　　方氏点点头，宠溺地拍拍阿君，但笑不语。
　　第二天一早，阿君被外面的说笑声吵醒了，揉揉眼睛，身边阿姐已经不见了，窗外红霞满天，耳边小鸟啁啾，鸡鸣阵阵。
　　阿君轻快地跳下床，趿上拖鞋，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阿旺叔拎着大大一刀肉、一篮子鸡蛋、两只肥母鸡来感谢阿君，一眼瞥见阿君出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爬下来就磕头，感激地说：“阿君啊，多亏你救了我家阿牛，你救了阿牛，就是救了我全家啊！”
　　阿牛是阿旺叔的独养儿子，阿旺婶成亲十年未生育，夫妻俩几乎绝望，后来遵从古老习俗，抱养了一个男孩子取名俞来弟来带引弟弟，果然抱养了不到两年，阿旺婶就生了女儿阿菊，再过三年，又生了儿子铁牛，全家喜得无可不可，简直象天上掉下个凤凰蛋，也更加善待俞来弟，家庭和睦其乐融融，阿牛如果出事，对阿旺家无异灭顶之灾。
　　阿君吓得忙不迭躲开，苏氏一把拉起阿旺：“阿旺，你怎么能对她一个小人儿磕头，这不是折她的福吗？”
　　阿旺笑哈哈道：“要磕的，要磕的。昨天要是没有阿君，我就没有儿子了，没有儿子，我家也不成家了，不光我要磕，等阿牛好了，让他给阿君磕几个响头！”
　　阿君躲在一旁笑道：“阿旺叔，我不要阿牛磕头，是阿牛福大命大，命不该绝，俗话说大难不死，后福无穷呢，阿牛将来定会有出息。再说当时救阿牛的好多人，我人小，没出什么力气呢。”
　　阿旺叔咧着大嘴连称“好孩子”，对苏氏比个大拇指道：“啧啧，这么小个人，说的话这么好听，不愧是秀才老爷和阿茂娘识文断字教养出来的，将来定是有大出息！”
　　苏氏乐得合不拢嘴：“阿旺客气了，承你吉言。”
　　阿旺又对阿君道：“阿君啊，昨天你最辛苦了，你阿旺叔没能力，只买了些肉给你补补，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喊我，还有我全家，我旁的没有，一把子力气是有的。”
　　阿君甜甜地笑道：“好啊，谢谢阿旺叔！”
　　方氏又骄傲又心疼地搂着阿君，催她去洗漱。
　　阿君又对阿旺叔道：“阿旺叔，昨天我没力气，是阿木他们按的心脏，怕是力道掌握不好可能会伤了阿牛的胸骨，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回去看看阿牛的胸骨会不会痛，如果会痛赶紧请正骨大夫来看。”
　　“嗳嗳，我这就回去，让阿牛娘去另外几家感谢。阿姆，阿茂娘，我先走啦。”
　　“好好，慢走啊，别着急，阿牛不会有事的。”
　　吃过早饭，阿茂开心得蹦蹦跳跳：“噢~噢~，有肉吃了，阿娘，中午我要吃红烧肉！”
　　阿君对方氏说：“阿娘，肉有好几斤，拿一些肉去镇上给阿爹吃，天气热，放不住。”
　　方氏点点头：“好，今天田里事少了，让你阿姐送去。”
　　凝姿听说，站起来就去了厨房。
　　不一会，厨房里传来凝姿的惊叫：“啊呀，糟糕了！阿娘，你快来看，肉和蛋都没了！”
　　方氏吃了一惊，忙快步走进厨房，阿君阿茂紧跟进去，一看，肉蛋果真不翼而飞，只有两只母鸡在地上“咯咯”叫着扑腾。
　　阿茂嘴一瘪，眼圈就红了，迈动小短腿在厨房四处翻找。
　　阿君心里好生奇怪，乡下偷鸡摸狗的小偷小摸是有，可是消息这么灵通，手脚这么快，且青天白日就敢进人家厨房偷的小偷还真是少有！这么说，也可能是家贼？
　　方氏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找了一圈，终于在猪圈里找到苏氏，年初抓来的小黑猪仔已经有六七十斤了，在角落稻草堆上卧着，苏氏正拿着锄头把混着猪粪的表层泥土挖到一堆，这些是要挑到粪堆去沤肥的，门外堆着一堆新土还未铺上。
　　方氏低声道：“阿娘，你看到谁进咱家厨房了吗？阿旺刚送来的肉和蛋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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