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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林淡，是我入宫前的名字。有水，有木，有火。
林淡，你的心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我记得，君哥哥曾经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君哥哥已经离开。那一天，长安城中锣鼓声不绝，车水马龙。我的君哥哥就坐在白马上，穿着大红的新郎装，脸上挂着微笑，后面的花轿中，是长孙大人的二千金。而我，坐在家中，绣着百鸟朝凤，我一边数着自己绣的鸟，一边听着街上的喜悦。
“小姐，这是你最爱喝的酸梅汤，加了冰快。”小翠端着托盘。
“下去吧。”我没有抬头。
“可是，小姐。。。。。。”
“下去吧。”抬起头，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是。”
小翠只是轻轻的，离开。我只是慢慢的，低着头，继续绣。
我知道，小翠是我娘叫来的，我知道府里每一个人都认为我的心已经随着君哥哥的离开而碎成满地。我只是微笑，林淡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人的离开而伤心，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母亲啊，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女儿。很早我就体会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真的永远。君哥哥，也是一样。有很多东西，我们从来就敌不过。就像长孙大人要得到君哥哥这个女婿，只要他想，就可以。就如很多年前，娘，他要遗弃你，只要他想，就可以。有些东西，一旦你拥有了，就可以拿来对抗别人的一切，就像权力。
长孙大人，这一次，你又胜我一畴，仅此而已。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你的权力永远也对抗不了的，就像执着。
“小翠！”我想到了什么，呼唤着。我看着这一声呼唤在丫头们的传递下，渐渐远去。冬天毕竟来了，庭里的池塘已经开始结冰，夏天在里面游曳的小鱼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沿着长廊一直走，前面是通往大厅的拱门。
“小姐！”小翠远远的从拱门里面跑向我，像一抹水草。
“夫人在哪里？”我问。
“夫人？夫人在清苑和掾明大师喝茶。小姐，你要见夫人吗？”
“不用了，备轿。”我微微一笑。差点忘了，我本不应该躲在家中听着这场亲事，我也是应该是参与者，不是吗？
小翠面带难色，“可是小姐，夫人交代过不让小姐出门，如果小姐要出门，是不是通知一下夫人。”
我转身就往清苑走去，小翠在后面跟着我。
清苑。
母亲显然正和大师谈到我，两个人都有一丝尴尬。
“母亲。”我一礼，“大师。”我二礼。
母亲的脸上甚是讶异。
“母亲，我想去参加君哥哥的喜宴。” 我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那些可怜的安慰话我通通不想听。
“淡儿，你想看那个作什么？不是徒增伤心么？”母亲喃喃的念着。
“您放心，我只是基于君哥哥妹妹的立场去看看。”我低着头。
“你，罢了，你要去就去吧。从小，你要是想，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我可怜的女儿，这次你可能真的伤到了。”
我只是转身，离开。有些时候，你并不愿意听到别人不断的用怜悯的神情注视着你。尽管，原本你的心并没有受伤，也会莫名的感到难受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腻烦。
满屋子的嬉笑怒骂。
长安城内好久没有这样的喜庆过了。人生如此，浮生如斯。谁又记得，几天前，新郎的身边是谁呢。当今的监察御史大人君易之与当今的丞相大人长孙其的二千金的联姻，又有谁会说不好呢。
我遥遥看着君哥哥和长孙焉烛光下的脸。满屋刺眼的红。那个叫做焉的女人，羞怯的看着我的君哥哥，我知道，一直以来，她就想得到君哥哥。拿去罢，其实也只是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罢了。二十年的等待，如果不是我，她早就该得到了。我只是想最后送她和她伟大的父亲一份礼物。
我只是迈了一步，从人群中走到显眼处，然后幽幽的看着两人。我感觉到了人潮的骚动，这个长安城，又有谁不知道君易之的林淡呢。我浅笑。眼角瞟到长孙大人的脸，还是和他往常一样高傲的注视着我。我轻轻的一礼，挑衅味道十足的挑了挑眉。
“林淡！”君哥哥遥遥的唤了一声。眼里满是歉意。
我看见焉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我。我假装没有看见长孙夫人苍白的脸。双手捧着我的百鸟朝凤。
“君哥哥，焉妹妹，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就收下吧。”
“淡姐姐，我。。。。。。”焉急于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那就不要开口罢。我一欠身子，转身离开。
我没有回头，但是想必我的君哥哥正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我知道今晚过后，我的君哥哥就不再是我的，但是至少，我可以让他们心里记得，君哥哥本来应该是我的。那幅百鸟朝凤，想必可以替代我继续横跨在他们之间。
焉，君哥哥，本来就是你的，如果今天，我们的立场不是这个样子，本来，我会选择祝福你们。有些人注定要扮演这样的角色，在别人的生命用力的留下伤痕，因为除此之外其实我也没有别的途径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出丞相府的时候，小翠在外面等着我，旁边是轿子。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是母亲绣的双飞燕，整条街上空荡荡的，除了身后的觥声烛光，面前的是一片凄冷。我不禁抱住自己略有些颤抖的身躯。
每次从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出来，心里就会一阵空。只是这次，我的君哥哥，我却有种释然的感觉，尽管我将你输给了长孙大人，心中却是庆幸的，我还是我自己的。我竟然都不愿将自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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