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深海泡沫

　　01
　　你忽然被惊醒。
　　一只手摸上你的脖子，卡在一个几乎能让所有人类都下意识紧张起来的位置，甚至用上了力，把你牢牢地按在枕头上。
　　你茫然地看着你的小男朋友。
　　灯没开，夜晚视力不太好的你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男人俯在你上方，你思考几秒，扒开他的手，捞过对方的脖子吻上去。

　　多比欧是你一个月前认识的男友。
　　那天你赶着去海边，招出租车的时候和另一个粉红色头发的男孩撞到一起，他礼貌地把车让给你，你看看他朝气蓬勃的年轻笑脸，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他的目的地。
　　多比欧也要去海边的一个码头。

　　这多巧，既然你们目的地相同，你就邀请他一起搭车，去海边的路程不短，在下车告别之前，你已经知道多比欧还是单身这件事，还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这个男孩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你心情愉悦地想，一只手按住多比欧想要结账的动作，把纸钞递给司机。
　　司机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你。

　　你没在意司机的目光。
　　人类总是这样，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会用这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你，最初你还有些恐惧，害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但这么些日子来都没有人出面质问过你任何问题，于是你意识到，只要你牢牢地记住人类不可违反的规矩[法律]，就不会有人抱着警惕接触你。

　　02
　　你是一个外星人。
　　你的星球因为内核衰弱而越发不适宜居住，大片大片的同族想办法离开故星寻求新的家园，你还小，没能力也没资源离开，你悲伤地浮出水面仰望星空，不再关心长时间裸露在干燥的空气中是否会伤害你的身体，你只想在死前尽情地直视明亮的光。

　　你诞生于无边的黑暗，基因里却刻有趋光的本能。
　　这种悲哀的慢性自杀行为拯救了你，一个准备跑路的异族人注意到你反常的行为，他怜悯你，把你带上了逃难的飞船。
　　然后你们在靠近地球的时候坠机了。

　　你很心虚。
　　你知道飞船为什么会坠毁，为了照顾你亲水的天性，异族人特地带上了分量极多的液体水让你歇息，飞船因此超重，以错误的速度降落在地球上。
　　异族人没有责怪你，他把你从飞船的残骸里拖出来，拟态成观察到的智慧生物，向原住民打探有没有适合你生存的水域。

　　你的本体是多足的软体动物，恰好类似于地球上一种八腕目的蛸科生物，异族人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在原住民的帮助下把你放进一个透明的水箱里，你高兴地和水箱里的其它生物打招呼，结果它们谁也不理你。
　　你被水箱里的原住民孤立了。

　　03
　　你焉哒哒地趴在玻璃上自闭，一个雄性人类经过水箱，他看了看你，对投喂你的房东说：“就是它了。”
　　你懵逼地被人捞出来，懵逼地扔进厨房，懵逼地被厨师拿着工具刀对准要害，感到不妙地把厨师扔出厨房，急急忙忙逃跑了。

　　你还小，拟态还做得不够好，但你不敢变色留在原地，只得勉勉强强变成人类，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希望别的生物不会注意到你。
　　你失败了，整条街的人类都在看你，他们尖叫，然后报警。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一个雌性人类慌慌张张地向你跑来，她脱掉外衣披在你身上，语气十分惊恐，“你为什么不穿衣服？有人威胁你吗？”
　　你艰难地从她的信息素和脑电波里分析她的意思，那时的你不会人类的语言，只好咿咿呀呀地做了个捅自己要害的动作。
　　女人的脸瞬间变得极其狰狞。

　　于是当异族人——他给自己取了个地球名，叫未起隆——和他刚认识的朋友一起玩铁架塔逃脱游戏时，警察以涉嫌强|奸|幼|女、囚禁语言障碍者为名，在全镇范围内通缉了他。

　　04
　　摸着你的三颗心脏说，这个误会真的不怪你。
　　你本体要害的眼睛离生殖用的外套腔不远，哪里想得到人类的下肢不长眼睛，似乎对于地球的原住民而言，和未成年人有任何形式的性行为都是重罪，人类义愤填膺地四处搜寻你唯一会喊名字的未启隆，异族人不得不寻求新朋友的帮助，费了老大的劲才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在短短几天内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你的学习能力很强。
　　你有两套记忆系统，神经元遍布身体，你的种族以智慧闻名故星，学习人类的语言和文明并不能难倒你。
　　难倒你的是人际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种族不同带来的思考差异，你无法理解绝大部分的人类行为，这种差异是如此的巨大，而你本性|爱宅，干脆放弃融入社会，和未启隆打了声招呼后，你潜入海洋，打算找个容器蜗居。
　　你安然地住了几个月，然后被生理本能逼上了岸。

　　你步入了成熟期。
　　地球和故星完全不同的气候和水域加速了你的成长，你焦虑地骚扰了所有可以找到踪迹的八腕目同类，痛苦地发现他们无法和你产生任何沟通。
　　虽然形态类似，但你们进化的程度完全不同。

　　人类不会寻找黑猩猩交|配，你也不可能低头为那些智力不足的章鱼生下后代，你铁着头游遍海洋，最后不得不上岸寻求异族人的帮助。
　　反正未启隆也能拟态和化形，拜托他和你交|配一次吧。
　　你这么想着，爬上了岸。

　　05
　　你跑错了地方。
　　基于人类长得都一样，你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你的同族也有各自海域的思考频率，所以你又学了一种语言，一边流浪一边寻找未启隆。
　　未启隆的朋友给你取名为拉莱耶，你顶着这个名字在人群中寻觅了很久，终于有人发觉未启隆是个日本名字，告诉你你得坐飞机去海的另一边。

　　你没有身份，也不懂人类的文字，你思考许久，还是决定游回去。
　　你不知道这个叫做意大利的地方离日本有多远，你迅速地适应了普通人类的生活，艰难地摸清方向，准备回到海洋。
　　然后你遇到了多比欧。

　　你并不清楚人类之间有一见钟情的说法，你只是在看到多比欧时，下意识地判断出对方携带着不错的基因。
　　这种情况十分难得。
　　你不敢肯定你和人类是否有生殖隔离，也理智地判断出自己可能被逐渐靠近的发|情期影响了思考，但还是本能地、固执地、挑剔又考量地询问了多比欧他的一切。

　　多比欧不擅长说谎，你的脸凑在他眼睛前，他只好靠在车窗上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告诉你，他正在为他的上司出差，他今年17岁，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性经验呢？”你盯着他，“你对交|配对象的接受程度有多高？”

　　多比欧的脸色比他的头发还要红，他简直说不出话，双手抵在胸前却不敢碰你，“这、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多比欧忍受不了地闭上眼睛，“这位小姐，拜托了，请不要、不要再戏弄我……”
　　你十分莫名其妙，“我没有戏弄你啊，我很认真地在问你话呢。”
　　“我叫拉莱耶。”你说，“你真好看。”

　　06
　　好看不能当饭吃。
　　你需要食用海鲜和蜉蝣生物维持生理需要，而且你最近的身体状态十分不稳定，你觉得你还是早日找到未启隆比较好。
　　你花了点时间，找到一颗高高耸立在岸边的礁石岩，跳进海里。

　　回到海里的感觉非常舒适，你正准备下潜，忽然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慌张地在高处呼唤你。
　　你茫然地游回海面，看见多比欧懵逼地趴在你刚刚跳下来的礁石上，和你远远对视。
　　你想了想，沿着峭壁爬了上去。

　　多比欧看上去被你之前的动作吓坏了，他盯着坐在礁石上的你，似是质问似是喃喃，小声问：“你为什么要跳海？”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这是你的爱好。
　　爱好这个词，是你从人类身上学到的最好的借口。
　　生吃龙虾也好，不穿衣服也好，喜欢窝在水缸里也好，只要你这么说，就没人能继续问你问题。

　　多比欧果然不说话了，他低头看看海底，比了比高度，忍不住道：“这种斜度也能爬上来，你是攀登运动员吗？”
　　你不知道攀登运动员是什么，你只是手上有吸盘。
　　你挠头，转移话题地反问：“多比欧，你怎么在这里？”

　　多比欧的动作顿住了。
　　“巧合。”他笑容僵硬地说，“我……我路过沙滩，看见你的背影，想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居然看见你从这里跳了下去。”

　　你看看多比欧，伸手去戳他右脸脸颊上不明显的小酒窝。
　　“说谎。”你说，“你跟着我。”

　　07
　　多比欧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他也慢慢地打量你，眼神扫过你的身体。
　　“可拉莱耶小姐也在说谎，不是吗？”多比欧轻声说，“在这种高度上往有暗礁的海里跳，不是找死，就是嫌自己命大，正常人可不会把玩命当成爱好。”
　　你一愣，马上回过神，坚定地表示：“我不正常。”

　　多比欧：“……”
　　多比欧也开始用那种奇怪地眼神看着你。
　　你撇嘴，莫名有点不太高兴，湿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你想离开这里回海下了。
　　你低头抠手指，多比欧突然仰头嘟嘟嘟地叫了起来，你茫然地看着他急忙打开一旁的手提包，拿出手机神经质地小声打电话。

　　“是的，是的老板，她很奇怪。”
　　“抱歉老板，我会尽快调查完的。”
　　“……直接逼问？这样不太好吧？她看上去还没成年。”

　　“我快成年了！”站在一旁偷听的你不高兴地指明，“我已经可以生孩子了！”
　　多比欧凭空呛咳起来。

　　08
　　“你能不能——”他为难地转头，“你能不能别老是把那种词挂在嘴上？”
　　“什么？”你问，“我别说什么？”
　　“……交|配，性经验，生孩子。”多比欧硬着头皮说，“这是你这个年龄的孩子该说的话吗？还是说你觉得戏弄我很有趣？”

　　你寻思你这都快当妈的年纪了，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疑惑地看着多比欧，略带委屈地表示：“我已经83岁了，你们这里这么适合我成长，我也没想到啊。”
　　多比欧：“……83岁？”
　　他见鬼似的瞪着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我才没有开玩笑。”你垂眉道，“我才不和你开玩笑。”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那么多问题？”多比欧的语气冷了起来，他举着手机，表情愈发不耐烦，声线也越压越低，“哪怕要装作对我感兴趣的样子调查我，也稍微认真一点好吗？别再胡言乱语了，告诉我你的目——”

　　你抓住多比欧的衣领，迫使他低头，好让你轻松吻到他柔软的嘴唇。
　　“我想要你。”你看着多比欧说，“因为你好看，因为我排卵期快到了。”
　　多比欧整个人都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你见他没反应，又扔掉他的手机，咬着多比欧的耳朵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试一试吧。”你试图劝诱他，不试怎么知道你和人类有没有生殖隔离？你的同族也存在过和异族结合的案例，你有些等不及未启隆了。
　　你现在就想得到眼前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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