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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大宅
看着魏舟的样子,筱春寒不由得感到一阵烦躁,冷笑着说道:“你这,算是鳄鱼的眼泪吗?既然你害死了她,现在又哭什么?”
魏舟的声音愈发嘶哑了,低低的说道:“我也不想的……”
“你知道什么……”
“我也不想的……”
“婉秀,我的婉秀……”
他喃喃的念叨着,忽然一把拿起旁边地上一只酒瓶,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水一样的喝完了剩下的大半瓶白酒。当筱春寒抢过酒瓶子之后,摇晃了一下,里面已经空了。
再看魏舟,已经醉得稀里糊涂,完全不能清醒的对话了。他一边哭泣着喃喃自语,一边再次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再次睡了过去。
摇了摇头,无可奈何之下,筱春寒只得离开画室,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一夜不能好眠。
翌日醒来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瞪着眼睛发了好一阵呆,她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拉开厚沉沉的窗帘往外一看,下方草地上还是弥漫着灰色的薄雾,空气还是湿漉漉的。这样的天气,就连自己的身体,仿佛都变得潮湿起来。
寂眠镇是永恒的黑夜,这里,则是永恒的阴天吗?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但是,自己还是没有找出离开这里的办法来。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感到焦灼起来。
她正觉得焦急得连饭都不想吃了的时候,忽然,一道熟悉的白色光幕,出现在下方草地上。见此情景,她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朝着楼下跑去。
总算是来了!
魏舟不知道去哪里了,整栋房子里,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白色光幕里,阳光灿烂,金色的光辉,笼罩着一对璧人。
那个时候的魏舟,瞧着比现在年轻多了。肤色也不像现在这样煞白煞白的看着瘆人,泛着健康的色泽。他穿着白色衬衣灰色长裤,身材笔挺修长,满身都在诠释着活力这两个字。
挽着他手臂的女人,气质极好。腰肢纤细如杨柳,笑容满面。她穿着一条玫粉色的裙子,长发披肩,映衬得美人如玉。
魏舟指着前方的大房子,笑着对身边的妻子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你喜欢吗?”
女人看了看这古旧的大宅,说道:“瞧着是旧了一点儿,但是很安静。你不是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吗?这个地方看来很适合。你喜欢的,我自然也喜欢。”
魏舟看着她,眼里深情款款:“你总是这样,心里只想着我。能娶到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女人笑着拧了拧他的脸颊:“好俗气的情话呀,我当初是怎么被你的土味情话骗到手的?”
两个人言笑晏晏,瞧着,感情很好的样子。
到这里,光幕就消失了。满目金灿灿的阳光也随之消失,回到了阴沉沉湿漉漉的现实。
筱春寒看向大宅,看到白色光幕再次出现,好像是在三楼,就连忙赶了过去。上了楼一瞧,果然,这一次,光幕笼罩了画室。
比现在年轻的魏舟在画室里,身旁,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魏舟看着放在一旁的两幅画,皱眉问道:“画怎么退回来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道:“你的画,这次没有被选中,所以我就给你拿回来了。”
魏舟的眉头皱得更深,道:“以前每一年的画展都有我的,这一次,怎么两幅都没有选上?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说道:“评委们说,你的画,没有了以前的灵气。上一次就是勉强选中,这一次,怎么也不行了。”
魏舟脸上既有失落,也有愤怒。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你一定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魏舟伸手抹了一把脸,淡淡说道:“谢谢你跑这一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中年男人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画室。
魏舟独自一人站在画室里,看着那落选的两幅画,脸上阴晴不定。忽然,他抬起脚来将那两幅画踢倒在地,而后踩上去一阵践踏。他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一副非常难堪失落又愤怒的样子。
婉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似乎是被他的模样给吓到了。半晌之后他终于冷静下来,婉秀这才走进屋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煮了银耳汤,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魏舟没有搭理她,走到窗口,朝着外面看去。他的背影,看起来非常萧索。
婉秀放下手里的托盘,走到他背后,伸出手轻轻的拥住了他。她靠在他背上,柔声说道:“不要逼自己太紧了,这只是一时的……你一直都是那么有才华,我相信,你会画出杰出的作品来的……从前住在城市里,环境不好,现在到了这里来了。这里环境这么好,这么安静,一切都会改变的……”
魏舟听了她的话,半晌没有开口。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淡淡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那好,我回房去,你趁热将银耳汤喝了吧。你胃不好,不能喝凉的。”婉秀放开手,走出了画室,还体贴的伸手关上了房门。而后,她靠在门板上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回到卧室里,婉秀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卫生间里。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打开药柜,取出一瓶药来。
“本来不想一直依赖药物的……”她苦笑了一下,倒出两颗粉红色的小药片,放进了嘴巴里,就这么打干咽了下去。
筱春寒看着那药片的颜色,是自己记忆里的颜色。于是,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但是,已经有什么,在慢慢的改变了。
楼上画室里,魏舟伸出手,端起了那碗银耳汤。
白嫩嫩的汤水,鲜活活的银耳,上面还漂浮着几颗嫣红的枸杞。看着,就令人感到非常有食欲。然而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将整碗汤都砸在了地上,顿时汤汁四溅,碎瓷片落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魏舟捂住自己的脸,呵呵冷笑起来:“我真是个废物,废物……我画不出有灵气的作品了,画不出了……”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整个人瞧着十分神经质。
大约,这就是艺术家们的通病吧。要不怎么,梵高还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呢?
能在艺术上有所成就的人,都是心思比较敏感的人。这样的人,也更加容易想太多。
他又哭又笑的好半天,末了走到画室角落里,打开了一个柜子,取出一瓶酒来。拧开盖子,他就着酒瓶,咕咚咚的喝了起来。放下瓶子时,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
画面停在他泛红的眼睛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筱春寒徐徐吐出一口长气,脑子里抓住了一些思绪。
魏舟的行为,约莫,跟他画不出好作品有关?但是,画不出好作品,是怎么跟杀妻扯上关系的呢?真是想不明白。
白色光幕消失了,也不知道,下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不过她也并不担心,总归会出现的。
摸摸肚子,还是先吃饭吧。
吃过饭后,她便专心的候着光幕出现。谁知道,一直等到了夜晚降临,光幕都没有再次出现了。看来,得等到明天了。
今夜,她难得安稳的睡了一觉,连个梦都没有做。
今天就是第四天了,只剩下明天这一天,任务就到期了。
筱春寒一大早就起身,专心等着白色光幕的出现。
魏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没有见到人。不在最好,免得她分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光幕终于出现,在画室里。
光幕里的魏舟,瞧着比现在还要更瘦一些,也更憔悴一些。他的眼白里满满都是红血丝,瞧着有些瘆人。
他面对着画架,正在挥笔作画。可是画面一团糟,完全瞧不出画的是什么。在他身边,已经有一大堆被划烂的画布了。看来,失败了许多次了。
他执笔的手剧烈颤抖着,似乎,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
画着画着,他忽然大叫一声,丢掉了画笔。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不行,我不行,我做不到了,做不到了……”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又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状如疯癫。他忽然伸出手,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的颜料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他站起身来走到角落里的柜子前,取出酒来。然后,猛灌。地上,已经堆了一大堆的空瓶子了。
喝完手里整整一瓶红酒之后,他将空瓶子砸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响,玻璃碎片四处乱飞。有一片甚至擦过他的脸颊,在他皮肤上划出浅浅一道血痕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整个人颓废堕落得不像话了。
“我不行,我做不到,我画不出有灵气的画来了……”他一边自语,一边倒在了地板上,蜷缩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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