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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篇
我叫长宁,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自然是希望我长保安宁,平静快乐地生活。我也确实如他们所期望的,从小自贵族学校一路升上来,顺利从常春藤名校毕业,从此俨然以一名社会精英的形象现世,每日出入高级写字楼。家族里的长辈对我,那是从来没有什么批评可提的。然而,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生命里,居然会出现陈这样的人类。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西雅图机场。彼时我刚刚结束在阿拉斯加的观鲸之旅,心神还停留在那海上冰川带来的震撼之中,因此也无心与同伴谈笑,只是静静地喝我的咖啡。
“一杯卡布奇诺,谢谢。”一个淡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标准的牛津口音,带着那个地方特有的清清冷冷的味道。接着伸出的,是一只嫩白的小手,指甲很短很干净,竟象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与她的声音形成强烈反差。不由好奇,移过目光,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回头的刹那,我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听她的声音,我以为是英国古老贵族家的淑女;看她的手,我以为是个十几岁的可爱女孩----我面前的是一个高大健硕的年轻亚裔女性(原谅我用这个词,但当时的第一眼确实是这么觉得),颈后的短发不驯地翘起,满面风尘之色,似乎已赶了很长的路。那一双眼睛却湛然生光,叫人不敢逼视。再一看,她背的包比她还要健硕,是可以挂冰镐的那种80公升专业攀山装备,和她的人一衬,更具威势。
取了咖啡,她坐在我前方不远的位置上,慢慢的喝,手上居然是一本李白的诗集。这么看来,她该是华人了。只是她这么狂野的外型,配着手里的古诗,还真是有一点诡异。“去往Healy Lake的乘客,请抓紧时间到23号登机口登机。”广播响,她开始收拾东西。发觉到我的目光,她抬眼看了看我,点头微笑致意,然后转身,离开,背影笔直。
那一笑,竟是说不出的潇洒,那种仗剑独行的气度,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让我一直目送她走进23号登机门,还在暗自出神。突然想起,Healy Lake 深入阿拉斯加腹地,是Denali National Park的所在,那里是真正的原始冰川,因为地处北极圈内,此刻正是全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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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她,而且,是在这种地方。
本以为她该是研究冰原地带生态的学者,却万万料不到,今日的她,竟然身着黑色职业装,
在华尔街最著名的律师行里忙碌。隔着落地玻璃墙,我看到她依旧神情淡然,不动声色,可是骨子里竟似有一股冷气透出,真真是不怒自威。(原谅我再次使用了不适合女孩子的说法,但是她的气势实在迫人,竟然比她背着攀山包的时候更甚,所以只能如此形容了)不过此时的她,完全是一派都市女性的风范,精干果决,哪有半分初见时的不羁?惟有一双眼睛,仍是那么精光湛然,摄人心魄。
她看起来很忙碌,我也急着回公司述职,便没有上前打扰。既然知道大家都在同一区工作,以后见面的机会自然很多。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又一次没有想到!)再次造访,她竟早已经离开。这已经是全美顶级的律师行了,她还能跳到哪里去?即使不是这家,也离不开这两幢楼的范围----这里集中着华尔街所有最精英的律师。然而,她竟从此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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