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太久[短篇]

作者:大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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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天堂见 3


      马志远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深圳找工作时的情形,那会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大森林里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当然,他并不想回家,他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已暗下决心,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打死都不回去。

      从广州火车站到深圳汽车站,这一段路程并不遥远,却极尽坎坷。原本四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汽车的不断抛锚,足足拉长到了七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已是深夜,热情的深圳市民为他担负行礼并且邀他去家里坐坐。

      傻不拉叽的他想也没想就跟着去了。

      他只是让他们登记了一下身份证,然后就心安理得地住下了。夜里有女人叩门,他也没多想,懵懂地开了门,并且礼貌地请人家进来,还顺手给人倒了杯水。

      “累坏了吧?”女人问。

      “还行。”

      “那早点歇息吧。”

      “好嘞。”

      女人开始一件件放浪形骸的时候,马志远才惊了一身汗,不仅吃惊而且紧张得无所措手足,他使劲咽了几口唾沫,脑壳子嗡嗡作响。

      马志远看得真切,女人长得不丑,比村里的翠花要好看一百倍,只是皮肤黑了点,和村里的翠花差不多。但是女人很有料,鼓囊囊的悬挂着,撩拨他的心弦。

      很快,女人如刚出生般干净光滑。马志远看上去很单纯,但并不代表他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读初中的时候,有同学请他去家里看有色录像,他从不拒绝。等到上了中专,接触了网络,他也曾节省下父母给的零用钱,偷偷钻到网吧里通宵看X片。

      女人爽快地爬上了床,眼神期待。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马志远傻了,女人如此大胆的行为,让他立即想到了一个名词,水性杨花。他的思想在天人交战,是现在上呢,还是预热一下再上呢?他矛盾极了。

      箭在弦上,管不了那么多了,提枪上马,精神可嘉。

      这说明大部分时候,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讲,尤其是对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正常男人来讲,美色的诱惑远比美食的诱惑来得强烈。在建筑工地上风吹日晒了两个月每顿饭不见荤腥,他马志远都扛住了,但是此刻面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却扛不住了。

      这就是男人。这才是男人啊。

      像抱着个洋娃娃一样抱着女人,马志远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不贵吧,我身上可没有多少钱啦。”

      “不贵,你尽情地疯吧。”

      马志远正要进一步,女人开出了限制性条件:“第一,我不咬,上次给人咬伤了,发誓再不咬了;第二,不能亲嘴儿,这是我的原则,多少钱都不行!”

      “OK——”马志远忍不住苦笑,答应下来再说吧。

      一番攻城略地,等待子弹都打光了,小马同志倍感空虚。正待养精蓄锐卷土重来,敌军业已偃旗息鼓,黄鹤一去不复返。

      女人就那么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马志远有点失落,装下了这点心事儿,一宿没睡好。天明起来去柜台结账,恍然大悟外加惶惶不安的样子让人怀疑他一定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

      拖运行礼,50元;高档房间,每晚120元;特别服务,200元;一次性牙刷牙膏毛巾拖鞋玻璃杯,80元。四项加起来一共450元。也就是说,从他一下车到走出这家小旅馆,抬手投足都是要钱的。

      马志远气极,立马起动他的笨嘴拙舌与旅馆老板展开一番讨价还价,旅馆老板当然没有把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放在眼里,他就是依靠这些个人生地不熟的打工仔混饭吃的,他使出了自己的惯用伎俩,装腔作势要打电话给110,说这里有人吃白食,住了一晚不给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欺负人啊,马志远想,广东人怎么能这样?

      他们的地盘他们做主,马志远忍气吞声地按数交了钱,自感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欲哭无泪。

      ***

      彷徨于宝安区人来人往车来车去的街头,马志远心灰意冷得像堕入了冰窖,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工厂,到处都是就业的机会,但是哪个儿会需要他,而他又适合哪个儿?他花了5元钱买了两张武大郎烧饼,还特别嘱咐五大三粗的武老板多放点辣子,他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放大双眼找着买家。

      一家手机专卖店门前摆了几张书桌,一张书桌前竖立着一块写有招工启示的牌子,马志远鬼使神差地围了上去。一个男人非常热情地递了张名片给他,马志远不停吞咽着嘴里的烧饼,他看到“美丽人生职业介绍所”的字样,然后下面一排印着,总经理,屈四放。

      屈四放人长得猥琐,但穿得绝不含糊,西装革履外加一顶爵士帽,脚下的皮鞋又长又尖,而且擦得锃亮,光可鉴人。不过满嘴的陕西方言显得他敦厚老实,这多少挽回了一些形象上的损失。

      “靓仔,你想进大厂还是小厂?”

      屈四放有意放慢语速,他是生怕别人听不懂他的地方话。

      “大厂怎样,小厂又怎样?”

      马志远不太喜欢这个男人,但是为了谋份工作,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妥协的,包括个人的喜好。

      “是这样的,”屈四放经理侃侃而谈,“大厂呢,低薪不是很高,每周都有固定的休息日,而且享有社会劳动保障;小厂呢,就不管那么多了,多劳多得,全靠加班吃饭,辛苦一点每个月可以拿到这个数——”

      屈四放伸出了右手的三根指头,从马志远反应出的表情上看,这三根手指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和蛊惑。

      “我想进小厂呢,你能保证送我进吗?”

      马志远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明天,干活干到不能动弹,但数钱也数到手发软。

      “那绝对啊,”屈四放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得给我三百块钱的跑路费,我要介绍你进去,得上下打点啊,这都需要银子啊!你能理解吧?”

      “绝对理解!”

      马志远登时喜上眉梢,因为自己手头里就剩下不到500元了,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母亲塞给了他1200元,其中有800元是东拼西凑出来的,他深知父母的不易,但现在好了,只要进了厂,努力工作,每个月都能拿到3000元,自己留下800元吃穿,余下的可以全部寄回家了。

      交了钱,填了个报名表,屈四放让他回去等通知,为了让马志远放心,他还留下了个电话号码:“明天早上过来打我,我保证领你进厂。”

      马志远听信了他的话,又在大街上逛荡了一天,晚上找了个便宜实惠的小旅馆住了下来,话说头回上当二回心亮,这次马志远再不敢夜里随便开门了。他假装睡着,谁敲门他都不应。

      一大早就起来去找屈四放,没找着,那家手机店门口也没了桌椅摆设。于是他就等,等到了天黑,也没见着那个人。这时候马志远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他心里尚存一线希望,莫非他生病了,今天来不了?没道理啊,手机都打了十几次了,每次都是关机,他存心要躲着我吧?

      第二天早上,马志远还在那儿蹲点,守株待兔。日月如梭,一整天过去了,兔子依然没有来,守株人就灰心了,一时懊丧不已。马志远恨恨地想,别让我见到他,见到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也许是命中注定二人有缘吧,第三天马志远经人指引来到一处人才市场求职,偏巧在门口撞见了屈四放。马志远犯了牛脾气,一拳下去将屈四放给放倒了,这一拳正中面门,口鼻全是血。马志远正准备出第二拳,却见姓屈的求饶了,他跪在地上,不住作揖,说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您发发善心,就高抬贵手吧。

      马志远属于吃软不吃硬那类人,他没问屈四放要他的300块钱,还钱并不能解决他的基本问题。他要屈四放再给他介绍一份工作,不能耍他玩了。

      迫于他的淫威,屈四放答应了他的要求,然后通过他的地下关系网,把马志远弄进了本地最为著名的大厂——郭氏康。

      通过一场面试和笔试,马志远顺利进了郭氏康,成了为车间的一名工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他要感谢屈四放。他买了一条好日子牌的香烟孝敬给了屈四放,屈四放当时很感动,握着小马哥的手,热泪盈眶。

      如果屈四放能将这条烟全部抽完一支也不落下的话,他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不消说,这惩罚是拜马志远所赐。因为在那条香烟里,有一支与众不同,它的烟沫儿被马志远捻了下来,换成了炮竹里剥下来的高氯酸钾。

      那天屈经理正在一处街角拉开了架势招摇撞骗,信手点了支香烟叼在嘴里,没承想刚抽一口,嘴里就放起了烟花,一阵硝烟过去,屈四放成了卖炭翁,脸黑如鬼,满嘴喷血。

      屈四放像吃了枪子一样哇哇大叫,虽然没人听得清他叫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恨死了那个制造恶作剧的人。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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