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且仅当

作者:不覡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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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


      自那一夜起,雨似乎就未停过。
      “既然逃走,那必是心中有愧。”
      “此番举动还不是那云溪彤与魔道相交有愧的证明吗!”
      “哎,盟主此番痛失爱徒,还让那逆徒骗了小公子,勿要太伤心,以免伤了身子。”
      “耶律小姐也是可怜,原本好好的婚约......现在也得......”
      有谁还记得他们口中为邪道所骗的小公子曾一家家地求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前辈们听他师兄一言,又有谁耳畔尚存云溪彤请求他们查清真相的声音。
      又有谁真正在意区区养子的清白。
      袁湘语当真对云溪彤有过任何一点关心吗?答案是否认的。
      收养故人之子,待如亲子,全力相授,这是武林盟主维持威望和正义形象的加分项,所以袁湘语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
      “这些人......太坏了吧。”闫肆晰撅着嘴,显然是看不过眼。
      “可这世上有好人就有恶人,恶人不一定比好人多,却永远不会消失。”齐苑把他往怀里捞一捞,“所以啊,要努力变得强大。”
      “这样就不会被伤害到了吗?”闫肆晰问。
      “不,”齐苑若有所思地看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这样就不必在意这种人的伤害了——你可以让他们闭嘴。”
      袁仪鸠说服无果,便凭着少年的天真想救他的阿彤走。两人靠着之前的些许经验,竟真的在外躲过了一年半载。可这哪有这么简单,昔日被施以援手的人们以自保为先,而更加贪婪的人们选择了袁家提出的赏金。
      两人相互扶持着,珍惜着对方带来的温暖与幸福,艰难地走着。
      可他们终究还是被找到了。
      袁仪鸠被处以家法,在宗堂门口罚跪三天后便被关了禁闭。
      云溪彤被关入大牢,废内力,断经脉,最后在武林盟主主持的判决下被处死,在此前不知有多少人打着处罚罪人的名头私下折磨过云溪彤。
      死前,他听着袁湘语向众人夸赞自己的儿子多么重情重义,将袁仪鸠的行为归于云溪彤的蛊惑。他又听见有人说,袁家大公子久病在家,如今小公子武学又好还如此有情有义,是当接下下一任盟主之位。
      身上是数不清的伤,囚衣上带着地上的尘埃与血污,可这样狼狈的云溪彤却想,至少阿鸠没有受我牵连。
      他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作为死囚,看守之间说话也就没了什么遮拦。
      “诶,你说这袁小公子苦肉计也是不得了。借着与这邪道相伴的事情,却也因有情有义得了不少赞赏。”
      “未必是苦肉计吧,人家说不定是真心的呢?”
      “哎,那些世家大族那有真心人呀?”
      “云溪彤被抓回来说不定就是他通风报信的。”
      守卫的声音远去,牢里人的无助却变多了。
      云溪彤什么也没说,只是躺在简陋草席上的身子蜷得更紧了。
      房梁上的旁观者们正看着。
      “他会信吗?”闫肆晰眼中带着担忧,“云溪彤对袁仪鸠理应很有信心吧?”
      “可现在他受伤了。”齐苑指了指心口,“被刀子做的人心刺伤了。”他看着闫肆晰担心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话是这样说,但他如今应当没信。”
      “那就好。”小孩儿看起来是放了几分心。
      可他最终信了。
      齐苑翻开剧情梗概。
      肯定是有误会。
      “咣”的一声,牢门被推开了,两人便向下看去。
      袁仪鸠走了进来。
      “阿鸠......?”云溪彤坐起身来,断了手脚筋后,这个动作显然十分不利索,费了他挺多劲。
      袁仪鸠却没有扶。他仅仅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又像是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万般抵触。
      “阿鸠?”云溪彤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起头来看着他。
      袁仪鸠沉默了许久,终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了云溪彤跟前。
      “这是......?”云溪彤伸手接过,在纸上飞快地浏览,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要我承认是我诱骗你与我一同完成和邪道的合作,目的是为了得到一份我没有听过名字的宝典?”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
      云溪彤觉得几个月内他已经把从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重新认识了一遍。
      却没有想过这里面还有他宠着护着的阿鸠。
      他可以想象袁湘语拿着这张纸来找他,也可以想象有谁逼着他按下手印,他唯独想不出来袁仪鸠一言不发地等着他担下莫须有的罪名。
      他不愿信,可他也不会拒绝他的阿鸠提出的要求。
      云溪彤累极了,心痛极了。他不愿多看纸上的字,只是麻木地伸出手指,摁上了手印。
      “谢谢你,阿彤。”
      自始至终,袁仪鸠就直说了这五个字。
      谢谢,谢什么?
      谢谢我这么愚蠢?还是谢谢我做了你继承人地位的嫁衣?
      你当真是这样的人?
      所以到了最后的时刻,云溪彤早已是哀莫大于心死。他环顾四周,甚至不见袁仪鸠来为他送行。
      刀落血溅,破碎的心也撒了一地。
      “真的吗?”闫肆晰往齐苑怀里缩了缩。
      “真的还怎么重圆?”齐苑眨眨眼睛,看着怀里为别人的爱情担心得不得了的小孩儿。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复杂,甚至还有些老套。
      重生之后的云溪彤从最初就知道了身边人的真面目,对谁都缺乏信任,却尽量装得毫无异常。
      他一面继续做他的盟主养子,一面真的寻到了邪道中人,并且因此知道了父母真正的死因——
      当年他的父亲意外得到了邪道圣典,找袁湘语商量如何处理。他的父亲执意要让这种魔书消失于世上,可袁湘语却想拿来做稳固自己地位的筹码。
      于是曾经的云大侠,袁湘语的义兄就如此被杀害了,当时他的母亲也在场,因此未能逃过一劫。唯有尚未开始记事的他被袁湘语抱走,以此维护自己的正道形象,而他父亲的死也被伪装成了仇家所为。
      云溪彤就快被怒火与仇恨填满,但是尚有一事他希望求证,于是他按着上一世的轮回路,伪装成真的遭人暗算的样子。
      他要看一看,袁仪鸠是否真的在利用他。
      再怎么样那也是云溪彤,对袁仪鸠带着数不清的信任。那纯粹是一个尝试,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在和袁仪鸠流浪江湖的那一年里说过,若是能永远如此该多好。
      袁仪鸠从后面伸手环住他的腰,说如果可以那就太好啦。
      云溪彤看着他,少年的脸上是幸福的笑,他的目光那样澄澈,好似他的话语都是发自内心。
      可他还是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云溪彤看着那一纸诉罪书,只觉得万分可笑。
      重生之后的云溪彤早已不再是那单纯的青年,他早就借助邪道为自己谋好了出路,他不会再由一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对自己的生死肆意作为。
      他得到了答案,他便能肆无忌惮了。
      他斩除了一旁的看守,回头看着哑然失语的袁仪鸠。
      “阿彤......你当真......?”袁仪鸠难以置信地问道,他甚至如今都不愿把私通魔道和云溪彤的名字放在一起。
      “是。”云溪彤答道,“你们都如此认为......或者说是否如此认为也不重要,毕竟我只是一颗棋子,你们还能借此了结邪道圣典一事,何乐而不为?”
      “你在说什么?事情不是......”
      云溪彤看出袁仪鸠想要分辩什么,可他不想听了。
      “够了。”云溪彤的剑架在了袁仪鸠的颈间,“袁仪鸠,我不杀你。”
      云溪彤的心里装着上一世的伤,装着这一世的恨,这一切快把他塞得满满当当,他却不想舍弃对袁仪鸠的情。
      “我永远不会下这个手,袁仪鸠,我和你不一样。”
      是你放任他们处死了我。
      盟主的位子有什么好?袁湘语不择手段地追求,你也不顾一切地要。
      “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不要追了。”
      “如果这时候他静一静、听一听......后面的事情也可以不用发生了。”齐苑看着周围的场景淡去,云雾缭绕,一切又变了个样。
      “嗯......”闫肆晰淡淡地应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算是一篇比较套路的狗血文,终究是误会绕出来的一大圈事情。
      如果云溪彤在齐苑和闫肆晰的角度,他就会看见上一世袁仪鸠走出牢房后,等待他的武林人士。
      他就会听见袁仪鸠说,自己以继承人的身份担保,自己与云溪彤从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为人。云溪彤或许只是一时心乱,不当处死。或许事情还有隐情,应当深究,只求各位再宽限几日。
      他就会知道袁仪鸠回房后就再没醒来,因为他被人下了迷药,软禁在屋内。
      他也不知道袁仪鸠知道他的死讯以后疯了一般跑到刑台前,抱着他的头颅和身躯痛哭不止。
      他听不见袁仪鸠问周围的人为什么要骗他,也听不见袁仪鸠悔恨云溪彤死前和他见的最后一面竟是表明自己要利用他。
      袁仪鸠说阿彤一定怪他了,是自己没用,阿彤怪得好。
      他又说阿彤到死前都觉得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他该有多难过啊。
      他不知道袁仪鸠的谢谢你是想说谢谢阿彤愿意相信我,我会努力为你找一条出路的。
      一片真心,嚎得上苍都快知道了,可是云溪彤不知道。
      后面的剧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抵是袁仪鸠想要追云溪彤,却意外被邪道之人抓获。适时云溪彤已经砍下了袁湘语的人头,听到消息还是忍不住去牢里见了袁仪鸠。
      袁仪鸠虽对他与魔道相通之事心存芥蒂——毕竟这一世的他并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但是他对云溪彤的的确确从未欺瞒任何事情。
      两人安静坐下相谈,互诉心声。
      于是误会解除,他们重归于好。
      其实事情本就这么简单。
      云溪彤揭露了往事,将袁湘语的恶行与证据公之于众。武林上的话头又开始一边倒,虽然也有人说这是云溪彤扭曲事实,并非所有人都相信他。
      但云溪彤不在乎了。
      他带着邪道的身份与袁仪鸠再次开始行走江湖,两人虽因袁湘语的事情有了些许隔阂,但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这不是个完美的he,可以说作者还有点现实,没把杀父之仇一笔带过。
      “怎么了?看傻啦?”齐苑摸摸闫肆晰的头,再给他整了整乱掉的头发,“准备好没,我读档啦。”
      “苑苑......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信我吗?”
      闫肆晰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
      “那你信我信你吗?”齐苑给他绕了一圈,“这不单单是信不信的问题啊,也得遇到了再说吧——虽然我希望不用遇到。”
      “嗯。”闫肆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齐苑,“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牵着手走进了读档传送空间 。
      杀父之仇......
      齐苑在心里念叨着。
      自己小孩儿最开始就是希望自己能杀掉他的父亲啊。
      他真的希望吗?
      齐苑想起了那天舟上难过得肝胆欲裂的闫肆晰。小孩儿哭得快昏过去,难过得要命,恨得要命。
      可他也记得,不知哪天夜里,自己通宵修炼的时候,听过那一声软软的,尚带着几分依赖的“父王”。
      他看着闫肆晰,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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