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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章
一阵晚风吹过,两人相对而立,空气都几乎凝固了。
“熊子耀?”周茉试探着叫出了这个曾经陪伴了她大半个童年时代的名字,一颗心因为紧张和某种微妙的期待而砰砰直跳。
听到从周茉口里叫出来的那个名字,姜焕顿时整个人都僵了下,半晌才有些无奈,低笑一声,道:“嗯。”
猜测被证实,周茉心里的那点儿自我怀疑顿时碎了个干干净净,连眼睛都瞪圆了。
好吧,她是猪,白活了两辈子——老天爷都把人送到隔壁了,她竟然还傻呼呼地半点都没意识到。
姜焕就是少年版的熊子耀,熊子耀就是幼年版的姜焕,原来她和他的缘分那么早就开始了。
只是这家伙肯定早就认出她来了,竟然还故意演她!
“熊小胖!你看我笑话是不是!”周茉恼羞成怒,衣服也顾不上披了,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就要拧他。
姜焕忙不迭地躲,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嘴上却抗议道:“喂……四年而已,你就不认得我了!咱讲讲道理,我这也不算过分吧。”
“谁要跟你讲道理。”周茉小脸红红,简直把姜焕的外套当套马索甩,“拿命来!”
一想到这两天在这家伙跟前的忸怩行为,她简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羞耻感爆表,必须把这个可恶的家伙爆锤一顿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既然已经掉了马,姜焕也不再遮掩,拿出了五分曾经在陈家大院演武场上跟周茉练过招的本事——只是如果原来他只是放水的话,现在就直接改成了放大海了。
这四年虽然离开了东绛镇,不再跟随武烨师傅每日修习,但是他并没有荒废掉习武的习惯。
相比较而言,周茉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家伙,瞧着动作还挺像模像样的,实际上都是花架子。
姜焕跟逗着她玩儿似的,始终保持着让她差一点就能够到,但又始终够不着的距离。
两人一阵风样跑过暮色降临的长街。
在一盏盏亮起来的街灯下,少年少女追逐的脚步带起了一地零落的杏花。
周茉累得气喘吁吁,却始终撵不上人高腿长的姜焕,倒是一开始的那点儿尴尬的劲儿被风吹得散去了不少。
从江边公园斜穿过去,再走上两分钟就能望见书香文苑小区的楼房顶了。瞧他那一副始终游刃有余的模样,周茉气得牙痒痒的。
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但是……她可以,嘿嘿嘿。
周茉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下,捂着胸口弯下腰,整个人像一条搁浅的鱼儿一样,痛苦地喘大气。
姜焕果然被吓了一跳,那点逗姑娘的心思瞬间就没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俯身去查探她的情况,“你怎么……呃。”
周茉嗖地抬起头,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黝亮狡黠,哪里有半点不适的模样?
姜焕顿时心道不好,刚想退开,却被周茉一把逮住胳膊,顺势往她怀里拽了下,张嘴就啃。
她小牙虽然不尖,啃也啃不疼他,但柔软的唇瓣压在胳膊上的触感却惊得姜焕寒毛倒竖,胳膊一阵过电似的酥麻,忍不住猛地抽了回来,“嘶……搞假动作过分了啊。”
“啧,这叫兵不厌诈。”周茉诡计得逞,小小的哼了一声,叉腰得意洋洋地道:“你不是挺能跑的嘛……”
话正说着,突然听得身后响起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谁挺能跑的?”
周茉吓了一跳,嗖地转过头,“谁啊……呃,爸,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周韶黑着脸拎着两兜子菜,用一种激光枪一样的眼神刺向姜焕,不过嘴上还是冲着周茉问的,“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不回家,在这干嘛呢?”
“啊,我这不是正回去呢嘛。”周茉低声嘟囔。
“还搁这儿给我装蒜!”周韶突然提高了音量,指着姜焕怒道:“这小子是谁?大晚上你在这跟他拉拉扯扯干嘛呢?”
“啊,啊?”周茉眨巴眨巴眼睛,“他,他是……不是,我跟谁拉拉扯扯了?再说哪里大晚上了……”
“闭嘴,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周韶努力按捺着怒气,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你俩是不是早恋呢!?”
“哈?”周茉可算是摸清她亲爹的火气的源头了,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道:“爸,你胡说什么呢?这是熊子耀啊。”
虽然未来应该是你的女婿没跑了,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谁?”周韶脑袋一时没能转过弯来,眼神似乎有点迷茫。
周茉拉长声音,一字一顿道:“熊子耀,住咱们家隔壁的熊子耀!”
周韶这回可算是听清楚了,态度登时出现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啊哟,这真是熊家的二小子?好久没见你了啊,个子长这么高了……哎哟仪表堂堂的这孩子,长真好。啥时候回来的?”
“周叔叔好。前些天刚到家,转学回东绛读书。”姜焕彬彬有礼地道:“本来应该一早去拜访叔叔阿姨的,刚回来事情比较多,耽搁了。”
“好孩子,真懂事,是该先安顿好家里的事儿,别的都不忙的,不忙。嗨……别干站在这儿说话了!”周韶挥舞着菜兜,特别热情地招呼人,“走走走,上咱家去。叔叔正好买了菜,今儿个正好给你露一手!”
人家长辈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姜焕压根也没办法推辞。不但把人送到小区就回去的计划泡了汤,还被周韶热情地留下来吃了顿饭。
“这次回来不走了?”周韶给姜焕夹了一筷子莴笋肉片,“算算日子,你爸这两年应该就能落实转业了吧?”
“他,他……”姜焕闻言停下了筷子,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出了个任务,没能回来。”
周韶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什么时候的事儿?”
姜焕半垂着眼,“大前年的时候吧。”
“早些年我跟他喝酒的时候,他经常挂在嘴边上一句话‘保家卫国,死得其所’。如今他倒是了了心愿,只是苦了你这孩子。”周韶叹了一口气,“这次跟你妈一起回来的?”
“她,她没打算回来。”姜焕低头狠狠地扒了一口饭,然后含混道:“嫁人了。”
这问题问得简直一脚一个雷,精准定点引爆。
周茉忍不住在餐桌下头暗暗地踹了周韶一脚,不满道:“你怎么这么多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啊,对对,吃吃。”周韶懊恼地一拍脑门,“叔这张嘴真是……你别介意。”
“没事儿的,周叔。”姜焕摇摇头,扯了扯嘴角,“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提的。”
“行了,你们两个别客气来客气去的,给你。”周茉拿勺子舀了点莲藕排骨汤推到姜焕跟前,“吃!”
“嗯。”姜焕对上周茉看似凶巴巴实则盈满关切之意的眼,心里一暖,老老实实地喝起了汤。
周韶看到自家闺女给别的毛头小子盛汤的贤惠样子,忍不住心里有点酸,悄悄地拿老父亲谴责的小眼神儿戳她。
“别看了。”周茉冷酷无情地道,“你一个喝中药的人,肉汤给我想都不要想。”多大年纪的人了,幼稚。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快七点的时候了。
周茉想着今天是周六,横竖明天也不用早起,她就跟姜焕商量说去看看熊奶奶刘兰舒。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直待她很好,如今伶仃返乡,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探望一下。
“天都黑成这样了,大晚上走夜路多危险。”周韶有些担心,“明天再去吧。”
“我今天晚上正好没什么事儿,而且时间还早啊。”周茉看了一眼客厅的石英钟,“我妈八点半下课,回头你俩正好顺道把我捎回来呗。”
周韶想了下也是,便也没再反对,只是嘱咐道:“你俩路上注意安全。晚上等我过去接你,别自个儿瞎窜。”
“知道了知道了。”周茉敷衍地应了一声,又冲姜焕道:“你等下我换件衣服。”
“好。”姜焕点点头,目送着她一溜烟跑进了卧室。
周茉刚一进卧室就关上了门,开始爆手速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校服什么的根本就毫无姿色好吗!
最后翻出来一套她亲自改过的粉嫩嫩的针织套裙,里头穿了条肉色打底裤,又配了件杏白色的柔软开衫。
周茉凑近镜子,里面映出一张堪比桃花般鲜嫩的脸。她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一把自己白嫩嫩的腮帮子,转身出了门。
姜焕看见她的穿着就皱眉,“光着腿想感冒?”
这什么见鬼的直男发言。
周茉伸手啪地扯了一下绷在腿上的裤袜,“这个东西叫做打底裤,你才光着腿呢。”
姜焕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从开叉处隐约瞥到了一双纤秾修长的腿,线条十分之美好。他慌乱地移开视线,转身推开门就走,耳朵慢慢地红了。
周茉无形中狠撩了一把姜焕,然而她自己压根就没注意到刚才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沿着小区出门,一直走到了江边公园。河堤两侧的步行道上,吃了饭出来散步的人很多,还有些拿竹圈套东西的小摊贩在吆喝,听着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
书香文苑小区这边距离原来他们居住的那条小巷步行约莫得二十分钟,周茉走的鼻子上都微微沁出了点汗珠。
等拐进巷子里,热闹的声音一下就远去了。
黝黑曲折的小巷里光线十分黯淡,仿佛在角角落落里藏着一双双正在窥视的眼睛。
周茉下意识地想起了小时候遇到一个猥琐光腚男的旧事,忍不住稍微走得靠近了姜焕一点。
姜焕突然开口道:“上次听邹蕊说,我们那个学校的书院很古老,据说还闹过……”
“闭嘴。”周茉知道这个恶劣的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姜焕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她道:“要不我给你借一只手牵?不过不敢保证是我的手哦。”
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耳熟呢!
她那会儿真是狗胆包天,一点都不怕鬼的,竟然还有心情去吓唬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家伙。
“你没完了是吧……”周茉忍无可忍地伸手去拧他。
姜焕下意识地想格挡,又怕她手疼撤掉了大半力道,结果周茉的手就恰巧撞进了他的掌心。
柔软的小手绵若无骨,有点沁凉的腻滑。
周茉被他手掌挡住,正想换个方向,没想到姜焕竟然直接握紧了她的手,顺势轻巧地一带,直接将她半搂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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