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品

　　韩恭这一路走回家，肚子一阵一阵的发痛，终于忍痛走到家门口时，家钥匙还找不到了。

　　无奈之下，韩恭还是上医院走了一遭。

　　城南医院。

　　韩恭挂好号后坐在门外等候，医院果然是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方，就算到了深夜，也还是人挤人的。

　　“下一位，韩恭。”门口挂着的显示屏发出提示音，韩恭正好坐在它下面，震得头皮发麻。

　　韩恭捂着肚子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白大褂的女医生，面露疲惫，正在揉着眉心。

　　“韩恭是吧？”女医生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韩恭，见韩恭捂着肚子，问道：“吃什么东西了？”

　　韩恭想了想，决定将过错全部归罪于那碗臭豆腐上，撒谎答道：“我上午在小摊那买了碗臭豆腐吃，晚上肚子就开始疼了。”

　　“应该是饮食不当造成的急性肠胃炎，去拿药吧。”女医生思索了一会，在电脑上迅速敲出几个药名，将打印出来的单子递给了韩恭。

　　韩恭接过，刚要走，却听那女医生突然喊道：“等等，你叫韩恭？”

　　韩恭扭头，一种不详的预感涌现心头，然而这种不详的预感马上就成真了。

　　“你上次是不是偷跑出医院过？你别走，再跟我做个全身检查去。”女医生摘下眼镜，起身就要往韩恭这边走来。

　　韩恭年轻力壮的，才不会给女医生抓住他的机会，抓着药单子就往外面快速跑走了。

　　韩恭跑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确认女医生没有追上来，这才注意到手里握着的药单子。

　　纸被韩恭握得皱巴巴的，不过这并不影响韩恭看清楚药的价格——实在太他妈贵了！

　　韩恭自诩自己是个文明人，现在也破口大骂起来。一盒药就要三十，女医生直接给他开了两盒，六十大洋就这么没了啊......！

　　韩恭心酸，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药单，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医院，他决定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来治他的病——多喝热水。

　　韩恭刚离开不久，女医生就追了出来，在门口徘徊了几圈后，见没有韩恭的身影，叹了口气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刚要转身回到医院，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握住了，女医生以为是韩恭，回头训斥道：“你叫韩恭是吧，怎么又跑了？我又不会害你......”

　　但却并不是韩恭，而是一个高大男人。

　　“你是谁？放开我！”女医生明显慌了一下，想抽回手，却无法挣脱，大声喊道，“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我是韩恭的......家属，来找他的。”那人停顿了片刻，然后松开了女医生的手腕。

　　女医生甩了甩被捏红的手腕，见面前的男人岁数不是很大的样子，猜测着问道：“你是韩恭的弟弟？进来和我登记一下。”

　　这人正是顾愈，他的跟踪手段可比之前那人强没边了——就连韩恭这样反侦查能力max的人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一开始顾愈只是在街上偶然碰见了韩恭，却发现他的哥哥竟然被人跟踪了，这才一路尾随，跟着他回家，又来到了医院。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目前还不能在韩恭面前露面。

　　顾愈很听话地跟在女医生后面，跟她走到办公室里，等她坐下后，他才坐在了电脑桌前的椅子上。

　　女医生很快找出刚刚的记录，对着顾愈问道：“你叫什么，我得重新打一份出来。”

　　顾愈十分简洁的答道：“顾愈，愈合的愈。”

　　“你们不是哥俩吗，怎么不一个姓啊？”女医生手上一边打着字，一边好奇的问道。

　　顾愈却没有回答，权当女医生在自言自语。

　　女医生见没有回应，撇撇嘴，这哥俩真是一天一地，一冰一火，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

　　不过弟弟却比哥哥有礼貌多了，女医生想。

　　“诺，给你，去拿药吧。”女医生很快又印出一份单子，递给了顾愈，顺便告了个状：“你哥哥上次胳膊没好就偷跑出院了，你回去劝劝他，最好让他回来做个检查。”

　　顾愈回头一笑，对着女医生点了点头，承诺道：“好的，我会让我哥哥回来做检查的。”说罢转身离去。

　　女医生浑身打了个寒战，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的，她觉得顾愈刚刚的笑容有些阴森恐怖。

　　明明是一张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却偏偏周身散发着一股死气，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哥俩都不太正常，女医生想。

　　医院里的人很多，顾愈排了很久的队才交钱拿了药，一袋子的药沉甸甸的，顾愈拿在手里，朝着韩恭家的方向走去。

　　顾愈对那个地方并不陌生，毕竟被韩恭家收养的那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住在那里。

　　记忆中长长的道路变短了，顾愈很快就走到了韩恭家楼下。韩恭家住三楼，不是很高，顾愈走到大楼的侧面，向上看了看。

　　既然不能走正门，那就......翻墙吧。

　　顾愈将袋子攥在手里，手用力拉了几下水管，确定固定的很牢，才上脚踩了上去。

　　顾愈身手十分利索，是个当小偷的好料子，仅仅几下，他就已经在韩恭家窗台上站着了。

　　“真粗心啊......”顾愈看了看韩恭家窗台上大敞的窗户，笑了笑，顺手将韩恭家的窗户关好，才蹑手蹑脚地走进韩恭家里。

　　家里很黑，一盏灯也没开。顾愈将药袋子放在茶几上，轻声走进了屋里，韩恭抱着腿，蜷缩在床上，看起来是想要防止热量损失。

　　只是看起来太过于可怜罢了，像只受了伤的小猫，蜷缩在一起喵喵叫着，惹人心怜。

　　顾愈心疼地握紧了拳，试图用手上的疼痛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让它不要停留在韩恭身上，背过身走进了书房。

　　顾愈在写字台上找出了张纸，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这是他能给韩恭唯一的警告了。

　　毕竟还有人盯着他呢，做的太出格就功亏一篑了。

　　顾愈两指贴上嘴唇，并在信尾印下一吻。

　　顾愈将笔纸无声地插回笔筒，将纸压在了药袋子底下，抬眼又看了一眼韩恭，在黑暗中，无声的道：“再见。”

　　次日清晨，韩恭自疼痛中惊醒，这一宿睡得并不踏实，这也让他认识到了，胃痛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穿上鞋下床，韩恭走到客厅，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茶几上，多了一个袋子。

　　韩恭走近，扒开袋子，里面装满了药，再靠近仔细一看，赫然是他那时在医院要买的药。

　　除了一袋子药，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

　　“药记得按时吃，不然我会心疼。

　　小心十一号，她对你不利。”

　　字只有寥寥几行，却写的极大，占满了整张纸，根本看不出这龙飞凤舞的草书是谁写的。

　　韩恭却惊出一身冷汗：昨天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溜进了他家，还留下了药和字条。

　　从特意送来药和字条上的话，韩恭不难发现，这人并不想害他，甚至还给了他些许的情报。

　　“十一号......和赵春野他们是一伙的吗？”韩恭思考着这句话的字面意思，突然想起了顾愈曾跟他说过赵春野的事情，赵春野是十三号，而十一号......

　　韩恭突然担心起顾愈来，他是不是透露太多给他了？

　　杀了赵春野，也就是十三号；又将十一号透露给他，而且就像他这种知道这么多东西的，肯定是这个组织的高层吧？

　　私自透露消息，私自处理掉组织的人，这每一项都是能要他命的罪名啊，他就不知道收敛一些吗？

　　韩恭又端详了一会，心里有了个大概，这个十一号是谁，他心里也有数了。

　　昨天和她交过手，把她打了一顿，再加上顾愈给的消息，韩恭可以确定，这个卧底八九不离十，就是罗黛儿了。

　　韩恭身边常驻的女人不多，都是知根知底的同事或者是同学。只有一个新来的罗黛儿，且来历不明，谁知道她是那个“上头”派下来的？

　　要是这事放在普通人身上，身旁突缠着你然多了一个大美女，没准做梦都会笑醒，可韩恭是什么人呐？

　　那妥妥一没有感情的杀手。

　　韩恭拿起沙发上披着的大衣，刚想要出门，却瞥见了空无一物的茶几上摆着的药袋子，叹了口气，还是折回去拿了一盒出来。

　　按说明书规定的剂量，韩恭拿了两片出来，就着热水一并咽了下去。肚子里也是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韩恭这才将大衣一穿，匆忙离去了。

　　外面的风不小，韩恭肚子中刚存点热气瞬间消散，全都贡献给这凛冽的冬风了。

　　幸亏这城南医院离他家也不是很远，韩恭裹紧了大衣，冒着顶风向前大步走去。

　　是的，韩恭就是要去这噩梦般的医院走一遭。一是为了碰碰运气，昨天他将那“十一号”打伤，傻子才不会来医院，在医院门口堵堵她，万一运气好蹲到了呢？

　　二是为了他不让人省心的弟弟，明明就和他在同一个城市里，为什么就是不肯出来见见。既然他昨天还特意给他拿了药，那医生那边肯定会有他的登记记录——那他不可能拿枪逼着人家大夫给他开药吧？

　　韩恭很快就赶到了城南医院，今天人倒是少了不少，不过肠胃科依旧是挤满了人。

　　看来食品这方面越来越让人忧心了啊，韩恭就着此情此景，感叹了一句如今社会上的问题。

　　今天坐诊的是位男医生，一脸不情愿的坐在办公椅上给病人看诊，就好像是谁拿着刀逼他看诊一样。

　　“您好，”韩恭等上一个病人出去后，才有礼貌的问道，“你知道昨天坐诊的那个女医生在哪吗，我想找她印下药单子。”

　　“你是说李珍吧？她今天没来。”男医生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但好在还态度端正的问了一句，“需要我帮您印一下吗？”

　　韩恭摇摇头，谢过医生后，就走出了肠胃科的房间。站在门前，韩恭不客气的倚了上去，不知怎的，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门口的志愿者还是像昨天一样，戴着个大红丝带站门口站着挨冻，就像是守门的关公，尽职尽责。

　　“你好，有需要帮助的吗？”志愿者看韩恭杵在门口不动，以为是有什么问题想问，便主动出击道。

　　“我想问一下......肠胃科的李珍医生住在哪？我想给她送面锦旗去。”韩恭瞎话编的一套一套的，也不觉得羞耻，更不会脸红了。

　　“她......好像住在光合城吧？”志愿者挠了挠头，也没怀疑韩恭的话，如实答道，“她每次回家都去光合城，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韩恭谢过，这消息已经非常有用了。这个女医生是目前和顾愈唯一有过接触的人，也可以算是半个线索。

　　不过这女医生昨晚才见过顾愈，今天就歇班，难免让人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会是......顾愈把她给“咔嚓”了吧？

　　韩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毕竟他连赵春野那样的彪形大汉都能杀了，何况一个女医生？

　　但是......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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