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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僵(二)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隔天早晨,在康城娘家的老婆没有等到老赵约好的“回厂里给你打个电话保平安”的约定,到了下午实在是放心不下,带着女儿又急吼吼的回到了安武县。
老赵不在家。
一群人找了他半天,最后在湍急的安武河里发现了残破的小货车车门。车门因挂在一块礁石上没有被彻底冲走。
老赵老婆以为他已经交通意外坠河,当即急的昏死了过去。
几个青壮年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脱衣服下河捞人。
安武河水势上涨的很快,平时与桥面有十米的落差,此刻却只有三四米之遥。
几个人在里头摸索了半天,雨越来越大,尸体连个影儿都没有。
突然岸上跑来了厂里的一个司机师傅,上气不接下气:“别,别找了!老赵在后山呢!”
……
一行人离开了招待所上车。车子是纺织厂派来的,一共三辆。
秦爱军引着翟小溪与白祤坐上了打头的一辆,吩咐司机开车后,转过头来继续说故事的后半段。
老赵是找回来了,可是人已经疯了。
他的老婆哭哭啼啼的来厂里办了停职养病的手续。
因念在老赵在纺织厂干了小半辈子,领导们还是跑去他家看了看。
一个强壮高大的男人在几日之内面容枯槁,言语无状。
见副厂长站在他面前,素日里为人温厚的老赵突然眼睛一亮扑上去就把人按倒在地上,同时死死的掐着副厂长的脖子。
力大无穷,两三个男人拽都拽不过。
后者白眼上翻,差点死在他手下。
最后还是老赵老婆情急之下拿了一个酒瓶子狠狠怼在老赵的后脑勺,他闷声不响的昏过去,这事儿才算了了。
县里人人都说老赵是中了邪,可是至于怎么中的邪,中了什么邪,谁也不清楚。
那个雨夜发生了什么,只能从老赵偶尔清醒时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
县里城里的精神病专家去了老赵家好几次,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短时间内受到了强大的刺激而导致精神失常。在家调养观察一阵子,等身体康复起来,再进行深入治疗。”
老赵的女儿马上升初中,老婆疲于照顾一个大人一个小孩,经济与精力都不允许的情况下,只能把老赵锁在屋子里,不见生人。
暴雨砸在车顶的铁皮上,声如擂鼓。
翟小溪问道:“所以,我们这一次是去安武县给老赵驱邪?”
秦爱军脸上闪过一丝难色,摇头叹气:“其实,如果真的只是老赵出了这档子邪门事儿,倒不至于……哎,两位师傅看看吧。”
他从打湿了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报纸,递给了后座的两人。
报纸上的日期是 1987 年 12 月 6 日。
白祤与翟小溪对看了一眼:地狱酒店发布的任务年代与时间线似乎是随机的。
报纸是《康城晚报》。
在社会新闻那一版,巨大的黑色字体横跨报纸:昔日母子桥,今日鬼门关——连日暴雨,安武桥频频出事,多人失踪或丧命。
标题下,是安武桥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以诡异的人口失踪事件。
这些人里有县城的工人、晚归的街道清洁员、市里派来监控安武河水位的防洪专家,也有普普通通的市民……
其他五起案子虽然都没有找到尸体,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阵子,这些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写这篇稿子的人也在猜疑是不是遇到什么连环杀人凶手。
除了失踪的时间都在深夜以及最后出现的地点都在安武桥上之外,这些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
安武县事儿已经惊动了省公安厅。
这几天专案组的人就驻扎在纺织厂,纺织厂上上下下如履薄冰,一个头两个大。
“母子桥?”
白祤凝着那三个字问道。
秦爱军解释:“是,安武县通往外头的桥原本有两座。一座拱桥是木质的,年代久远。两年前,县委出于安全考虑就拆除了。集中经费整修了另外一座,就是现在的安武桥。双车道,钢筋混凝土构造,结实,也够用。在拆除之前,居民们都称这两座桥是母子桥。”
“后面几起,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爱军点头,烦躁的看着车窗外:“天这么冷,雨这么大,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人如果不是被河水冲走,就是被……”
他似乎想要再次提及老赵嘴里的那个鬼孩子,可是忌惮着司机也在车里,只能看了看后座的两个道士,没有直接挑明。
这代人,信鬼神的也有,只不过都在无神论的思潮里,自愿站到了另外一边。
翟小溪与白祤这两位道士,是纺织厂副厂长请来的。这一行人的第一站也是去副厂长家。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翟小溪和白祤一字一行重新回顾起了报纸上的内容。
约莫过了半小时,车队抵达了安武桥。
桥头和桥尾都有警察驻守,荧光色的指引棒在大雨中格外的耀目。
司机停了车,秦爱军把头伸了出去,和走过来的警察聊了两句。
警察敲了敲后窗示意要看一下,白祤放下了车窗,和翟小溪微微侧身,看向警察。
那个老警察目光落在两人的脸上,当即就嗤笑出声:“我看杨厂长真是老糊涂了!看这两人能有什么能耐!你们不知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道理?”
白祤面无表情的摇上车窗。
秦爱军有些尴尬:“杨厂长说了,这是正宗的茅山师傅麾下的得力弟子,千里迢迢赶来咱们这里帮忙的。我说方队,咱们能过去了么。”
叫方队的警察依然不掩饰脸上的轻蔑,挥挥手算是放行,嘴里还嘀咕:“案子查不出来就开始搞这些个怪力乱神!”
车子继续往前开去。
秦爱军抱歉的回头冲着两人解释:“省厅来的,专门查这几起失踪案件的方队长。人就这样,你们别往心里去。”
翟小溪摆摆手表示不在意,顺势把报纸递了回去:“杨厂长那里不着急,我倒是更想去看看老赵被找回来的地方。”
秦爱军对司机交代了一句,下一个路口,车子拐弯,向着安武县的后山开去。
后山不高,只有两百米的海拔,上下山都只有一条窄窄的石子路而已。
司机就是那日找到老赵的人,他轻车熟路的带着三人停在了上山的一个小坡前。
“老赵头就那么坐在石级上,眼睛空荡荡的看着前面。”司机显然不愿意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一切,烦闷的点烟抽上,“我上去推他喊他,都不理我。我只能把人强行塞回车里。可是这老赵头跟疯了一样,在后座踹啊挠啊。这车是给领导坐的,我生怕给他挠坏了,只能用衣服先给他手捆住。”
烟头被一滴豆大的雨滴浇灭,司机用手指丢了出去,指了指不远处:“这地方原来就是安武县监狱的乱葬岗,呸,晦气的很。”
翟小溪看向秦爱军:“我们俩现在去附近转一转,一起?”
秦爱军哆嗦的收了收脖子,求生欲极强的与司机一起摇头:“不了不了,两位师傅去就行了,我们在这里等二位回来!”
白祤借了一把伞,和翟小溪向着乱坟岗走去。
后山不大,坡度缓和,再加上无人打理的坡垒、枣树与秃杉混合着野草一起野蛮生长,确实适合做乱坟岗。
没走多久,翟小溪就看到了一座座胡乱插着木牌的坟包。
“这时候是不是还没有强制推行火葬啊?”
翟小溪抹了脸上的雨水,探身看向最近的一座坟包:木牌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与年月日。
应该是犯人的死亡日期。
这些人生前作奸犯科,死后监狱联系不到家属,只能草草的埋在了后山。
白祤耸耸肩表示这题超纲了。
她扭过头去,看到因为给自己撑伞,白祤的半个身体都被打湿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那边看看,你别感冒了。”
说罢她就准备脱离白祤自己往前走,白祤猛地一拽她:“等等!”
白祤的个子高,可以看到翟小溪看不到的地方。
他们所站的地方,再往前十米不到,一丛矮木后,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塌方。
乱葬岗的腹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口子,原本山顶有条小溪,在大雨的加持下,成了一条滚滚洪流,裹挟着坟土,往山下安武河的地方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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