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珏

　　宴会快要开始，令狐珏回来和林蘅道了谢，带着严宁坐到宴席上，令狐明泽和秦氏还有令狐珊兄妹也在，严宁还是第一次看到令狐明泽，果然是个严肃的人，秦氏在一旁倒是很开心和他说着话。
　　令狐珊今日非常安静，看到令狐珏和严宁淡淡一笑，就低头听着父母说话，而令狐琅奕像极了令狐明泽，整个人不说话正坐在那里，像个小大人。
　　严宁略微瞟了几眼，严丞相他们坐在离御前最近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太监通报太子和太子妃嫁到，众人起身拜礼。不过他们没有立刻就坐，而是下来和严丞相一家闲聊起来。
　　大家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笑着打招呼，寒暄。
　　谁能想到太子他们走到了严宁这一桌面前呢！
　　严宁觉得整个宴会瞬间安静了……
　　“姐姐，姐夫。”严向晚当了太子妃，笑起来比以前更加标准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严宁心中不快，但也还是笑笑。
　　一旁的太子殿下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严宁看。还好令狐珏挡在她面前。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多说一句都很尴尬。
　　“尚书大人，过去一年，辛苦你了。”太子朝令狐明泽拱手鞠了一躬，令狐明泽还有秦氏，令狐珊兄妹，赶紧跪拜。
　　“这是臣应该做的。”
　　“还有令狐大人，在大理寺解决了不少难案，父皇一直在夸赞你。”严宁觉得太子比起记忆中是真的变了，从前他说话待人总是和煦的，今天的话有点像别人专门给他写好的。
　　“多谢殿下。”令狐珏不屑于和太子周旋，他和令狐明泽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几分。

　　皇帝和皇后到场后，宴会才真正开始。严宁没把刚才的事放心上，她只关心面前的菜。皇家宴席她还是第一次吃，比平时令狐家的厨师们做得清淡许多。
　　令狐珏倒是在旁边正坐，听着皇帝的话，他余光里看着一直吃的严宁，觉得可气又可笑。大家心里各有各的打算，只有严宁心里一点事儿也没有。
　　吃了饭后，御花园里的花灯挂了起来，今年的灯是北秦第一手工大师单湖清做的。
　　和去年一样，大家分头活动。令狐珏嘱咐了严宁很多遍不要乱走之类的话，看她在面前认真地点头，令狐珏满意地摸摸她的头。
　　令狐珏走后，严宁准备继续去找林蘅。她径直走过那些三五成群在一起讨论的命妇，她看到偶尔几个会偷偷打量她，然后转头装模作样拿着手帕细若蚊蝇地说话。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严宁叹了一口气。
　　严宁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林蘅，夜色渐浓，唯一照明的只有悬挂的花灯。
　　“你竟敢顶撞我！”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
　　又听到“啪”一声脆响。
　　严宁赶紧朝前走去，绕过一处假山后面，看到了林蘅，还有她的妹妹，镇国公府家的嫡女林萱。
　　林萱这个人，仗着镇国公嫡女的身份，欺负了许多世家小姐，但是欺负最多的还是林蘅，
　　虽然严宁并没有亲眼看过林萱欺负林蘅，但是听一些世家小姐们谈起过，也在林蘅有时候沉默中看到了她隐忍的委屈。
　　严宁看着面前背对的林萱还有低头不语的林蘅，林萱又举起手打算再打林蘅。
　　严宁一把抓住林萱的手。
　　“谁？！”林萱愤怒地转头，她今晚是真的生气，父亲母亲今天夸赞林蘅好几句，还在出门前专门给她送了一套新衣和首饰。林萱知道后心里非常愤怒和不甘，一个庶女，凭什么拿不属于她的东西？
　　看到严宁后，林萱讥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说是谁，原来是令狐夫人啊。令狐夫人这是又喝醉了来逛找亭子吗？”
　　赤裸裸的羞辱，严宁一口气还没顺上来，林蘅就挡在她面前，之前林萱怎么说，她都可以当做没听见，刚才那一巴掌她也是受习惯的，反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帮她，但是林萱刚才那番话，却是伤到了严宁。
　　“林萱，你平日里对我这个姐姐不尊敬就罢了，但是你不能欺负严宁。”
　　林蘅突然出来出头，没有令林萱退缩，反而更变本加厉。
　　“她已经没了太子庇佑，她没嫁人就已失去贞洁，我怎么不能欺负她了，她就是一浪……”
　　林萱的话还没说完，“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脸上。
　　她捂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林蘅，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一双冷月般的眼睛，蕴含着冷意。
　　林萱害怕地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说，“你……好，林蘅，你敢打我，我这就告诉父亲母亲，把你这个庶女赶出镇国公府，你就和这个娼……”
　　“啪”又是一巴掌，这回是严宁打的。
　　这还能忍？
　　“怎么回事？”一道柔弱的声音传来，然后突然强光照进来，两个提着宫灯的侍女弯腰站在两旁，后面是严向晚，还有一干命妇小姐。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姐姐？”严向晚皱眉看着眼前的严宁。
　　而严宁和林蘅身后的林萱此时倒是没被太子妃这声“姐姐”吓到，而且突然嚎啕大哭，大喊大叫冲出去跪在严向晚面前。
　　“太子妃给臣女做主，她们打臣女！”林萱指着严宁她们，哭声更加尖利。
　　严宁准备上前辩论，被林蘅暗暗地拽住袖子。
　　“林家二小姐，您先冷静冷静。”严向晚看着面前撒泼的林萱，温柔地提醒她。
　　“太子妃娘娘，”林蘅向前跪下，“刚才家妹和我起了冲突，令狐夫人偶然路过而已。”
　　“你撒谎！”林萱是真的毫无顾忌起来，“太子妃娘娘，请看看臣女这张脸，就是被她们打的。”
　　刚才林蘅和严宁左右开弓，没有保留的余地，林萱的脸此时在宫灯如昼下确实又红又肿。
　　“这到底怎么回事！”严向晚此时也顾不得别的，皇帝皇后都在前面，身后的长嘴舌妇们开始窃窃私语，平日里她可以装得温柔贤淑，但是母亲在她成为太子妃后跟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她要走太子妃的威严，她代表的是皇家。
　　太子妃娘娘一生气，下面人也不敢说话了。只有林萱在那儿哭的声音，刺挠得令人心烦。
　　严宁也向前跪下，“刚才宴席散后，臣妇想寻林家大小姐聊聊天，没想到看见林家二小姐毫无长幼尊卑之心，在皇家园林欺辱她的长姐，臣妇看不过，教训了她一下，没想到她竟如此嚣张，冲撞了太子妃娘娘和各位夫人和姐妹们。”
　　“那你确实打了林家二小姐对吗？”严向晚的裙摆就散在严宁眼前。
　　“就是她！”林萱疯了一样倾着身子往严宁脸上抓，严宁猝不及防，被林萱养的指甲刮了好几处。
　　众人也没想到林萱这么泼，不过没人敢上来阻止。
　　林蘅反应过来，推开林萱，想站起来，被严宁拉住。
　　严宁站起来，看着已经妆发全乱的林萱，冷笑一声，“就是打你了，怎么样？”
　　有个电视剧台词说得好，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放肆！”严宁身后的严向晚终于摆出了她东宫太子妃的架子。

　　大家齐刷刷跪下，严宁也重新跪下。
　　“令狐夫人，这里是皇宫，这里有严格的皇家规矩，不是你和你的姐妹肆意妄为的地方！”严向晚冷眼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即使心里有无数一闪而过的得意，但她也不敢表露出来，她要用严宁最承受不住的东西去压她。
　　很久以前，她就妒忌严宁，明明严宁没有母亲，为什么她还要和她平分大家的宠爱？就算母亲父亲对她比对严宁好一万倍，她也觉得严丞相府里只有一个嫡女，只能是她自己，不是严宁。
　　可是严宁偏偏存在，偏偏是长女嫡女，偏偏连太子也喜爱她。
　　在她嫉妒严宁嫉妒最发狂，快要藏不住的时候，母亲告诉她，“要去争世上最大的权利，这样才能压住你的敌人。”
　　于是，有个机会，她就选了。
　　身败名裂，本来就是严宁应该有的命运，她早就应该随她的身生母亲一同下黄泉。

　　姐妹？你不也是我姐妹吗？
　　严宁心里嘲笑严向晚，身体还是恭敬地弯下去。
　　“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女做主啊。”林萱继续哭哭啼啼，一点新意也没有。
　　“娘娘，这是林府的家事，与别人无关，更不应该牵扯别人进来。”林蘅不想让严宁再处于风口浪尖，可是事情是瞒不住的，只要不闹到皇帝皇后面前，一切还可以挽救。
　　可是严宁却不这么想，她虽然知道古代对女子要求严苛，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林萱这样不把她和林蘅放在眼里，她就得教教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道理。
　　大家就这样僵持在这里，严宁想了一番，林萱虽然是镇国公府的，但是她严宁也是有后台的，而且仅凭她一人说辞，能证明什么，这又不是有监控的现代。
　　想到这些，严宁心里就轻松了，偷偷给林蘅使了个眼色。
　　因为时间太久，还是传到了皇后那里。皇后的阵仗更大，她一来，所有人更不敢说话了，连严向晚也跪下了。
　　“怎么回事？”皇后面容祥和，她看着严宁她们，中宫之主的气势不怒自威。
　　严向晚和她说了情况后，皇后沉思了一下，走上前把严宁和林萱扶起来。
　　“宁儿是本宫从小看大的，性格是不错的，就是有点莽撞，”她又转头笑着对林萱说，“小萱，你母亲刚才还和我说起你呢，听闻你琵琶弹得极好，改日进宫，本宫想欣赏一下镇国公嫡女的才艺。”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告知她们不要再吵了，严宁自然懒得再纠缠下去，林萱虽然心中不忿，但也不敢驳皇后娘娘的面子。
　　皇后看着继续跪在地上的林蘅，语气没刚才那么亲热，“你是家中长姐，要有长姐的典范。”
　　林蘅拜谢了之后，皇后娘娘就带着剩下的人回去了，大家也不敢多待，就各自分散了。
　　严宁和林蘅看了林萱一眼，就一起走了，剩下林萱在原地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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