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梦

　　五月上旬的某天，就是顾咏絮的生日。沈季路之前和顾咏絮聊天时，顾咏絮随口说了下，沈季路就记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张寻之也从朋友那里获悉了。

　　顾咏絮生日那天，沈季路送给顾咏絮一个蝴蝶发卡，顾咏絮很开心地收下了。

　　“顾咏絮，生日快乐，天天开心”。沈季路笑着说。

　　“谢谢。这个蝴蝶发卡真漂亮，我很喜欢”。顾咏絮也笑了。

　　“既然喜欢，那就一直戴着呗”。沈季路笑着说。

　　顾咏絮只是笑了笑，没做声。

　　下午放学，沈季路和顾咏絮一起离开，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只看见对面宣传栏上，颜色各异的花瓣，组成了一行字，“顾咏絮，生日快乐”。张寻之手捧着，一束由多张百元钞票叠成的玫瑰。

　　张寻之看见顾咏絮走出来，就大声喊，“顾咏絮，生日快乐。我喜欢你，一生一世”。顾咏絮没有任何反应，张寻之就开始唱《信仰》。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张寻之深情款款地看着顾咏絮，顾咏絮茫茫然不知所措。而在不远处，萧潇在看着张寻之，青梅竹马，输给了一见钟情；陆安在望着萧潇，有多认真，就有多疼痛。

　　就在大家都蒙圈之际，沈季路拉着顾咏絮飞快地离开了，穿过人群、越过校门，直到离开学校比较远了，才慢慢停下来。沈季路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和同学聚会，晚一点才回家。打完电话，沈季路把顾咏絮带到了一家麦当劳。

　　沈季路说，“你先别回寝室了，晚饭就在这里吃了。随便点，我请客”。

　　顾咏絮惊魂未定，点了点头。

　　点好了食物和饮料，两个人开始闷着头吃东西。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表白，你是怎么考虑的呢”？沈季路憋不住，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反正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我不会在高中谈恋爱，之前跟你也说过”。顾咏絮调整了一下情绪。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和他说清楚，免得你和他都不痛快”。沈季路提建议。

　　“我早就和他把话挑明了，可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我能做的，就是和他保持距离”。顾咏絮叹了口气。

　　“保持距离还不够，应该让他看不到希望，知难而退”。沈季路一边吃一边说。

　　“我当然知道应该是这样。可是有些人就是看不开，看不透。那就没办法了。我不想再讨论了。感情方面的事，我自己有把握处理好”。顾咏絮倔强地说。

　　“他这一闹，大家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呢”。沈季路有些不放心。

　　“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冷处理了。这是我的事，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就别再过问了好吧”。顾咏絮不想讨论感情上的事。

　　“好吧。我不问了”。沈季路没再勉强。

　　“对了，最近刚学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我想知道王羲之的一些趣闻轶事，你懂得那么多典故，应该知道些吧”。顾咏絮试图转移话题。

　　沈季路目瞪口呆，怎么话题从张寻之跳到了王羲之？不过，既然她不想聊张寻之，沈季路也只好作罢。

　　“王羲之的趣事，貌似不是很多。不过他的儿子，但是值得一说。你想听吗”？沈季路很快调整了思路。

　　“嗯，可以可以，你说吧”。顾咏絮喝了口饮料。

　　“王羲之的二儿子，叫王凝之，娶了谢安的侄女，就是那个有咏絮之才的谢道韫。但是谢道韫一直瞧不上王凝之。有一次谢道韫回娘家，谢安发现她闷闷不乐，就劝慰说，‘王凝之是王羲之的儿子，人品和才学都不错，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谢道韫说，‘我们谢家，叔父辈的人，有你和谢据，和我同辈的人，有谢韶、谢朗、谢玄、谢渊，个个都很出色。我想不到世间竟有王凝之这样无能的人’。后来王凝之担任会稽太守，当时爆发了叛乱。叛军包围了会稽城，王凝之迷信道教，不去和守军将领商谈破敌之策，反而请所谓的天师在太守府装神弄鬼。很快，叛军破城而入，杀了王凝之和他的儿子，只有谢道韫和她的外孙女幸免于难”。沈季路讲完这个故事，也是一声叹息。

　　“啊，一代才女却是这样的结局，真是让人不胜唏嘘”。顾咏絮觉得这个故事的重点不是王凝之，而是谢道韫。

　　“王羲之的七儿子，王献之年轻时娶了郗道茂。后来晋孝武帝的女儿新安公主，看上了王献之。孝武帝就赐婚王献之，让他娶新安公主。王献之对郗道茂的感情很深，他不想娶公主。为了逃婚，王献之把自己的脚烧成了残疾，但是新安公主表示，就算王献之是个瘸子，她也嫁。王献之没办法，只好休了郗道茂，娶了公主。王献之晚年重病，家人请了道士过来驱邪。道士问王献之，你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吗？王献之神情哀伤，说不记得什么事，只记得和郗家离过婚”。沈季路讲完这个故事，也是一声长叹。

　　“唉，所谓深情，大抵如此”。顾咏絮也忍不住感叹。

　　“王羲之的五儿子王徽之，和王献之关系很好。王徽之和王献之年老时都得了重病，王献之先去世了。王徽之的家人担心他伤心过度，就没告诉他这个消息。王徽之没听到弟弟的消息，就跟左右的人说，‘为什么一直没有子敬的消息，怕是他已先走一步了’。于是家人只好实话相告。王徽之抱病去奔丧。王徽之来到灵堂前，取去王献之生前常弹的琴，弹奏起来，但琴声却一直不在调上。王徽之把琴扔到地上，然后放声大哭说，‘子敬子敬，人琴俱亡’。过了一个月，王徽之也病逝了”。沈季路对这个故事记忆深刻。

　　两个人边吃边聊，沈季路给顾咏絮讲了王谢风流的一些往事，引得顾咏絮时而会心一笑，时而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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