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要去

　　错过了最近的村落，他们只能选择在郊外露宿一夜。谈小春指挥余夜去捡树枝她自己跑进林子里打算猎只山鸡打牙祭。
　　“哗啦啦，哗啦啦，有头笨蛋降魔者来啦。”有鸟名哗啦啦，扑棱翅膀报信。林中顿时一片喧哗：“降魔者，降魔者…”小动物们四处奔跑逃命。
　　“哗啦啦，哗啦啦，是笨蛋降魔者。笨蛋，笨蛋。”哗啦啦尖着嗓子叫。
　　小动物们重新聚集：“哗啦啦你要说清楚嘛。”有抱怨。
　　哗啦啦嘿嘿一笑：“哗啦啦哗啦啦，还有妖神跟来啦，妖神跟来啦。”
　　恐慌四处蔓延，刚刚聚拢的动物们再次四下没命奔散，比之方才更加惊惧。松鼠蹦回树上拖家带口，由这棵树梢蹦到另一棵树枝，抓抓爬爬忙乱的差点掉下树；蚂蚁们也都纷纷爬进洞穴，蚁王想想不妥又带领工蚁们浩浩荡荡爬出来，列成一对歪歪扭扭，整个树丛从未如此混乱。
　　年纪最长的大树伯伯发话：“别怕别怕，哗啦啦你把话说清楚——妖神跟降魔者在一起？”
　　“哗啦啦哗啦啦，我只知道妖神来啦，降魔者也来啦。”
　　众动物又一阵忙乱。
　　“别慌别慌，我们黑枫林没有妖没有魔，不怕不怕。”大树安慰。
　　众动物们逐渐镇静。
　　松鼠壮着胆子问：“妖神为什么来黑枫林？”
　　“哗啦啦哗啦啦，不知道不知道。”哗啦啦摇头晃脑。
　　“降魔者为什么来黑枫林？”
　　“哗啦啦哗啦啦不知道不知道。”
　　大树突然说：“嘘！”
　　一阵踩踏枯枝的悉悉索索，谈小春鬼头鬼脑的走入黑枫林，奇怪道：“咦，为何这片树林都没有生物？”
　　众动物皆屏息，大气不敢出。大树眨巴眨巴眼睛，张开它宽广的胸怀示意动物们悄悄爬上树冠，它张开茂密树叶把大家隐藏。脚步声逐渐接近，谈小春已经放胆大步走，机警的拿下降魔剑握在手里：“好怪的林子。”
　　走到大树下东张西望，好半晌才失望离开。大树松口气：“下来吧。”
　　“哗啦啦哗啦啦，笨蛋降魔者。”哗啦啦扑扑扇翅膀飞走。
　　大树骂：“笨蛋哗啦啦。”
　　林中又恢复繁忙。
　　林外余夜已经升起篝火，绣娘烧了一锅水捡了些蘑菇在煮，看谈小春空手而归，好奇道：“鸡呢？”
　　谈小春一肚子郁闷，没好气道：“飞了。”
　　余夜问：“蛋呢？”
　　谈小春瞪他：“打了。”
　　绣娘纳闷了一下，随即朗笑：“鸡飞蛋打。”
　　谈小春郁闷：“诺大一个林子，偏偏里面竟没有一个会活动的生物。阴森森怪可怕。”
　　绣娘害怕：“难道又有妖怪？”对于能变脸，且能变化成她的模样的樊篱绣娘至今心有余悸。
　　谈小春翻白眼：“总不能处处都是妖吧？”
　　余夜冷淡道：“未必。”他怀疑的审视谈小春：“你不是又跟里面的妖怪讲好要它们藏起来吧？”
　　谈小春气的拿树枝丢他：“说过多少遍，我不是妖！”
　　“那就是魔。”毋庸置疑。
　　她气的直打哆嗦：“妖魔魔力有限不可能成日变幻人形——你见过我露出原形？”
　　“有妖法力高强，能持续人形。”无论谈小春如何费尽口舌，余夜就是不信。
　　绣娘一面拨弄锅里可怜的蘑菇一边嘟囔：“又来了。”是妖非妖的辩论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余夜无时无刻不盯住谈小春非要她现出原形。
　　她看看天：“天哪，你管管他们。”天不语。
　　她看看地：“地哪，你管管他们。”地不语。
　　她看看火苗：“火神哪，你管管他们。”火神不语，她叹气：“世道要变了。人不人妖不妖，半人半妖，简称人妖。”
　　火神被她唠叨怒了，噼啪一声响迸出火花，谈小春反应迅速的将绣娘扑倒在地，火苗呼的蹿到谈小春护着绣娘的手背上，饶是余夜迅速将凉水泼到她手背，仍然烧出一片燎泡。
　　谈小春苦笑：“多灾多难的手。”一个月内连遭两难。
　　余夜眯眼，不悦的望望火苗，它似乎自知犯错瑟缩的小下去。
　　“哗啦啦哗啦啦，笨蛋笨蛋。”天空飞过一只嘎嘎乱叫的鸟儿，余夜抬头，精准的看住它，哗啦啦扑棱下翅膀险些掉落，赶紧振奋些安静的飞开远些。
　　是夜。篝火继续燃烧，不时啪啦一声迸响。以火为界，余夜自己睡一边、绣娘紧挨谈小春睡下。
　　半睡半醒中有阴风吹过，谈小春直起身看向火苗另一侧，余夜翻个身，问：“三更半夜到了你们聚会的时刻？”
　　谈小春鼓鼓腮帮子，无语。
　　重又睡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压低声音说：“再重复一遍，我是降魔者，不是妖！”半晌没有回音，她偷眼看去，火光映着余夜睡熟的面孔，不觉失笑。
　　同一时刻，树林中。
　　“滚出来。”黑影林立，仿佛所有月光都集中打在一个人身上，越发衬得他气势非凡，只脸孔隐在暗处。
　　由大树当头，其他动物们你推我挤陆续排在大树前的空地上。
　　黑影扫视一圈，冷声道：“没规矩的东西。”
　　大树求情：“妖神息怒。黑枫林多年没有纷争，从来避世而活，林中生物低等，不擅礼节。”赶快对动物们低声说：“快跪下，这位就是妖神。”
　　动物们跪的不甚整齐，三三两两，但胜在心诚：“妖神饶命。”
　　妖神哼一声，放过了它们。
　　“最聒噪的那只畜生出来！”
　　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妖神指谁。
　　妖神眯眼：“今日谁骂笨蛋降魔者？”
　　松鼠推出哗啦啦：“是哗啦啦。”
　　哗啦啦吓得如筛糠样哆嗦：“哗啦啦哗啦啦，妖神饶命。”
　　他沉声道：“你是附近的耳报神？”
　　“哗啦啦哗啦啦，我是鸟儿不是神。”
　　“你耍我？”妖神危险的眯眼，危险气氛逼近哗啦啦。
　　他噗的跪倒，磕头如捣蒜：“哗啦啦哗啦啦，不敢不敢。”
　　妖神周边气氛凝固，大树赶快说：“妖神赎罪。此鸟名哗啦啦，它出生学会第一声叫哗啦啦，它说话必然要带哗啦啦哗啦啦，不是故意耍弄妖神。”
　　“嗯。”妖神道，这倒有些意思。
　　“你家大人呢？”哗啦啦看上去很年轻。
　　哗啦啦伤心欲绝：“哗啦啦哗啦啦，请不要无情的揭开我最痛苦的伤疤。”哀痛欲绝的语调害得妖神险些破功失笑。
　　板住脸：“你跟本座开玩笑？”
　　大树解释：“哗啦啦四百年前突然出现在黑枫林，当时它羽毛未丰，是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喂大的。”
　　妖神疑惑：“哦？”打量哗啦啦。
　　“上界有最低等的传信畜生名‘年华’，看模样同你一般，莫非你是上界偶然掉下的年华畜生？”
　　呼啦啦兴奋的拍翅膀：“哗啦啦哗啦啦，我是上仙我是上仙！”
　　松鼠飞个白眼：“妖神说你是上界传信畜生，上仙？哼！”哗啦啦最坏，每次它偷偷多拿几个松果储备过冬它都要宣扬的整个黑枫林都知道。
　　妖神沉吟片刻：“黑枫林附近可有村庄城镇？”
　　哗啦啦抢先回答：“哗啦啦哗啦啦，三十里外有个王家镇。”
　　妖神再问：“王家镇附近有妖精出没？”
　　所有动物通通低头，不敢说话。气氛顿时凝重。妖神见状冷笑一声：“怎么，不肯说？”
　　依然没声音。就连最聒噪的哗啦啦都不敢发声。
　　妖神冷冷一晒：“黑枫林从此成为历史。”言罢就要拂袖而去。哗啦啦急忙扑上去抱住妖神大腿哀求：“哗啦啦哗啦啦，大人赎罪大人赎罪。”
　　妖神目光闪烁，内中意味不明，俯首看抱大腿的哗啦啦，本想立时将他摧毁，想到它能传信通风又改了主意：“说。”冷冽。
　　“哗啦啦哗啦啦，王家镇上有厉鬼出没。”提到厉鬼哗啦啦打个寒噤。
　　妖神拧眉：“厉鬼？”他疑惑：“鬼有鬼道，厉鬼跑来人间做什么？王家镇不归连王管辖？”
　　“哗啦啦哗啦啦，连王忙着寻找失踪的前王跟小姐，王家镇本来有妖镇守，但后来厉鬼杀了镇守妖占了王家镇，方圆几百里的小妖们逃窜的逃窜、被杀的被杀，一个也没留下。”想起圆月当天的那场大厮杀，哗啦啦黯然低首，语调也不复高亢。
　　妖神沉吟片刻，趣味盎然又几不可闻：“这下谈小春有的玩。”
　　“哗啦啦哗啦啦，您说什么？”哗啦啦凑头。
　　“你去王家镇打探消息。”妖神沉声道。
　　“哗啦啦呼啦啦，我害怕我害怕。”
　　清冽的声音在阴暗黑影中：“害怕？”他并未可以提高音量或者刻意阴森，但哗啦啦这素来神经大条的家伙也不由的浑身发冷：“哗啦啦哗啦啦，我去我去。”
　　妖神满意的哼一声，轻盈转身离去，众生物长吁一口气。松鼠羡慕又嫉妒的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蹦上树枝扬长而去。
　　哗啦啦疑惑的看着大树：“哗啦啦哗啦啦，什么意思？”
　　大树安慰：“她说你真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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