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独爱之白

　　茉慈随帕克去到新基地，恰逢大家团坐一起吃饭，窝金瞧见银发同伴，热情招呼：“哟，好久没见了，传说中的杀手家族怎么样啊？”

　　茉慈笑着应：“没交过手，不知道呢。”跻身到食物堆旁，随意拆开一带面包。

　　“哦——太可惜了。”窝金的遗憾转瞬即逝，大口吃起肉罐头来。

　　玛奇敏锐察觉到她笑容里的勉强，问：“发生别的事了？”抬眸和帕克对了下眼神。

　　拿面包的手略略一顿，茉慈点头：“那种见不得光的拍卖会物品，一般都是从哪来的？总之...遇到团长的那天，我是从协会飞艇里摔下来的，以及那块宝石人像的提供者...在巴托奇亚，他来见过我了。”

　　流星街上空每天都会经过许多飞艇，但大多是来倾倒垃圾的，帕克和玛奇面面相觑，然后帕克托着下巴说：“介意让我看一下么？”随后伸出手。

　　“看吧。”茉慈放下面包，握住她的手。

　　三、四个月里点点滴滴飞速传递到对方脑里，不仅是相貌，那些对话也顺着记忆被读取，帕克眼色凝重，却尽量以轻松的口吻说道：“叫希尔的那家伙，很可能知道人像与你之间的联系，刻意接近也似乎没什么恶意...但这么做太令人恼火了。”

　　“猎人协会、希尔——去一趟揍敌客家也算值得了，”茉慈多少还是闷闷不乐，握着帕克的那只手忽然变了种姿势，半是欣慰地浅笑，“至少，发现自己能做到实录里提到过的同调，挺高兴的。”说完松开帕克的手，默默吃饭。

　　“这样吗？”

　　多月不曾听过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越来越靠近，库洛洛带着笑坐到她身旁，“侠客马上到，协会的事可以问他。”

　　茉慈忽然有点手足无措，只能胡乱点点头，加速消灭食物的进程，心里琢磨着，距离上次见面真的过去很久了，遂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恰巧库洛洛也正温和地看着自己——还好，和那天晚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茉慈，以后行动你和特攻队一起。”库洛洛突然转变话题。除了飞坦，在场的蜘蛛们无不短暂惊讶了一瞬。

　　茉慈顺从点头，团长的决定不会有错。再过了半刻钟，她心情转好，慢慢和帕克、玛奇闲谈聊天。待到大家都吃饱肚子了侠客才匆匆回到基地，扬起嘴角打了声招呼，茉慈伸手让他坐过来，不仅是为听他猎人试验里的经历，更多的，还想要了解猎人协会。

　　“这次考试真的很严格呢，只我一个人合格了，”金发娃娃脸的男孩从口袋里拿出执照卡，“没想到最后一场考试是情报搜集，哈哈哈哈，那会长，谁知道他有个和他对着干的儿子呢。”

　　艾萨克=尼特罗有个儿子？茉慈挑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他那年纪当爷爷都绰绰有余了吧，“为什么要对着干？”

　　“和神秘大陆有关，不过这部分和我要对付的考试没什么关系。”

　　茉慈不再围绕别的话题聊，开口问：“能帮我找个人么？”有猎人执照，获得情报的效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啊，不过，”侠客眯起碧色眼睛，“非团队行动的情报搜集，是有偿服务噢。”

　　她二话没说从包里拿出银行卡以及手机，“长相让帕克告诉你，名字叫希尔，是不是假名不清楚，14、5岁模样，现在之前的三四个月集中在巴托奇亚现身。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协会的人。对了，多少钱？”极轻快地说完大段话，认真看向面前的同伴。

　　侠客看了眼那张卡，说：“等找到你要的情报了，再定数字。”

　　“好。”

　　帕克忍不住提醒：“协会飞艇的事，你不在意了么？”

　　“...不，”茉慈声音沉了下来，“我会亲自问尼特罗。”

　　“哈？你要去挑战世界前五的高手了？”侠客明知不是，却调笑她。

　　茉慈摇了摇头，她只是认为与尼特罗或许有和平说话的可能，如果对方愿意告知那就再好不过，不愿意那就...另想办法吧。

　　“她去打一架又不会死，”飞坦冷不丁出声，“反正...你看我干什么？”

　　哪怕对方因为接触到自己的视线，情绪逐渐不满，她也还是平静模样，不过到底还是挪开了目光，问侠客：“如果我想弄到箭，该去哪里？”

　　“...街区有工匠，花钱就能做。”

　　茉慈应了声“好”，与闪至自己跟前的飞坦打了个照面，他的不满莫名其妙。与身前同自己一般高的人对视着，从前一些事忽然涌入脑海，她重重叹了口气，头疼地看了眼地面，这才再次对上那双寒芒四射的细长金眸。

　　“遇到芬克斯的那晚，你是故意让我落单的，”茉慈说，“可回头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

　　气氛降到冰点，粗线条的几个大汉对了下眼神，见团长没什么反应，于是决定保持沉默。对茉慈了解最多的帕克知道她此刻并非伤心、也非抱怨，可这样的改变，让帕克无法高兴起来。

　　如此说完，茉慈与飞坦擦身而过，脱出大门便消失得没有踪影。这一去，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制作箭矢需要时间，所以她付下定金，再从武器匠手里买了刀作为临时替代品。

　　委托侠客的事比买箭顺利得多，他将一张纸交到茉慈手里，并说：“对方十分自傲，或者有恃无恐吧，帕利士通=希尔，名字没有作假，去年取得执照后进入协会工作，看样子，他根本不怕被你找上门。”

　　“是吗，”茉慈扫了眼纸张上印刷清晰的信息，看得认真，“赫基辛？”

　　“嗯，六年前被吞并了，有趣的点也在这里，他流离失所到加入协会的这段经历完全空白。”

　　——故意留下线索，是还想再见面么？茉慈最后再看了遍内容，将白纸放下，拿出手机，“辛苦你了，多少钱？账号是？”

　　侠客罕见地没有即刻接话，默了片刻后从茉慈手里抽走手机，噼啪按下一串数字，“情报获取得太容易，一千万足够了。”将输有账号的手机塞回去，拍了拍她的肩，无奈叹息说：“你确定要去招惹这类人吗？”

　　茉慈正忙活转账，抬头时一副全然懵懂的模样，“啊？”

　　“猎人情报库里都没有详细资料的家伙，你真要去找他？”

　　茉慈明白了他的话中话，“不一定非得找他，既然是协会的人，见一见会长更有效果吧。”

　　“一路杀进去？”

　　“当然不。”

　　太多事需要一问究竟，也有太多事无法莽撞，何况那并非可以武力屈服的对象。茉慈完成转账，静静思考片刻后，勾起自信的笑，“只是觉得，尼特罗也想见见我。”

　　言下之意，这场会面将不会存在太多阻挠，侠客虽不明白她的依据为何，但只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我和你一块去吧。”帕克边说边走来，“要取得情报，我...”

　　不等她说完，茉慈摇头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为我的私事涉险。”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坚定。帕克紧抿着唇与她对视一阵，像是互相较劲似的，良久后肩膀软了下来，无奈道：“好吧，可一旦有什么事，不要纠缠。”

　　“那就让飞坦和你同行。”

　　声音是从头上传来的，三人抬首，瞧见黑发少年靠着扶手。库洛洛看了眼半松了口气的帕克，然后，目光落在了银发伙伴身上。

　　少年团长身后的门猛然打开，居然就是飞坦，他颇不耐烦地瞥了眼茉慈，随后问团长：“这是命令吗？”

　　对于近乎质问的语气，库洛洛只是淡然点了下头，“和她一起去，然后一起回来。”说罢就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房间。楼上楼下四人默了默，侠客最先反应过来，递给茉慈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后离开。

　　“我游戏还没打完，”飞坦说，“你烦死了。”

　　“啊？”

　　黑影闪烁，带起一阵风，飞坦已经越过她走到了门口，“脚底抹胶水了？”

　　茉慈“啊”了声，“不...没有。我买的箭还没做...”

　　“其它地方也有那种东西。”飞坦催促。

　　——那就动身吧，她想，和帕克告别后两人即刻启程。无法完全保持平静，飞驰中的茉慈看了眼身前人，只是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过分劳动同伴，心下难免愧疚，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花一小时赶到飞艇起落场，再花两天来到协会总部所在城市，甫一落地又马不停蹄地去往那座大厦。当带有双X标记的大厦扎扎实实出现在眼前时，她报复性似的提速，猛地冲进门厅，飞坦却未如她一般莽撞，他在大厦外驻步，看向那头的眼难辨神色。

　　“请问有预约...”

　　前台小姐公式话语被杀意掐断。

　　“我要见艾萨克=尼特罗。”

　　四面八方传来的不悦之气丝毫没有影响到茉慈，尽管她明白协会总部所在就是猎人聚集地，这么做无异于羊入虎口——可积淀了好些日子的愤怒和冲动，已快无法克制了。

　　“会长知道你来了，随我上楼吧。”

　　茉慈望过去，是一个靠在电梯门边的男子，她无意质询，径直向他走去。男人按下最高层按钮，再没了任何话语。

　　若是平常人，恐怕会遗漏对方谨慎但充满好奇的目光，茉慈亦察觉到了他的打量，话语快要从喉咙溢出来。她闭了闭眼，又把疑问压了下去。

　　“左边第三个办公室。”

　　出了电梯，男子迫不及待般远离了这颗“烫手山芋”，茉慈左右望了望，整层走廊都没什么人，快步走到左边第三扇门前，敲也不敲就推开了。

　　略微苦涩的淡香入鼻，矮几上摆有茶杯，芬芳气息正是茶香，而闲闲泡茶的老头对她狡黠一笑，说：“这么着急见到我吗？”

　　“如果能告知希尔接近我的目的，”茉慈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圈所谓办公室，确认没有第三人存在后，便坐在尼特罗对面的坐垫上，“那的确很急。”一双剔透眼眸在日光照耀下，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珍宝，这双眼睛正平定地注视着似乎可以解答许多疑惑的老者，全然没有面对强者时该具备的警惕。

　　尼特罗含着浅笑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兜起圈子，“那小子为什么去找你，我也不知道啊。”

　　“至少，您知道我为何今天会来到这里。”

　　“嗯，这倒是。”

　　置于跪坐双腿上的手微微收紧，她撇去不耐，再次问：“此前和您的初遇，也并非偶然吧。”

　　“唔——还真是偶然噢，”尼特罗为她添了杯茶水，“本来打算找些东西作为见面礼，不过，既然你亲自去了，我们这些家伙也就不用瞎忙活了。”

　　金绿色眸子里的湖水猛然激荡——他果然知道。茉慈眉心微蹙，她明白就算这老人知道什么，也不会轻易告诉自己。

　　“喝吧，这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尼特罗推了推茶杯。

　　茉慈顺着他的话将目光落到茶水，似在斟酌什么，可不到一瞬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的确是有些事可以聊一聊，”尼特罗托起下巴，“但有两个不得不考虑的矛盾之处。”

　　虽对方并未完全缄口，但她还是不能放松，“什么样的矛盾呢？”

　　“你似乎是自愿割舍的。”他伸出根手指比了比脑袋。

　　也即是说，现在所行之事与当初的自己相悖么，茉慈垂眸片刻，复又看向尼特罗：“另一个矛盾是什么？”

　　“另一个啊——”尼特罗也不托着下巴了，饶有兴趣地看向她，“你得加入猎人协会，我才可以心无旁骛地把所知之事尽数告知。”

　　气氛本就不算轻松愉悦，尼特罗将邀请当作矛盾来叙述，显然是知道她与流星街的现存羁绊，茉慈双目一瞬不瞬地牢牢盯死他——这人绝非在开玩笑。若要解开自身谜团，就必须背叛。这番意味已不能更明显。

　　室内冷凝了片刻后，再次响起少女的声音。

　　“对于猎人协会，我是必须的么？”

　　“也不全然是。”

　　“那么，从前我是猎人协会的人么？”

　　“不是。”

　　茉慈点了点头，捋顺裙摆站起身，“与我一同到达的同伴，希望不会有人为难他。”

　　“哎呀呀，这就要走了吗？”遭到拒绝的尼特罗没有不悦，“放心啦，我没想过和你当冤家。”

　　“你...”她简直快沉不住气了，“好，不会成为仇敌就好。”咬牙切齿说完这番话，脚步踏着不耐匆匆离开。涉及疑问核心一概不答，只说了些边边角角的事，并且暗示他与自己互不冒犯——那就是无法撬开希尔的嘴巴了。

　　茉慈走出协会大厦，天色仍明媚敞亮，目光落在同伴身上时蓦地平静下来，用口型对他说：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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