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要杀我

　　当彭芃认真起来的时候，她的脑子是可以动得很勤快的。

　　她本以为长公主觉得自己有意思，所以才亲近她，顺便派任务给她。可若这任务与她有关，长公主的行为便值得深思了。

　　她仔细回忆着与长公主见过的寥寥数面，长公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

　　“定国公长子秦鹤年。”彭芃轻声重复着长公主指派任务的话。

　　苏清愣了一下，疑惑道：“秦鹤年，不是定国公的独子吗？”

　　苏清来京前与定国公府并不熟悉，但来京后这小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打听清楚定国公府的事了，至少定国公的家眷子女都有谁，他是不会记错的。

　　长公主就更不会记错了，秦鹤年上了驸马备选名单时，他的所有信息长公主就一清二楚了。

　　有长子，便有次子，原来这才是长公主真正让自己查的事！派活就派活，还加一道筛选题，是笃定了彭芃会消极应对，所以特地设下埋伏的吗？

　　若不是苏清及时截下自己，自己连真正的任务都没搞清楚就贸然进宫回话，肯定要被长公主责罚一番，敲打一番。

　　“我好生气！”彭芃满脸怒容道。

　　苏清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彭芃又在气什么，反正看着不像是在气兄长被祖母算计的事。

　　可生气又有什么用，还能打长公主一顿吗？彭芃想到这，泄气了，靠回垫子上，恢复了懒洋洋的作态：“你去将韩氏与赵氏接到我家来。”

　　若不是车厢里除了彭芃外，只有自己一人，苏清真不敢确定彭芃这是在给自己派活。这么理所当然地指使着第一次见的人，从某方面来说，彭芃与长公主真是一丘之貉。

　　“韩氏可养鬼啊。”为防万一，苏清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正好镇一下家里的鬼。”彭芃不以为意道。

　　彭家在二少爷的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就算彭夫人不介意突然恢复了健康的彭岩成为彭家掌门人，不想与嫡长子争些什么，那些早早就站了队，满以为胜券在握等着从龙之功的人可不会坐视意外的发生。

　　若不是彭芃及时搭上了长公主，他们兄妹如今的处境肯定要艰难许多。人或者鬼，于彭芃而言只有利害之分，只要对她有利，便是好人好鬼。

　　彭芃先斩后奏，借着信息不对等，打彭家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又有为长公主办事的尚方宝剑在，韩蓉蓉她们进了彭家，就别想轻易出去。

　　苏清不由多看了彭芃几眼，方应允告退。

　　今天是不可能进宫了，彭芃打道回府，扯了长公主的大旗，让人收拾出一间僻静院子给韩蓉蓉她们住，又遣人进宫讨了长公主的手书。等到彭家其他人打听清楚这两人的身份时，已经晚了，赶出去是不可能的，只能紧急购置各色法器护符求心安了。

　　别院里的人欢天喜地、敲锣打鼓地送走了瘟神，将瘟神们住过的院子彻底打扫了一遍，该扔的扔，该烧的烧，热热闹闹做了三天法事。等到神经衰弱的人们放下心来，别院的日子恢复了平静后，管事终于有空梳理一下宅中的人事了。

　　前几日因着怕鬼，好些人找借口请假，听说瘟神走了，法事做了，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只有后院扫洒的下人章武还迟迟不归。此人木讷寡言，没什么存在感，若不是管事照着名册扣请假之人的月钱，估计都记不起这么个人。

　　“不回就不回了，就是回来也不要了！”管事气呼呼地想着，大笔一挥，将章武从名册上抹去了。

　　定国公府，一间不常用的库房中，章武从昏迷中醒来，看见面前坐着三个托腮盯着自己的人。

　　“少、少爷！”章武挣扎了下，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秦鹤年道：“你还认得我呢，我已不记得你了，还是问管事才想起来，你曾是小弟屋里的人。”

　　秦鹤年有个夭折的弟弟，从落地到咽气，只活了短短三个月。他的生母是个管花的婢女，因为定国公一次酒后风流怀了身孕，因着腹中的孩子水涨船高，荣升为姨娘。

　　秦二少爷出生后，定国公嫌她生母粗鄙，不愿让她抚养幼子，当时定国公夫人抱病在床，定国公便将幼子养在自己身边。后来，为了不显得太过宠爱庶子、忽略长子，定国公又特地选了个院子，将两个儿子都迁了进去。

　　秦二少爷夜里啼哭不止，定国公请了高人，高人说是因为八字太轻的缘故，要选一八字重、阳气盛的人在身边服侍，章武就是因此入了秦二少爷的屋。

　　当时章武才十二，还不用太过讲究男女大防，不然秦二少爷屋里一堆的奶娘、丫鬟，还真不方便多这么一个人。

　　因着满院子就三个男的，其中一个还是吃奶的小娃娃，所以四岁的秦鹤年很自然地开始关注十二岁的章武，时不时喊他陪自己玩耍。

　　后来，秦二少爷夭折，他的姨娘吞金自尽，两人身边服侍的人遣散的遣散，出府的出府，章武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进了秦鹤年的别院，一待就是五年。

　　秦鹤年不会关注一个粗使下人的容貌，但别院中上下都要知道自家主人的长相，所以秦鹤年没认出章武，章武却一下子认出了秦鹤年。

　　章武神情慌乱了片刻，便是任人鱼肉、逆来顺受的麻木，直到宫蓝摊开手心，露出一直攥着的东西后，他冰封一般的面具才被打破。

　　“哪来的？”宫蓝言简意赅问道。

　　章武死死盯着那金子打造的、小巧的桃子，眼睛几乎都要脱框而出了。宫蓝出手如电，卸掉章武的下巴，断了他准备咬舌自尽的念头。

　　秦鹤年被吓了一跳，随即宫蓝之后的话更令他头皮都发麻了。

　　“刘姨娘是吞金自尽的，她吞的，是不是就是这个金桃？你挖了她的坟，剖了她的尸身，得了这金桃却不卖钱，是为了什么？”

　　“啊啊啊啊这是尸体挖出来的？！！！！！！”秦鹤年抓狂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摸过它！！啊啊啊我要断手！！！！！”

　　“都洗干净了，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血污什么的早没了。”宫蓝故意逗秦鹤年道。

　　“啊啊啊不要说了不要让我想象那个画面！”秦鹤年干呕了几声，跑出屋去，一叠声地喊人打热死拿胰子过来。

　　苏清庆幸自己没像秦鹤年那样手欠，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你怎么知道这是刘姨娘吞的那个金？”

　　“她的魂儿还附在上面呢。”宫蓝将金桃往苏清那一送，成功地把苏清也吓出屋去了。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如来佛祖、急急如律令！”

　　章武闻言，眼神变了变，宫蓝见了，笑吟吟将金桃举到章武跟前，低声道：“怎么？你不知道？她这几年可是夜夜伴你入眠，与你形影不离呢。”

　　一股恶臭袭来，章武凸着眼睛，口水外流，屎尿俱出地昏死过去了。

　　宫蓝不得不也快步走出屋子，深深呼吸了口外面清新的空气。

　　正在屋外拼命洗手的秦鹤年与念佛的苏清立刻蹿离他好远，看着他的眼神满含控诉。

　　“杀了吧，拷问魂魄比较方便。”宫蓝建议道，魂魄不会失禁，不会败人兴致。

　　秦鹤年眼泪汪汪道：“仙师，你是仙师啊！你不要说这么像邪灵的话好嘛！”

　　“你到底还想造出来多少个鬼呀！你其实才是邪灵派来的吧！”苏清抓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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