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失败后我网恋了

　　长阳城地处南玄之地，是四通八达的城池，来往皆有南商旅人，走商贸易的修仙人比比皆是。刚进城便能见着样貌各样的修士，长阳城不忌讳种族之别，此地人妖魔三族皆有，只要不惹事，守城的修士并不会为难。街上小贩货物琳琅满目，一眼无尽的繁荣，着实盛景。

　　城外历练之所其实是长阳郊外，因长阳城内不许寻衅滋事，一些胆大妄为的小妖便会想着在郊外堵人，也因此长阳城附近门派偶然会派遣弟子前来收妖降魔。

　　外门弟子的任务还够不着收妖降魔的坎儿，林衍领的任务是去长阳城郊采野生的白雪草，生状雪白，是愈伤丹的辅药。

　　林衍并非第一次来长阳城，大街小巷虽几年间变了些许，但不碍于他寻路前行。

　　长阳城北街往里，是诸多修士的府邸。北街十三巷牌面最大的那座府邸，门口石狮镇府，鎏金牌匾擦得光亮照人。两个小厮持着长棍守在门口，面色肃穆，腰杆挺直。

　　林衍驻足望去，鎏金牌匾上写着“常府”二字，他微微一笑抬步走上前去。

　　这家主人姓常，是个无名无派的元婴散修。年轻时因误入妖魔之地险些被凶兽扒皮啃骨，被林父所救，便欠下一份人情，后来与林衍一家子关系密切，成了林父至交好友。

　　林衍喊他一声常伯，自双亲去世后他便居住在长阳城，受父亲旧友常伯的照顾。直到后来被归元剑派的云泽道君接去归元剑派，离家数载，这是第一次回来。

　　门前的小厮也是府中的旧人，见着一个少年人上前来时，本欲严声询问，却看见此人面容熟悉，顿然惊呼道：“小少爷？！”

　　另一旁的人也走上前来，面露喜色道：“老爷在家，小的这就去禀告一声。”

　　林衍等了一会，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人匆匆走了出来，待到林衍面前时，微微犹豫后上前拥住了他，伸手揉了揉林衍的头，感慨道：“小衍也长大了。”

　　林衍笑道：“常伯。”

　　两人进了府，厅里热茶已经候上。
　　常伯问了林衍近些年的情况，得知他从内门去到外门时，面上有些难看。

　　林衍道：“我灵根已废，回到外门已是最好的退路了。”

　　常伯拳头紧握，“当年云泽来接你时，可是应承了我一内门的位置。你父亲贵为归元剑派客卿，云泽却连一个内门位置都不给你，让你沦落去外门的境地。”

　　林衍看到常伯一脸气愤，解释道：“是我执意想去外门，只要是剑门皆有习剑的机会。况且我一个废灵根，待着内门惹人口舌，不若从外门重头开始。”

　　常伯看了林衍一眼，摇头道：“你可是天生剑体……唉算了，这次回来打算待多长时间？”

　　林衍道：“与师门说过情况，大概半年有余，想去郊外历练一二顺便采些白雪草回去交差。”

　　两人又就这几年的情况聊了些许，林衍并未把外门的遭遇同亲近之人讲。常伯听到林衍在外门也能习剑便不再过问太多的事，让林衍到府里休息，等晚些时候一起用膳。

　　而林衍却另有事情要做，他将一张纸推至常伯面前，问道：“这是我一朋友给我的消息，让我寻此地。”

　　纸张摊开，墨迹四字：四境开灵。

　　常伯一看，顿然一惊：“城南地方是妖族之地。这所写之地并不难找，长阳城四境开灵是城南一处妖修开的茶楼，说是茶楼，里头做的还是修士的买卖。”

　　“不过这是妖修的地方，虽说长阳城不禁妖修落足，可你朋友怎会让你去这种地方？”常伯十分疑惑，归元剑派修士皆是人修，林衍是怎么认识的朋友，又要让他去妖修的地方……

　　林衍并未解惑，只是微微垂首道：“常伯可听说过洗髓丹……亦或是其他洗髓易筋之法？”

　　常伯微微一怔：“洗髓丹我自是听过，八品灵丹极难炼制。我也让人留意可炼制的洗髓丹的高阶炼丹师的去向。不过这等炼丹师行踪不定，却也难寻。其他洗髓易筋之法并非没有，要么极为难寻，要么是大世家的秘法。”

　　常伯疑惑林衍突然问及此事，林衍身上的废灵根是他们难以启齿的过往，如若有可能定然是要帮助林衍舍弃这个累赘，他是天生剑体，不该耽误在灵根上面。
　　“你且再等几年，我定然寻来炼丹师帮你重新洗髓。”

　　“谢谢常伯，此事多劳您费心了。”林衍轻轻一笑，“不过还是麻烦常伯遣一人帮我引路，我想亲自去看看。”

　　常伯难得见林衍露出笑容，并非客套谦逊的笑容，而是真心实意流露出来的笑。林衍这孩子自从双亲离世后便很少吐露心事，但在处世为人这点稳重，心中自有主意。

　　常伯也不想过多干涉孩子的决定，便派遣了位金丹修士同行，才让林衍出门。

　　*
　　渺渺今日醒来的感觉就不大好了，霜降不亲自来门前候着了，而是让松篱那小姑娘端着仙露坐在门口，可怜兮兮的模样愣是让渺渺一句嘴皮话也说不出口。

　　仙露自然也是没喝，松篱小姑娘老实又好骗，即便倒干净也只会乖乖认为是大妖喝光了东西。

　　渺渺在三尾仪式上带回来的妖崽子有四，除了落叶山的白城，其他三个小崽子都是踏浪林出身。跟了大妖就鲜少回去原来的居所了，渺渺把孩子放养了两天，这才想起来要干正事。

　　一排四人站好了，渺渺一个个问了他们想要修习的方向。结果意料之内，除了白城跟松篱，其他两个孩子都想修习妖法。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司罗，一个叫苍华。
　　皆是渺渺从春兰手底下抢来的人，资质不错，修炼也中规中矩。渺渺引他们去感应天地灵气，花了大半天，才有时间过来引导白城跟松篱。

　　教妖法，渺渺半知半会，但是在天灵境跟其他妖修打过交道，这妖法上的事引个入门并不难。而且她这儿灵法秘籍多得是，等这些妖崽子学会了最基础的东西，进阶四尾，后面的事也就各凭造化。

　　反倒是来教器修即刀剑上的事，渺渺变得谨慎起来。纵然她的修为悟性要高于天灵猫族里很多大妖，可在刀剑一门上她其实并未如他人所说那般厉害，悟道者最忌茫然，而渺渺正处于这样的一个阶段。

　　后知后觉，最是致命。

　　渺渺于刀道上任有瓶颈，即便嘴硬说是不喜欢，其实是对自己修为严厉，悟不透刀则不配喜欢。
　　这一道障碍，于此生该是无缘参透，她不想修炼，只想颓然了却余生。

　　她从来不配当个老师来引道，心不正是七倒八斜，参不透是误人道途。

　　渺渺在乾坤袋里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角落里积灰的两把小木刀，又因为松篱学剑不学刀，将那刀削成剑的模样。

　　木刀是小时候离玄大妖做的小玩意，做了一大堆让渺渺选把趁手的用，剩下的用不着的木刀丢在角落里，直到渺渺离开时才打包全部带走。

　　白城跟松篱各自拿着刀剑，跟在渺渺身后随她姿势学习。渺渺还记得在桃林仙居看到大长老滑稽的姿势，又好笑又无奈，所以这学刀剑第一步，还是教他们挥刀挥剑的姿势。

　　渺渺手中拿的是屋内那把锈刀，不过较之往日，它身上那些锈迹已尽数褪去。这刀锈难去，那原先的锈也非真锈，宝刀剑器入灵则脱离凡器。

　　她腰背挺拔，红衣凛然。站在两小孩面前便是高大飒爽的模样，也无之前懒散吃酒的颓然，下盘稳而双分，腰背直而隐没着爆发。

　　渺渺平静道：“器修最重要的便是下盘，下盘稳则身稳，身稳则力足。”
　　“其次是腰背，不得懒散应付，也不得随意妥然。刀剑便是力，无力不成势，你们可要看好。”

　　松篱跟白城听得极为认真，小小的身子也跟着渺渺摆出了相似的姿势。
　　红衣的背影青丝微扬，只是站在那握着刀，却有巍然不动，动则破山之势。

　　渺渺单手执刀，微微下蹲将起手式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她刻意放缓了刀的走势，而其间流露出来的力道足以扬起凛风。

　　“站好。”

　　松篱跟白城马上端正了姿势。

　　渺渺走近一个个纠正了姿势，才回到一旁的石座看小孩挥剑。学刀学剑刚入门时并无差别，但挥刀挥剑到一定程度时，便会感觉到刀与剑走势的不同。

　　渺渺很久没有握刀挥刀了，方才握着刀示范了起手式，却隐隐有灵从刀身跑出，是不甘于没落，也在谴责她的退却。

　　院子里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一停，握着刀剑的手紧而有力，目光更是坚定。渺渺不自觉看怔了些许，她也练过刀，也曾同这两个孩子一样站在他人面前重复着枯燥的刀式。

　　一挥一停，迎面来的徐徐清风，咸涩的汗水淋漓，酸痛钝麻的臂膀，长在土里的双脚。

　　“渺渺，站好。”
　　“大妖，我站不好。”

　　而这切身经历过深入骨髓中的记忆，正在由小小孩子的手一下接一下地挥出。

　　渺渺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过是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练刀，也会因而想到几千年前的零散回忆。
　　记忆里离玄大妖的刀也是如此，看似死板枯燥，可那荡开的刀气凛然又肆意的刀意。

　　渺渺似自嘲地笑了一声，她不知道原来看着别人认真练刀的模样，竟然如此心生感慨，就好似骨子里的热血渐渐迸发，恨不得突破累赘的身躯，奔赴自由又倘然的刀光剑影。

　　教人学刀啊……
　　怎么就勾出了心中的那点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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