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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拿到金靴奖后，不幸应了某些人的讽刺，克里斯蒂亚诺在球场上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没有一点儿否极泰来的迹象。
贝尼特斯带领下的新赛季比预想中还要糟糕。上场联赛败给塞尔维亚，积分榜落后巴萨，球迷的难听话再创新意，谩骂如洪。他很少把失败的责任赖在别人身上，但这回，他发誓身为球队头牌，他对得起所有人，错不在他。
作为射手，他是前无古人的全能型天才，左右脚均衡，头球、抢点、突破、速度无一不是杀手锏，唯独不擅长背身拿球，也需要跑动空间发挥最强威力，踢不惯传统中锋位，而贝尼特斯改造球队的第一个天才主意，偏偏就是要把他改造成标准站桩中锋，甚至顺着弗洛伦蒂诺的意思，明里暗里妄图迫使他给更年轻的加雷斯·贝尔让路，让威尔士人成为自由人，并且接替他的核心位置——如此换来的结果是，得到本属于CR7的无限开火权以及前场自由活动空间的贝尔难当大任，体质、技术和进球效率远远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球队状态半死不活。
克里斯蒂亚诺很恼火。
他虽然年过三十了，但他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依然值得信任，他敢说任何球队只要在场上以他为绝对核心，充分发挥他的作用，都一定能变得更强更好。
但有些人偏偏就是看不到，或者拒绝承认这一点。连皇马球迷也没少嘘过他。凋败、衰老、颓靡、英雄末路、耽于情爱、玩物丧志——这就是他现在给人的印象。
2015年即将告终，这看来也注定得是他职业生涯最倒霉的一年。
郁闷地板着脸，克里斯蒂亚诺走出健身房，和家中的理疗师聊了会儿天，又冲了个澡洗掉一身汗，然后泡冷水浴放松肌肉，好好养精蓄锐。接着，想着即将到来的国家德比，他渐渐咬起了牙，闭上眼睛，默默把头沉入了水里。
气泡飘飘上升，流水在耳边波动，整个宇宙都湮没于清冷的静谧中。
他积攒了很久的能量，就盼望着能在德比中爆发出来。如果赢了——一定要赢，如果他进了球，那么不管是谁，球迷也好，教练也好，主席也好，都得乖乖服气。
他不考虑失败，也不考虑平局。他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注定为胜利而生。
然后，克里斯蒂亚诺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渍，张开双臂靠在浴池边缘，恍惚出神间，清明的棕眸染上了愁绪。
芳妮开学以来，作业越来越多，有时又要做公益，和他也不能再像蜜月的时候一样从早到晚形影不离了。她的作风也依然跳脱——情-欲旺盛时就死粘着他，像水蛭一样扯都扯不下来；无穷的好奇和玩心发作了，就攀山涉水、骑马射箭、研究地层、看动物、找美食，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写小说灵感爆发，她就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对着电脑，三更半夜也拉不回床上。最近，她还又开始玩泥巴做模型之类的，并且整天藏在房间里不让他看制作过程，也不让他看半成品，说是怕他又吃醋直接扔掉……
屡次确认了真心，他自然明白，无论妻子多么贪玩爱新鲜，或者对世界有多少兴趣和求知欲，他也始终是她不可替代的生命支柱和精神家园，是她的天与地，可是……他现在特别想要她时时刻刻粘着他，用那些听起来夸张然而发自真诚的漂亮话来夸奖他，哄他开心。
这鬼丫头一向细腻敏感，怎么就没意识到，她老公最近在赛场上压力很大，诸事不顺，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呢？退掉那门什么女性文学课空出来的星期二，说好是要拿来陪他的，她也没少用来闭关做模型，害得他寂寞凄凉——好在他有个可爱的儿子能抱着取暖。
小克里斯蒂亚诺还问他，什么时候能有弟弟妹妹，他只能搪塞敷衍儿子。
他本就打算要更多孩子，即使没有老婆，没有女朋友的时候，而最近不知怎的，他更是越发迫切地渴望和妻子孕育爱情的结晶……但她现在没有同样的心情了。而且，她还太年轻，只能等——等到什么时候，他也吃不准。十八岁，她要再等十年都不晚。
叹了口气，克里斯蒂亚诺甩甩头，默默对自己说，做个成熟的丈夫吧。
他们都还年轻，又有小克里斯蒂亚诺，根本不急于生育。此外，上回他俩用幼稚的方法欺辱报复对方，互相折磨的闹剧刚过去没多久，他要是又埋怨什么，可真就成了惹人讨厌的drama queen了。他前女友以前满世界走秀拍照参加活动，一个月都和他见不了几面，还总对他提些严苛的要求，他都始终保持理解和尊重，哪有对待全心全意爱他的妻子反而得寸进尺的道理？再说，她不是没有经常陪伴他，关心他，昨天还义愤填膺地为他抱不平，臭骂贝尼特斯和弗洛伦蒂诺呢——
但即使她确实心无旁骛地爱着他，那快乐又随性的作风也还是令人头疼。
克里斯蒂亚诺拍起水花，脸上阴郁的表情风云变幻。
今天下课后，她留在了学校图书馆读书，忽然又莫名其妙心血来潮，打电话告诉他，她要去郊区玩儿蹦极，惊得他直接说了脏话。结果，她胡乱安慰了几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他机会劝阻。天黑坐车回到市区后，她才给他发了条短信报平安，顺便拍下她在沙拉店吃的健康晚餐自证清白，表示她没碰垃圾食品。
她这疯疯癫癫的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稳些。也许生了孩子以后？
空旷的大浴室外，夜色已深，黑暗笼罩，充塞着室内的穹窿四壁，芒寒色正。克里斯蒂亚诺身子浸在冷水中，突然开始抵不住凉气了，一个寒噤沿着他的脊梁直流下去，径直渗入心口。芳妮到现在还没回家，他的不满渐渐变成了担忧，幻想出了些可怕的意外。
她老是不肯听他的话带保镖出门，没他做司机的时候又总爱大摇大摆地坐公共交通工具，真够气人的。今天她莫名其妙跑去玩极限运动，那么长的一路上也不保证没有人心生歹意——
在他出神时，一双柔软的手臂突然从后面缠住了他的脖子。
“晚上好，我的漂亮老公。”芳妮吻了吻他的脸颊。
克里斯蒂亚诺吓了一跳，转头瞪了她一眼，立即没好气地往她身上泼了把水。
她惊叫了一声，T恤湿了一大片，不高兴地戳戳他的脑袋。“干嘛要这样欢迎我？”
他冷哼着交叉起双手，气呼呼地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她。
“欢迎我的笨蛋太太完整无缺地回家。”
芳妮讨好地凑过去搂住他的肩膀。
“别生气呀。”她好声好气地在他耳边说，“蹦极只是刺激，但真的不危险。”
克里斯蒂亚诺依然不回头。“我说话，你一句也不肯听。”
她无奈地笑笑，亲亲他贝壳样的耳朵，不顾他的抗拒，坚决搂住他。“我长大了嘛，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我发誓，蹦极很好玩，不危险，我都想带你一起去。你真的该去试试。”
他猛地向她怒目而视：“就算再好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怎么也不肯带上保镖，还这么晚回家，就不怕出事吗？”
她赶紧说：“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不会有。”
克里斯蒂亚诺又气恼地泼了把水：“那是你运气好。球员家属被绑架可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何况你是罗纳尔多的老婆，没有比这更显眼的目标了——我现在老被球迷嘘，被教练压榨，还要为你操心，你不能帮我减轻负担，至少也别给我增加压力吧？”
芳妮瞅着他郁闷的脸，乌溜溜的眼睛狡黠地微微眯起，温柔又欢快地笑了出来。
克里斯蒂亚诺被她的眼神看得窘迫：“笑什么呀，小疯子？”
芳妮笑得更厉害了，扳过他的脸，往他噘起的，丰润的嘴唇深深吻了上去，好像品尝多汁的水果。
“我失职了。”她轻声细语地说，“我每天都陪着你，翘课也陪着你，努力让你高高兴兴的，好不好？”
克里斯蒂亚诺一下子脸红了。
“我没要你这么干。”他说，“我只是要你——成熟点，别做幼稚危险的事。”
她好笑地点点头，表示迁就。
“好吧——比如呢？除了户外活动之外？”
克里斯蒂亚诺想要撑起一言九鼎的男子汉气势，可一对上她笑意盈盈的就心乱了。
“比如，躲在房间里捏泥巴。”马上意识到这谈不上“危险”，他又胡乱补充道：“那些化学材料对身体不好。”
芳妮抿着嘴，强忍笑意。“嗯，还有呢？”
他硬着头皮说：“还有，一直对着电脑写文章——对眼睛不好，何况你还老是熬夜。”
她尽量绷着脸保持严肃：“唔——好吧，可是虽然这两件事‘幼稚又危险’，我没法停下。”
克里斯蒂亚诺立刻沉下脸，芳妮笑着捏捏他的鼻尖。
“我在做的模型——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她认真地说，“所以，就算做完之后，我就会中毒身亡，一命呜呼，我也得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它完成，送给我的迷人王子，那样也算死得其所。”
闻言，克里斯蒂亚诺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看上去呆憨可爱。
“什么？”他嚅嚅地说，眼角渐露喜色。“真是的——我又不喜欢模型。”
她望着他微红的脸，嬉笑着又吻了他一下。“但这个你会喜欢的。”她眨眨眼，“要是你真不喜欢，我就把西班牙国王的王冠抢来送给你。”
克里斯蒂亚诺不禁露齿而笑，一切又立即变得很甜美，黑夜也恢复了温暖。
芳妮亲着他的嘴角，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写的东西嘛——小说、散文、论文或者公益作业我停得下来，可是有一样，再幼稚我都停不下来。”
说着，她骤然扳起了脸，气鼓鼓地冷哼说：“有人让你踢球不舒服，试图打压你，我本来该直接上门揍一顿，每天十封匿名谩骂信发泄都说是逼于无奈。”
他不可置信地怔住，想到她某天寄出的厚厚一摞信纸，一时晕乎乎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你写信——骂弗洛伦蒂诺和贝尼特斯？”
她叹息一声，垂头丧气：“放心，我很小心，还用了几百种不同的口癖和语气，没人知道是我干的。我倒希望我是世界首富，能直接买下皇马，我就永远捧着你，护着你，给你应有的王的待遇——不用提醒我皇马是会员制。”
克里斯蒂亚诺忍俊不禁，心情倏然愉快了许多，从浴池里伸出湿漉漉的手，轻轻拉住她。
“不用想这些。”他微笑道，晶亮的棕眸闪烁着自信不羁的光芒。“我在任何球队的核心地位，都一向是靠我自己绝对的实力得到的，谁都打压不了。”
芳妮也忍不住微笑，心中瞬间涌动着热情，对他恋慕更甚。
——这就是她爱的人，世人的蝇营狗苟，钻营取巧，他从头到尾不屑一顾，拒绝同流合污，也不低头屈服，敢凭一腔孤勇披荆斩棘，创造现代的英雄神话。
“你太帅了。”她陶醉地感慨道，打量着他一身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视线钻入水中。
看出她色心又起，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双手舀起一把冷水，直接泼在她脸上。
“又开始下流了，嗯？”
芳妮抹干净脸上的水渍，马上扑过去，双手伸到水里，抓他的胳膊、胸肌。“你是我的人，不便宜我还便宜谁？”
克里斯蒂亚诺咯咯笑了起来，掰着她的手，和她在水中打闹起来，水花四溅飞跃，最后，他直接拽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了浴池中。
她被冻得惨叫了起来，攀住边缘。“哇，哇，冷死了！你谋杀！”
他大笑着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爬出浴池，然后将她娇小的身躯轻松揽入怀中。
“太阳在你身边，怎么可能会冷？”他调皮地说。
芳妮好气又好笑，掐掐他光滑精致的脸庞。“噢，美丽的太阳，我可是连恒星都能吞噬的黑洞，你再不放手，我就吞了你哦。”
他抛了个媚眼：“来啊，吃我呀。”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抱着他的肩背，并借着水的浮力用腿勾住他的腰，然后尽情狂吻。她用力拿嘴压着他冰凉的唇，牙齿轻咬，带着点恶意，而他拥抱着她，轻声喘着气，温热的鼻息呼在她脸上，成了血液里一窜小小的炎苗，火势迅速炽盛起来。
接着，他们的嘴唇突然分开，芳妮打了个喷嚏。
克里斯蒂亚诺这下慌了神，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连忙拉着她一起爬出浴池。
“还好吗？”他紧张地问，替她脱下湿透的外衣，用毛巾裹住她。“对不起，对不起。你快去洗澡。”
芳妮缓过了劲儿，安抚地笑了笑：“我没这么弱啦。”
“快去洗澡。”他不容分说，浑身淌着水，顾不得穿衣服，便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你要是感冒了，周末还怎么到球场看我？”
她一边被他推着走，一边扭过头，问：“美丽的太阳，德比你有信心吗。”虽然她相信克里斯蒂亚诺，但她不相信其他人。
“当然，我们会赢的。”他毫不犹豫地说，“准备好为我尖叫吧——千万别掐死里奇，或者在镜头前说些太羞耻的话哦。”
见他意气洋洋，光芒四射，芳妮姑且放下了忧虑，浅笑着点点头。
——
周六晚间，西甲第12轮上演国家德比，伯纳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VIP看台上，芳妮照例与克里斯蒂亚诺的家人好友坐在一起，同他们闲话家常，娴熟自然，再不像曾经那样尴尬僵硬，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婆媳、妯娌、姑嫂之间一片和谐。
“噢，忘了说了，谢谢你上次给我那么多照片，玛利亚。”芳妮对多洛蕾丝笑道，“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多洛蕾丝现在看她的态度也同样亲切：“不客气。我本来以为只有我这样的老人才珍惜以前的回忆，现在能有人分享，我很开心。”
球员进场后，芳妮再也不说话，一眨不眨地盯着克里斯蒂亚诺痴看。赛前，看台上展开一面巨幅法国国旗，现场奏响马赛曲，为巴黎恐怖袭击事件遇难患者默哀1分钟，身着一袭雪白球衣的克里斯蒂亚诺神情肃穆，挺拔俊朗，光辉璀璨明艳，夜之帷幕也被这颗明星掀翻为破晓黎明。
哨声一响，球场立即进入奔跑沸腾的节奏。皇马明确采取攻势，而克里斯蒂亚诺早就为这场比赛鼓足了劲儿，状态也相当火热，一开场便积极拿球突破，威胁巴萨球门，一记漂亮的人球分过稳稳趟过皮克，令皇马球迷心潮澎湃。
芳妮又笑又叫，也带动着身边人一起不停呼唤他的名字，同时忍不住握手祈祷，盼望对面脚底打滑，这边的教练队友好好表现配合，千万别出什么状况。
——然后霉神回应了她。
克里斯蒂亚诺斗志昂扬，悍勇拼搏，可惜他只有一个，不能决定二十多个人组成的比赛。
她没热血多久，场面就走向了崩盘。第11分钟，巴塞罗那取得领先，塞尔吉·罗伯托中场断球左脚塞到禁区右侧，苏亚雷斯在门前11米处外脚背弹射入远角，比分改为1：0。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看得出克里斯蒂亚诺非常恼火生气，然而于事无补。
芳妮自问只爱美人，不爱足球，对什么433，4231一窍不通，不过这会儿倒是凭肉眼看出了一个神奇的阵型——505。
将帅思想不统一，前后场球员站成一条线，中场直接空白。
皇马一旦进攻，巴萨球员便立即如一根绳上的般集体缠绑，使皇马如入泥潭，呆滞梗阻；巴萨一旦拿球，皇马后卫防守却松散无力，以至于对方进攻坚定迅速，穿透力十足。
欧洲冠军，22连胜原班阵容，本场集体报废状态。克里斯蒂亚诺拼命来回飞奔，然而中场已然彻底失控，他连球都碰不到几下。
她从来见不得克里斯蒂亚诺受苦失意。如果她不在现场，而像以前一样在家看球，她这会儿应该已经直接关电视了。
第39分钟，巴萨扩大比分，内马尔小禁区角上左脚推射入网，2比0，刚刚伤愈的梅西在替补席上起身高举双拳庆祝。
她很想打人，不过一时也不知道更想打谁——内马尔？梅西？弗洛伦蒂诺？贝尼特斯？然而无论哪个都距离太远，她最后只能默默为克里斯蒂亚诺揪心。
中场休息时间，她用手撑着脑袋，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地发呆，里奇、多洛蕾丝和她说了些什么，她都完全听不见了。
芳妮对反败为胜已经不抱希望了。球迷赛后肯定得怪罪克里斯蒂亚诺碌碌无为——算了，他们一向如此。重要的是，他不能不开心。
于是，她托着腮，苦苦思考，赛后该怎样才能逗克里斯蒂亚诺高兴，洗涤输球的阴影。也许让他看看她正在做的模型，他会感到惊喜？
下半场比赛开始后，在已经不忍直视的情况下，她的心持续下沉。
皇马进攻稍有起色，射门数增多，却没起到什么实际的用处。第53分钟，伊涅斯塔在门前14米处劲射挂右上角，比分变为3比0，全场谩骂，球迷们整齐地唱起了歌：“贝尼特斯下课！”“弗洛伦蒂诺下课！”
她捂着脸，就连跟着一起怒骂的力气都没了。
最后一丝翻盘的妄想完全被摧毁，全世界还不断给她哄老公的任务狂增难度。
第68分钟，皇马错过了绝佳机会，伊斯科右路反击，贝尔送出地滚球，克里斯蒂亚诺在门前8米处推射，却被布拉沃封出。
他懊恼地甩着手臂，仿佛孤身陷落在了泥潭沼泽中，捶胸顿足，无可奈何。
己方一蹶不振，对手便势如破竹。
第74分钟，苏亚雷斯反越位单刀距门9米处搓射入左上角，巴萨4：0领先皇马，而这个耻辱性的比分，也成了比赛的最终结果，继穆式战舰2011年11月0：5之后，皇马又添新耻。
随着局势一步步恶化，芳妮已然放弃了一个又一个常规的甜蜜方案，努力去想些更高明的主意，而看着最后的比分牌，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失落的背影走入球员通道，她丝丝发疼的脑袋彻底陷入了空白。
她自己都觉得憋屈难过，胸口发闷，该怎么让克里斯蒂亚诺开怀？她不敢想象他的感受。
长吁短叹着，和婆家人打了声招呼告别，芳妮离开伯纳乌看台，等克里斯蒂亚诺开车载她回家。
以往，经历了一场不痛快的比赛，换下便服出现在她面前的克里斯蒂亚诺通常都已经初步调整了心态，或者完成了发泄，并不直接在她面前表露负面情绪，但今天他消沉的心情难以掩饰。
深沉的夜色中，克里斯蒂亚诺对她微笑，容光美如星辰银河流过黑暗的长空，然而他眼中透露着零星的悲痛与耻辱，嘴角的笑意也在表示不自在。
与她对视了一阵后，那双麋鹿般湿润的眼睛不自觉地回避起了她的目光，又尽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仿佛想以此回避某种屈辱。
他昨晚还信心十足地向她夸口保证胜利，而今天却不止是输了，还当着她，当着全世界的面被巴萨四球血洗屠杀。
她无奈地想，他那样好胜好强，哪怕输个石头剪刀布都拒绝接受非争不可，除非比赛重来，胜负逆转，还有什么能洗刷掉这种奇耻大辱，让他高兴起来？
芳妮欲言又止，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好像害怕弄伤雏鸟的羽翼般。
克里斯蒂亚诺淡笑了一下，反手与她十指相扣，顺便用钥匙打开了车门。
“别担心了，回家吧。”他耸耸肩，坐进了车里，“丢人，可恨，生气——但已经结束了，这不是世界末日。”
芳妮乖乖坐上副驾驶，瞧着他精致的侧脸，渐渐恢复了思考，坚决地攥紧了拳头，打定主意要马上让她心爱的美人高兴起来。办法她暂时没想到，但她很快会想出来的。
克里斯蒂亚诺若无其事地发动跑车，车载音响奏起了流行快歌，这部奥迪R8便冲出了车库，跃过守候的围观人群，呼啸着离开了伯纳乌球场。
等红灯的途中，他顺手快速按键换歌，换到瓦格纳的歌剧序曲便停了下来。
他是专门放给她听的。《漂泊的荷兰人》的感伤音韵取代了动感的快节奏，然而芳妮浑然未觉，仅仅只是继续看着他冥思苦想。
她要他开心得载歌载舞，阳光漫溢。
但现在只有阴雨连绵。
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克里斯蒂亚诺渐渐皱起眉，神色阴沉不悦，下颚也紧紧绷起。
“别盯着我好吗？”他冷冷地说，依然目视前方，“我没法专心开车了。我有时真的很佩服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发花痴。”
他暴躁的语气冷不防地镇住了她，她只好马上移开视线。
——这下不妙，他比想象中还不开心。
她在心里默默连篇诅咒，暗想道，她不该写什么发泄信，应该雇佣一百家直升机，分别大字爆：“贝尼特斯滚蛋！”“弗洛伦蒂诺滚蛋！”
绿灯亮起，车又开了。
芳妮忍不住又偷瞥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心里突地一跳。
她没看错，他眼睑通红，眼角有一闪而逝的亮润光泽，被他立刻倔犟地擦去。
难怪他不愿让她看见。
这耻辱惨败扎着刺，在他心里作祟发狂。
回到家，夜深人静，小克里斯蒂亚诺都早就上床休息了，芳妮仍然扯着白头发在发愣。
表面来看，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恢复了冷静，戳了戳她的脑袋，淡笑道：“没作业就早点睡觉，我去洗澡。”
她充耳不闻，咬着指头苦苦思索。
和克里斯蒂亚诺在一起以来，除了欧冠出局，还没哪次失利能比今天更严重。外界所有的期待，还有他自己的期待，统统粉碎，还是以这种侮辱性的方式……有什么能让他笑呢？
——
冲洗了一番后，克里斯蒂亚诺照理浸泡冷水消除肌肉疲劳，以便尽快恢复身体状态。
很冷，寒气彻骨。
但这股寒意总是止不住他喉头哽塞的感受。
他还不记得自己上次产生这么糟糕的感觉是什么时候了。国家德比被踢成5：0？梅西金球四连庄？
不，比耻辱的失败更可怕的是未来的黑色迷雾。
他不缺乏力量，不缺乏意志力，但他不可能只凭自己的拼搏决定一切，甚至有时连引导带动改变局势都不行——十几年来，他从未有这种消极、疲惫、无力的感受。他始终笃信上帝将他的努力看在眼里，哪怕偶尔睡着了，也一定会适时地给予他应得的回报。但现在他不敢说了。
根本不应该输，更不该输成这样——他很强大，他的队友也一样，如果不是有人把整个球队当成自己的棋盘肆意摆布，如果不是……总之根本不该有这种结果。
然而这偏偏就是发生了。
为什么？他以为三十岁以来的艰苦和噩运，就跟他以前征服战胜过的任何困境一样，都只是暂时的磨难考验，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被踩入了一个泥沼，被迫沉沦。
难道这真是他生涯下坡的转折点？
一旦升起这恐怖的念头，克里斯蒂亚诺立即甩了甩头，掏了把水洗掉脸上的泪痕，默默握紧了拳，泛红的眼睛锐利倔犟。
不，他永远不服输，也不信命。
芳妮爱他这一点，也几乎就像爱他的容貌一样多。他绝不会辜负自己，也不会让她——让任何人失望。
他很希望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是天神下凡，威风凛凛，好让她更崇拜他，对他如痴如狂，而今天——他真想让她立刻失忆。他还从没哪个女朋友现场见证过他这等耻辱，哪知这回偏偏在大放厥词后，让自己老婆亲眼看到了这前所未有的丢人场面。某个瞬间，他几乎自己都要嫌弃自己，再和自己签离婚证书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总能一雪前耻的。吁了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忽略消极想法，克里斯蒂亚诺爬出冰冷的浴池。
想到刚刚的失控发作，走出浴室时，他决定要向妻子道歉。
结果，他意外地发现，芳妮依旧一动不动地杵在客厅里发愣，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挪过。
他正想开口，芳妮却立即上前抓住他的手，兴冲冲地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儿。”
他怔住，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句话。
“已经晚了，明天再说吧。”
“不，不，现在就去。”她说，“有些事乘兴去做才好，等到明天就没意思了。”
“啊——我知道你想让我高兴，但我已经没事了，真的。我知道我刚刚脸色有点难看，对不起。”
“我只是想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重复，“你要道歉的话，就陪我。”
克里斯蒂亚诺面露迟疑，似乎不好意思扫了她的兴致。“那我们要多久才能回来？”
“很快，不影响你休息。”她简单地说。
“呃，到底要去哪儿？”
“到郊区。”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吓了一跳。“你在开玩笑？”
芳妮马上拉住他的手，保证道：“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拿你开玩笑。”
然后，她笑了，眼睛兴奋地闪烁发亮，好像有股旺盛的生命力在她身心洋溢，能随时激出焰火燃烧，狂风骤雨。“反正，会很好玩的，和我一起去吧。”
他犹豫了一阵，凝视着她的脸，莫名难以拒绝她的热情快活，终于点了点头，乖乖换上出门的衣服。
然后，她在车库里指了指了那辆刚刚换了车窗的布加迪威龙，要求开这部车出行，克里斯蒂亚诺一开车门，她便直接把他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替他扣好安全带。
克里斯蒂亚诺怔怔地张着嘴，她吻了他一下，没等他有机会站起来就自顾自地坐上了驾驶座，锁好车门。
“今天我来开车。”她使了个眼色，“我开得比你快。”
他终于回神，慌张地制止道：“你没有驾照，被抓到可就完蛋了。”
“就是要有点犯罪感才更刺激。”她轻快地说，然后把副驾驶的座椅调到最低，让他向后躺倒。“你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克里斯蒂亚诺呆呆地瞪着她，完全跟不上她的随心所欲，刚想坐直，又被安全带固定在椅背上，而等打算解开安全带时，芳妮兴奋地握拳吆喝了一声，已经启动发动机，迅速把这辆超级跑车开出了车库。
他只得躺了回去，眼睛向上瞟着她，哀叹道：“你真是条疯龙——我也一定是疯了。”
她越开越熟练，笑着空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脸颊。“乖，睡一会儿，好好休息。”
克里斯蒂亚诺白了她一眼，躺平不动，默默望着车顶发呆，后悔忘了带上手机打发时间。
“那么晚，你要带我去干什么？”
“也许你睡一觉，就发现亮啦。”
他感到荒谬，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可能在车上睡着，而芳妮很快找了条毯子盖住他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赛后的疲惫，汽车行进中的晃动让他感到摇篮般的舒适，引擎有规律的轰鸣也催人入眠，他紧绷的神经竟很快真的松弛下来，昏昏欲睡。
她饱含柔情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哼起了歌，克里斯蒂亚诺便渐渐合上了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在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睡梦中，克里斯蒂亚诺恍然聆听着爱人的歌声，心神宁静，唇边不自觉扬起恬静的微笑。
那深深刺入心中，纠缠着神经的耻辱的烙印，在梦境云烟中飘然消散了。一簇簇梦之芳星，一串串悠扬的音符，一抹抹晨曦，在一个悠远的时空中挥洒开来，凝结出一个无忧无虑的纯粹诗的世界。
良久，灼眼的阳光融化了梦，他身子起了一阵寒噤，一点点睁开眼睛。
克里斯蒂亚诺揉了揉脑袋，一扭头，便对上了白昼强光，不得不用手遮挡。
“睡得好吗，亲爱的？”芳妮微笑着问道。
他打了个哈欠，一边打量车外的环境，一边解开安全带，调回座椅。
“我真的睡着了？现在几点？”他含糊不清地问，“你把我绑架到外国了吗？”
她失笑着摇摇头，打开车门：“出来吧。”
克里斯蒂亚诺揉了下眼睛，拿开毛毯，开门下车，而后，他不禁屏住呼吸。他的梦境消融后，仿佛是流到了现实中，融为一体。
此时正是日出时分，他们正处于四面环山的峡谷中，路旁有小鹿奔驰而过。
喷薄的晨曦流溢在天空中，抹过一缕灿烂的霓虹，映在深蓝的静湖中，互为镜像。和风拂过他的身体，浸透旭日的曦光。澄澄赤金辉耀着洒满露珠的山林草木，自然界的一切都闪烁着优美的、富有精神性的光芒，构成一个新鲜而搏动着生命翅翼的，美的宇宙。
他笑了，朝天空伸了个懒腰，感受整个自然世界的呼吸，心胸也向八荒六合开放，在短暂的刹那扩展到永恒的广度，一切烦恼都渺如尘埃。
“美极了。”他赞叹道。
“像你一样美。”她浅笑说，握住他的手，“来吧，正好离开门时间还有那么一会儿。”
他愣了愣，锁上车门，拿好钱包，不明所以地跟着她。
“我们去哪儿？”
芳妮指了指湖边架起的铁塔高台。“那里。”
克里斯蒂亚诺奇怪地盯着那高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走近告示牌时才明白了过来，顿时一惊。
“蹦极？”
她笑着连连点头，继续拽着他向前，一路走到门口。
开门时间还没到，而且工作人员都没来上班，但芳妮并不打算耐心等待，观望了一会儿，便立刻开始翻栏杆。“过来，克里斯。”她一边爬，一边向发愣的丈夫招招手，笑眼明亮。“你腿长，爬起来肯定比我快。”
说着，她绊了一下，克里斯蒂亚诺赶紧冲过去扶住她。
“你这是擅闯私人地方吧？”他咬牙说，试着将她拉住，“别犯傻了，快出来。”
芳妮却靠着这下借力，立刻跳了进去。
“我又不偷东西。”她做了个鬼脸，“你也进来。”
克里斯蒂亚诺抚了抚额，坚持立场：“出来，我才不陪你疯。”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要把你老婆一个人留在这面对老板的怒火？”
他冷哼一声：“怕被骂就出来。如果我是老板，我现在就把你列入终生黑名单。”
“换成罗纳尔多就不同了。”她得意地笑道，“所以你得陪我进来。那样的话，他们不止不会骂人，还会马上受宠若惊地把我和你奉为终生贵客。”
他转了转眼睛：“罗纳尔多可未必就有特权。”
“当然有。有本事你进来证明我是错的。”
克里斯蒂亚诺哭笑不得，依旧不情愿，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想擅自入内，还是害怕极限运动。
他本想佯装发怒，坚决拒绝，然而，看着她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模样，他挣扎了半天，终究还是发作不起来，叹了口气，随她翻过了围栏。
“也许待会儿进来的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再不走，我们立刻报警。”他嘀咕道。
芳妮大大咧咧地拉着他一起坐到软椅上，摇了摇食指：“不，肯定是：啊！罗纳尔多！”
克里斯蒂亚诺哑然失笑，无法反驳。
“我对你无话可说，小疯子。”
她甜笑着抱住他的胳膊，把头靠上他的肩膀。
克里斯蒂亚诺轻柔地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问：“你只是想哄我开心，对吗？”
她眨了眨眼，坚定地说：“我要让你笑出来。”
他一愣，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在笑。”
芳妮却皱起眉，伸手扯了扯那张怎么看都美不胜收的面孔。
“太丑了，不算。”
他撇撇嘴，这回微侧着脸，一手抵着下巴，摆出魅惑的姿态，棕眸晶亮，笑意勾人。
“这样呢？”
芳妮瞬间感到会心一击，好一会儿才干咳了一声，摆脱了美色的迷惑。
“美是美，但不是最好。”她点评说，“你勾引人的样子确实可恨自大又该死的性感，不过我更喜欢你高兴起来，没心没肺地哈哈笑，脸上挤出褶子，眼睛弯成月牙，颧骨高耸，牙齿前突，牙龈全露那种傻里傻气，开开心心的样子。”
克里斯蒂亚诺翘起嘴角，总算发出愉快的轻笑声，而后一脸嫌弃地摆摆手。
“你说得我的样子好丑。”
她郑重地说：“丑还是美，你都是我的心，我的宝贝，我要保护你，让你高高兴兴。”
他眼底的阴霾散去了几分，浅笑着点点头。
“好吧，我知道了。”
她再次抱紧他，享受地磨蹭。“你没试过蹦极，对吧？”
“是没有。”他承认道。
“怕不怕？”
克里斯蒂亚诺朝外看了一眼落差高度，心里不免发怵，却拒不认怂。“有什么好怕？和过山车没什么区别。”
她笑看着他，眼神微妙，又问：“那么，翻墙占领无主之地的感觉，有趣吗？”
他揽住她，望着空无一人的环境，沉吟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唔，一点点吧。”
“你有试过吗？”
“我试过在工作人员上班之前就翻墙爬进训练基地——算不算？”
芳妮失声笑了起来：“说明训练和玩儿都一样要早起床。”
克里斯蒂亚诺忍不住也微笑，余光瞥着峡谷的一草一木，见到天光晴朗，苍翠繁茂，花朵盛开，鸟儿叽叽喳喳，蜜蜂嗡嗡叫着，不知怎的，心情越发开朗，好像被整个天地的光明照亮。
“也对。”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要是不带保镖，不包场，想以真面目出现在公共娱乐场所，又不能被游客团团包围，就只能这样早点起床了。”
她笑得更是欢快，追问道：“陌生人一看到你，都会倒抽一口气，惊讶得不得了，除了麻烦，你偶尔会不会也觉得很有趣？”
这下克里斯蒂亚诺只得苦笑：“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也该知道，这偶尔还挺有趣，但经历了十年，我只想要安静的生活。”
她抱住他的腰，目光清澈，笑意柔和：“那今天就是偶尔。”
说完，她抬起头，不断吻他的脸颊，眼睑，与他耳鬓厮磨，喁喁细语，很快又搂在一起拥吻，彼此爱抚亲近，被情焰俘获控制。有那么一会儿，她揪着他的卷发，忍不住想要扒下他的衣服，总算克里斯蒂亚诺及时清醒。
“这可不是试衣间。”他警告说。
她吐了吐舌，老实地放手，然后不问自取，拿了瓶桌上的矿泉水解渴。
接着他们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来者的反应起先警惕愕然，而一看清克里斯蒂亚诺的面孔，就立刻被冻住了。
眼见工作人员久久地张大着嘴，用惊恐的目光瞪着自己，克里斯蒂亚诺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怀疑芳妮预言错误，讪笑道：“抱歉，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该离开吗？”
然后对方的反应证明了她的预言，不过更夸张十倍。
“啊——！！罗纳尔多！！！”
整个山谷都回荡起了这声尖叫，克里斯蒂亚诺吓了一跳，慌忙堵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不知触动了哪个开关，看到芳妮在他身旁狂笑，他也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起来，不能自已——他现在大概就是她形容的那样，笑得又傻又夸张，皱纹都跑了出来，牙齿也突出，很难看吧。不过他不管了。
噢，快乐如此简单，人生是多么幸福，多么美丽？他现在真想唱歌，跳舞，闻着花朵的芬芳，没羞没臊地脱光衣服在草丛里打滚——和爱人一起。
接着，员工纷纷上班到位，而他们的反应大同小异，好像全是罗纳尔多的狂热粉丝，见了他，就跟见了耶稣一样激动，似乎根本不知道德比惨败这回事。在这种善意包围的气氛下，克里斯蒂亚诺也不禁心情舒畅，亲切的笑容越渐明朗。
到头来，不出所料，每个人都对爬栏杆擅自入内的罗纳尔多夫妻殷勤备至，纷纷要求合影留念，然后积极为今天的头两位客人服务，替他们绑上安全装备，指导步骤。
“我先跳。”芳妮在高台上回过头，向他比了个剪刀手，“一点也不可怕哦。”
克里斯蒂亚诺挥挥手：“我胆子没那么小。”
她笑着转过身，双手张开，义无反顾地向万丈深渊纵身一跳。
“哇哦——！！”
她只玩了一次，却已经有胆子耍酷了。绷着身子潇洒自由落体后，她被绳索吊住，硬生生止住下坠之势，又像体操运动员一般转了个圈，好像她不是个菜鸟，而是经验丰富的极限运动爱好者一样。
芳妮吊上来以后，芳妮兴奋不减，又蹦又跳，对他说：“试一试，你不会后悔的。”
成功的例子丝毫没有给予克里斯蒂亚诺笃定的感觉，而依然只畏惧着那让人凭空产生恐高症的可怕落差。
他真不该陪她一起疯。
勉强鼓起勇气走到高台前，克里斯蒂亚诺本想努力保持帅气的形象，表现得比老婆更好，但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双腿也止不住发软，几乎就想抹着眼泪，不顾面子临阵脱逃了。
大风在他耳边呼啸，身上寥寥几根绳索给不了任何安全感。他反复深呼吸，依旧头晕目眩，只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地直面着死亡，怎么也没勇气主动跳下去。
“你准备好了吗，罗纳尔多先生？”
克里斯蒂亚诺咬着牙点了点头，结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立刻被推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丢人的尖叫。
他这辈子还不曾有过如此逼近鬼门关的恐怖体验。
那完全失重的，向死亡急速下坠的两秒，地面向他不断逼近，空间被拉扯扭曲，时间颠倒静止，他的胃部、心脏仿佛被拉扯出了体外，充血的头脑内只有空白，耳鸣嗡嗡。
然后，他忽然在阴曹地府的门口被拽了回来，倒挂在半空中，反复蹦跳，天旋地转，辨不清方向。
从晕眩中恢复后，世界静了下来。蓝天白云，山水清音，以倒错的角度环绕着他。
他忽而大大地舒了口气，感念这新奇刺激的体验，产生了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忍不住在胸口画十字感谢上帝——活着真好，他还拥有他珍爱的妻子，儿子，家人，朋友，还拥有他一生的梦想。
被吊回高台，重返人间，脚踏实地的一刻，他年轻的爱人眨巴着眼睛，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问：“好玩吗？”
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张臂将她拥入怀中，带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好极了。”他总算说，壮志凌云，“我感觉我可以去征服星辰大海——当然还可以随时把巴萨踢成狗屎。”
她喜笑颜开，热情地吻了他。
“现在你笑得就特别好看。”
克里斯蒂亚诺笑得更是欢快，美得宛如繁花绽放。“谢谢，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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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真不想鸽那么久……奈何实在卡壳写不出来啊……好不容易才通了便秘随性写……
本来这章内容该很丰富的，结果我的话痨抠细节尿性越写越长果然又让我只来得及写完一半日常……又只能拆……另一半内容，照我的尿性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再拆一次才写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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