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小宫女

　　说起游湖泛舟，玲珑印象还停留在新白娘子传奇里，许仙和白娘子同乘的小篷船上，那种只能载三五个人，由船夫撑篙缓缓前行的小船。

　　可实际相当打脸，来到码头后才发现，除了皇帝停驻的十艘超级战舰外，另一侧一水的豪华游船、画舫。大的足有二三十米长，五六米宽，高起三层楼，层层雕梁画栋，彩灯锦缎装饰，异常奢华。小的也足可装下二十余人，空间开放，内置红木桌椅，茗茶糕点伺候。吹拉弹唱卖艺人在前方表演，可以说，比起现代旅游服务意识分毫不差，不愧是繁华扬州城，江南好地方。

　　后来玲珑才知道，在此处之所以没见到小船，是因为小船没资格停靠到官府码头，这里都是巨富的私人游船、货船、商船，或是青楼的花船，专做游人买卖的生意船。

　　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玲珑拉着小蓉买票登了艘游船准备游览四下风光。这船虽不似私人游船豪华，倒也胜在敞亮、视野好。两人捡了窗边位置坐下，要了壶龙井，并着四样糕点瓜果，极为潇洒地游湖赏景。弹小曲的女子嘤嘤而语，配合美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其后说书人上台，先是捧了一番观众，紧接着介绍这湖畔美景名胜、宝楼名寺。玲珑觉得这厮跟导游颇为相似，估计介绍到的名店名楼名寺都是掏了银子赞助的。所以别说古代商人没手段，现代的招数都是从古代演变而来。

　　游览小半天，船夫将游船停在一片荷叶中间，极目远眺，碧水连天，近看身下，鱼戏莲叶间，简直美不胜收。

　　停驻时间里，船家还向游客兜售垂钓器具，果然算得一笔好账。玲珑不会垂钓，倒也没做冤大头，只欣赏美景看人钓鱼罢了，不时折一朵莲蓬，品尝莲子清香。

　　期间，众人也曾有幸瞧见扬州最大花舫红尘客划过，据说这艘花舫隶属最大青楼春风入梦阁，舫上姑娘各个色艺双全，登船要求极高，是标准的销金窟。不过这不妨碍船上男人想入非非，望着远去花舫，回味耳畔姑娘们的莺声燕语，笑得好不淫.荡。

　　“姑、公子，眼睛收回来了。眼珠子都快凸出去了。”坐在玲珑对面，小蓉撅着小嘴不满说道。虽然身着男装，但姑娘到底是女儿家，怎么跟男人一个德行？

　　玲珑就是对古代妓女这份职业好奇，倒真没过多想法，见小蓉满面排斥，只能讪讪赔笑。倒是身边大腹便便的中年员外打趣道：“你这丫头不懂，年少慕艾，人之本性，有道是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个中滋味，只有咱们男人才懂。”

　　说着竟开起了有色玩笑，激得小蓉面目胀红，差点掀桌，好在玲珑及时阻止。不过这话题一时炒热了舫上气氛，男人们纷纷起哄，少有的几名女子也多是丫鬟小妾，羞怯不语，至于正经人家的夫人是不会挤入这艘拼凑游船的。

　　这边气氛正好，不想落入旁人眼中竟成了挑衅。

　　一艘高达三层，描金绘彩的大船原本正与花舫平行，船上公子哥与名妓美人互动正好，不想小舫闹出更大动静，瞬间吸引了美人们的注意力，这让船上公子顿觉失了面子，一怒之下，命令船手快速行船，直要将小船撞翻。

　　“船家快走，船家快走，大船行来了！！！”当小船上有人发现撞船危机后立刻大喊，一时间，满船皆慌，船家忙指挥船夫起船前行，避免撞击。这期间，大船未有一丝减速迹象。场面惊骇万分。

　　坐在船边，玲珑感觉最直观，肾上腺素狂飙，有种即将被碾压之感。小蓉更是直接奔到玲珑身边，钳制手腕，准备随时奔逃。

　　“啊啊啊~~~”小舫上叫声越发惊悚，周遭船只也惊呼不断，都为小舫捏把冷汗，好在游舫毕竟是小船，启动快，船身灵活，在大船堪堪撞上船尾时，凭借水流冲击力，成功调转船头，与大船平行。

　　生死时速下，众人皆有逃出生天之感。

　　可不待受害人发飙，大船上公子哥们反倒先肆无忌惮开骂，“算你们运气好，躲开了，小爷我今天就大人有大量，放你们一马。”

　　“就是就是，没让你们游回岸上就算便宜你们。”

　　“哈哈哈，赵公子，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话长长，你别胡说，小爷从来都是奉公守法，叫你爹别总盯着我告黑状，我严重怀疑我那些事都是你捅给你爹知道的。”

　　“我不叫话长长，我叫华昶昶。”另一位公子气得直跺脚。

　　小船上众人惊魂未定，大船上的公子哥们早笑闹调侃着打成一片，丝毫没将这一船人性命放在眼里。视若无物，猖狂至极。

　　“杀、杀人，这是要杀人啊，本老爷要报官。”反应过来的员外老爷率先发难，只不过船家先一步将他嘴捂住，呜呜之声并没有传播开来。

　　“哎呦，我的爷，可不敢叫嚣。一看您就是外地客，您可知道他们是谁？在这扬州城里，就没人敢得罪他们。”船主看起来也极为身份，穿衣打扮，言谈举止皆不似常人，可就是这样的人，险象环生后愣是不敢多说一句。

　　“那个叫话长长的，就是扬州知府的公子。您要报官，人家就是官，您报官杀人，可您死了吗？所以您就算告了也没人理您。还来那个赵公子，可是号称官盐王赵家的嫡孙，再有旁边那个……”巴拉巴拉，老板如数家珍，很快将船板上几人扒得一干二净，总结来说就是一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官商二代在游湖。在扬州，如此搭配足以横行无忌，也就是他们父辈能让他们避让罢了。

　　“话说到这，谁敢跟他们……对着干！天呐，小爷，您是要咱们陪葬吗？”船家还在巴巴，玲珑气到失去理智，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没吃完的青团糕点直接甩上了大船。她投掷准头极好，径直砸到了赵公子下颚，让戏谑谈天的赵公子直接咬到舌头，疼得眼泪直飙。

　　“是谁，小爷要杀了他。”赵鹿俭发疯般怒吼，扒在船围拼命向下张望，罕怕让罪魁祸首遁逃。哪想，罪魁祸首不止没有逃跑，反而挑衅至极回望他，那嚣张模样，比他更甚。

　　“姑娘，你躲到我身后，小蓉保护你。”见状不对，小蓉低声嘱咐。

　　“不用。”玲珑安抚，随后朗声道：“就是小爷我，差点撞翻我的船，还不快快给我赔罪。”她这一番言语，直接震懵所有人。众人皆想此人是何来头？是懵懂无知的外地客，还是背景深厚，真不怕赵公子报复？

　　“笑话，你算老几，敢叫我赔罪，能让小爷蛰伏的人还没生出来，你等着，待小爷下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赵鹿俭让人放梯便要下去，还是同行的哥哥从舱内出来才阻止他冲动行事。

　　打探缘由后，独孤煜与盛摮相视一眼，飞快达成共识。只见独孤煜上前冲船下喊道：“船下兄弟，舍弟顽劣，险些酿成大祸，煜代弟向大家赔罪了，若不嫌弃，还请上船共同游湖，让煜聊表歉意。”

　　鸿门宴啊？这谁敢上船？

　　对方言罢，小舫上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视线都集中在玲珑二人身上。

　　“姑娘，我们也不上，远离这是非之地。”小蓉一心关注玲珑安危，因而劝道。

　　“不，我们必须上。”今日之事不解决，这船上之人日后必遭报复，玲珑不想伤及无辜，更何况，她背靠大树好乘凉，身后有皇帝撑着，她可怕什么？后出来的公子一看就是能主事儿，懂轻重的，知道眼下銮驾在此，京官无数，因而不敢如往常般跋扈，不然哪有赔礼一说。今儿她就给他们个准信儿，才能杜绝他们的报复之心。至于杀人灭口，他们更不敢，湖上旁观之人极多，谁敢冒险行事？

　　“那就多谢公子了，正好，小舫坐腻了，体验下天下闻名的扬州游船。”玲珑顺梯而上，小蓉紧随其后，两人攀上游船夹板，与扬州城官商二代正面相交。

　　打量，对视，双方皆是一愣。

　　近观几人，玲珑倒隐隐有些印象。那日陛下接见独孤、盛、赵三位家住，这些人就在外面等候。当时只觉他们各个英武不凡，没想到私下脾气秉性竟如此不同。

　　嚣张跋扈的赵鹿俭首先入得她眼。对方肤色白皙，眉飞入鬓，一双桃花眼，下有卧蚕，嘴角上钩唇上有珠，放荡不羁与玩世不恭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至于独孤煜则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外貌也给人翩翩佳公子的感觉，不过能跟赵鹿俭顽到一处，秉性待估。至于其他几人，玲珑在船家口中得知身份，上船后逐一扫过，一一与其对应。只有司徒煜身边的盛擎，她尚没有判断。

　　而看到玲珑与小蓉后，独孤煜几人也呆住了。他们看似无法无天，整天不干正事，可世家公子该有的技能绝对满级，识人用人那是一等一的强，更何况玲珑还是之前他们特意关注过的。羲皇身边的贴身侍女，行刺过程中被皇帝保护的女人，唯一能自由进出皇帝寝室和书房的女子，种种头衔都告诉他们对方身份之贵重，可就是这样一名女子，竟伴作男装，出现在他们的游船之上，一时间，众人拿捏不好究竟该用何等态度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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